第185章 张可久（二十四首）(2)

　　①越城：指浙江绍兴县。见张可久［越调·寨儿令］《忆鉴湖》注③。

　　②玉龙：这里用来形容雪山。

　　［中吕］卖花声

　　怀古美人自刎乌江岸①，战火曾烧赤壁山②，将军空老玉门关③。伤心秦汉，生民涂炭，读书人一声长叹。【说明】

　　叹息秦汉时代统治阶级之间的战争，和国内不同民族之间的战争，使生民涂炭。这样带有同情人民思想的作品，在《小山乐府》中是比较难得的。【注释】

　　①美人自刎乌江岸：指项羽爱妾虞姬在项羽失败后自刎。

　　②战火曾烧赤壁山：指三国时的赤壁之战。见虞集［折桂令］《席上偶谈蜀汉事因赋短柱体》注⑥。

　　③将军：指班超，见张养浩［沈醉东风］《隐居叹》注①。

　　前调

　　客况登楼北望思王粲①，高卧东山忆谢安②。闷来长铗为谁弹③?当年射虎，将军何在?冷凄凄霸陵古岸④。【说明】

　　作者奔走江湖，屈沈下僚，往往产生作客思乡思想。“当年射虎”数句，为李广鸣不平，感慨尤深。【注释】

　　①登楼北望思王粲:王粲，字仲宣，汉末山阳高平(今山东邹县)人，“建安七子”之一。他年青在荆州依刘表时，曾登当阳县城楼北望，写了一篇《登楼赋》，抒发怀乡情绪。

　　②高卧东山忆谢安：谢安，东晋人，少有重名，朝廷征辟不就，隐居会稽东山。

　　③长铗为谁弹：指战国冯谖弹铗作歌事，见施惠［一枝花］《咏剑》注⑥。

　　④“当年射虎”三句：汉李广善射，少年时曾射虎。后为将军，与匈奴作战多年，屡有战功。一次夜间骑马至田间与人饮酒，回到霸陵(今陕西长安县东)驿亭，为霸陵尉所喝止，宿于亭下。

　　［南吕］骂玉郎过感皇恩采茶歌

　　杨驹儿墓园①［骂玉郎］莓苔生满苍云径，人去小红亭。题情犹是酸斋赠，我把那诗句赓②，书画评，阑干凭。［感皇恩］茶灶尘凝，墨水冰生。掩幽扃③，悬瘦影，伴孤灯。琴已亡伯牙，酒不到刘伶④。策短藤，乘暮景，放吟情。［采茶歌］写新声，寄春莺。明年来此赏清明，窗掩梨花庭院静，小楼风雨共谁听!【说明】

　　从这首曲子看，杨驹儿应是有较高文艺修养的民间艺人。作者在凭吊他的墓园时，抚今追昔，不胜感伤。这反映出他们的深切友谊。感情虽比较低沉，但却真摯动人。【注释】

　　①杨驹儿：孟称舜刊本《录鬼簿》在孔文卿的《东窗事犯》下注“杨驹儿做者”五字，大约是当时著名的演员。

　　②赓：续。

　　③扃(ｊｉǒｎɡ窘)：门扇。

　　④酒不到刘伶：李贺《将进酒》诗：“酒不到刘伶坟上土”，这句是它的压缩。刘伶，晋人，平生嗜酒。

　　［中吕］满庭芳

　　秋夜不寐西窗酒醒，衾闲半幅，鼓转三更。起来无语伤孤另，何限幽情!金锁碎帘前月影，玉丁当楼外秋声。凭阑听，吹箫凤鸣①，人在雪香亭。【说明】

　　从内容来看，这首曲当是追念一位歌妓的。环境的凄清，衬托出感伤的情绪。特别是结尾处仿佛听到她在雪香亭吹箫的描写，使人感到黯然。【注释】

　　①吹箫凤鸣：据《列仙传拾遗》载：萧史吹箫作风鸣，打动了秦穆公的女儿弄玉，双骑凤凰飞去。

　　［中吕］普天乐

　　道情北邙烟①，西州泪②，先朝故家，破冢残碑。樽前有限杯，门外无常鬼。未冷鸳帏合欢被，画楼前玉碎花飞③。悔之晚矣，蒲团纸被，归去来兮④。【说明】

　　在元代，由于民族压迫的深重，封建文人对南宋的灭亡常怀着隐痛。这首曲谴责南宋统治集团的醉生梦死，导致国破家亡，后悔无及，有历史借鉴意义。但结语未免消极。【注释】

　　①北邙：山名，在河南洛阳县北，为东汉王侯公卿葬地。这里用来代指南宋陵墓。

　　②西州泪：西州，故址在今江苏南京市西。晋人羊昙为谢安所看重，谢安病时曾坐车进入西州门，他死后，羊昙走路都不经过那里，以免触动哀思。一次大醉，不觉走到了西州门，发觉后恸哭而返。

　　③“未冷鸳帏合欢被”二句:这两句以夸张的手法，写亡国君臣的醉生梦死，乐极悲来。“画楼前玉碎花飞”，用石崇妾绿珠堕楼故事，反映南宋亡国时，宫廷妇女及大家姬妾被掳掠北去情况。

　　④“蒲团纸被”二句：指归依宗教，过简朴生活。

　　［中吕］山坡羊

　　闺思云松螺髻①，香温鸳被，掩春闺一觉伤春睡。柳花飞，小琼姬②，一声“雪下呈祥瑞”③，团圆梦儿生唤起。谁，不做美?呸，却是你!【说明】

　　此曲以嗔怪小丫头报告下雪、唤醒“团圆梦”，来表现女主人公对离人的思念，构思十分巧妙。“谁，不做美?呸，却是你。”活画出这位少妇娇嗔薄恼的姿态。【注释】

　　①云松螺髻：螺旋形发髻上的头发松乱了。

　　②小琼姬：美丽的小丫头。

　　③雪下呈祥瑞：我国民间认为大雪是丰年的先兆，称为瑞雪。因为一场大雪，把许多越冬的害虫都冻死了。

　　［双调］水仙子

　　怀古秋风远塞皂雕旗①，明月高台金凤杯②。红妆肯为苍生计，女妖娆能有几?两蛾眉千古光辉：汉和番昭君去，越吞吴西子归。战马空肥。【说明】

　　借颂扬昭君、西施骂尽亡国之臣，是有感而发之作。【注释】

　　①秋风远塞皂雕旗：这句指昭君出塞和亲。皂雕旗：绘有黑雕图案的旗；这是古代匈奴人的旗帜。

　　②明月高台金凤杯：春秋时越王勾践被吴王夫差打败，献美女西施求和，夫差很宠爱西施，时常和她在姑苏台上喝酒。后来吴终于被越所灭，西施也回到吴国。本句及“越吞吴西子归”句指此事。

　　前调

　　次韵金陵怀古朝朝琼树后庭花①，步步金莲潘丽华②，龙蟠虎踞山如画③。伤心诗句多，危城落日寒鸦。凤不至空台上④，燕飞来百姓家⑤。恨满天涯。【说明】

　　这首曲次谁的韵，现在已不可考。从内容来看，主要是通过追怀金陵(今南京)的史迹，来慨叹兴亡盛衰的。它对荒淫腐朽的南朝亡国之君有所批判，但对封建贵族必然没落的沧桑变化，也充满了感伤之情，这就表现了他的阶级局限。艺术上属于典雅凝炼一路。【注释】

　　①朝朝琼树后庭花：此句叙南朝陈后主事。后主荒于酒色，每日与妃嫔狎臣游宴赋诗，不恤政事。隋兵到来，他还诗酒行乐；等到隋将韩擒虎攻入了朱雀门，才和张、孔两妃躲入宫内的景阳井，被俘。琼树后庭花，即玉树后庭花曲，陈后主所造，歌词绮艳轻薄，宫中常唱以取乐。

　　②步步金莲潘丽华：此句叙南朝齐东昏侯事。东昏侯宠爱贵妃潘丽华，曾凿金为莲花铺于地，使潘妃行其上，名为“步步生莲花”。后梁武帝攻入南京，东昏侯被杀，潘妃也自缢而死。

　　③龙蟠虎踞：形容南京地形的雄壮险要。《六朝事迹类编》记载诸葛亮论南京地形说：“钟阜龙盘，石城虎踞，真帝王之宅。”

　　④风不至空台上：这句说凤凰台。台在南京城西南隅。据《六朝事迹类编》记载：南朝宋元嘉中，有凤凰飞到这里的山上，于是在山脚筑台以表嘉瑞。李白《登金陵凤凰台》诗：“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⑤燕飞来百姓家：刘禹锡《乌衣巷》诗：“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指出东晋王、谢两大贵族的豪华住宅，已变成平常老百姓的住家。

　　［越调］寨儿令

　　投闲即事石斗滩①，剑门关②，上青天不如行路难③。世事循环，春色阑珊，人老且投闲。文君古调休弹④，疏翁樵唱新刊⑤。梅亭十二阑，茅屋两三间。看，一带好江山。【说明】

　　感叹世路艰难，对投闲置散表示随遇而安的态度。【注释】

　　①石斗滩：未详。

　　②剑门关：在四川剑阁东北剑门山上，形势险峻。

　　③上青天不如行路难：李白《蜀道准》：“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④文君古调休弹：“文君”疑当作“文翁”。文翁，汉景帝末为蜀郡守，在蜀修学宫，兴教化，提高蜀地文化水平，死后蜀人祀之。这句意为：别再想做文翁那样的官了。

　　⑤疏翁樵唱:指卢挚写隐居生活的散曲集，现已不传。

　　［越调］凭阑人

　　江夜江水澄澄江月明，江上何人搊玉筝①?隔江和泪听，满江长叹声。【说明】

　　写月夜江上筝声的动人，意境近似唐人绝句。【注释】

　　①搊：以手弹奏。

　　套数

　　［南吕］一枝花

　　湖上晚归长天落彩霞，远水涵秋镜①。花如人面红，山似佛头青。生色围屏②，翠冷松云径，嫣然眉黛横。但携将旖旎浓香③，何必赋横斜瘦影④。

　　［梁州］挽玉手留连锦英⑤，据胡床指点银瓶⑥。素娥不嫁伤孤另⑦。想当年小小⑧，问何处卿卿?东坡才调，西子娉婷，总相宜千古留名⑨。吾二人此地私行，六一泉亭上诗成⑩，三五夜花前月明，十四弦指下风生。可憎，有情，捧红牙合和伊州令。万籁寂，四山静，幽咽泉流水下声。鹤怨猿惊。

　　［尾］岩阿禅窟鸣金磬，波底龙宫漾水精。夜气清，酒力醒；宝篆销，玉漏鸣。笑归来仿佛二更，煞强似踏雪寻梅霸桥冷。【说明】

　　这是传统的元曲名篇之一，明人李开先至誉为“古今绝唱”。内容写作者携美人西湖行乐：从黄昏到深夜，两人携手私行，观花赏月，吟诗喝酒，弹琴唱曲，直至二更酒醒后，才带着满意的心情归来。这是封建文人诗酒风流生活的写照。从我们今天看来，是没有多大意义的；但因为这种生活为封建社会中大多数文人所羡慕，所以他们很欣赏这套曲。

　　从艺术上看，这套曲写景优美，景物和人物的活动结合得好，对仗工整，音调和谐，的确显示出相当的功力，足称为张可久清丽风格的代表作。虽然这种艺术性也是为其旖旎浓香的内容服务的，但其中某些技巧还可供我们借鉴。【注释】

　　①远水涵秋镜：形容秋水的清澈。涵，包含。

　　②生色围屏：指景物似设色的屏风。生色，设色。

　　③旖旎浓香：指美人。旖旎，娇柔貌。

　　④横斜瘦影：指梅花。参见作者的［满庭芳］《山中杂兴》注④。

　　⑤挽玉手留连锦英：这句写赏花。锦英，鲜花。

　　⑥据胡床指点银瓶：这句写喝酒。胡床，即交椅，或称交床。

　　⑦素娥不嫁伤孤另：这句写月。素娥，即嫦娥，传说她原是后羿的妻子，因偷吃了西王母的不死之药，奔往月宫，成为月中仙子。

　　⑧小小：即苏小小，见郑光祖［折桂令］《梦中作》注①。

　　⑨“东坡才调”三句：苏轼《饮湖上初晴后雨》诗：“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这三句化用苏轼诗意，表示美人才子合当千古留名。

　　⑩六一泉；在孤山之南，是苏轼为纪念自号六一居士的欧阳修而命名的。

　　十四弦：古代的一种弦乐器。宋孟珙《蒙鞑备录》：“国王出师，亦以女乐随行，率十七八美女，极慧黠，多以十四弦等弹大官乐，拍子为节，甚低，其舞甚异。”

　　可憎：可爱。

　　捧红牙合和伊州令：以拍板伴奏唱曲。红牙，即拍板。合和，伴奏。伊州令，曲牌名。

　　幽咽泉流水下声：形容乐声象水流幽咽。白居易《琵琶行》诗：“幽咽流泉水下滩。”

　　岩阿禅窟鸣金磬：这句写山寺诵经响起了钟磬之音。岩阿，山岩曲处。禅窟，指佛寺。

　　波底龙宫漾水精：这句用龙宫在水中荡漾，形容湖上建筑的倒影。水精，即水晶。

　　宝篆：结成篆字形状的熏香。

　　踏雪寻梅：参看苏彦文［斗鹌鹑］《冬景》注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