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赠秀才入军十八首】(其十五)嵇康

　　闲夜肃清，朗月照轩。

　　微风动袿，组帐高褰。

　　旨酒盈樽，莫与交欢。

　　鸣琴在御，谁与鼓弹？

　　仰慕同趣，其馨若兰。

　　佳人不在，能不永叹？这是组诗《赠秀才入军》的第十五首，是诗人设想兄长嵇喜从军以后，自己将孤独无欢的情景。典型地表现了嵇康四言诗的清峻风格。

　　本诗前四句极有意境，开首就把读者带入一个月白风清、凄凉冷落的秋夜之中。“闲夜肃清”，“闲”、“肃”二字用得极好，一个“闲”字不仅点出秋夜的岑寂，而且暗示出诗人心境的空寂。“肃”字极有特色地写出秋夜的静谧，与“清”字相配，更点染出秋夜的凄清冷静。“朗月照轩”则将上述清冷的氛围、环境具体化：一轮朗朗的明月高高地映照着有窗的长廊，我们仿佛在这廊檐下的月光中看到诗人徘徊独步的身影。“微风动，组帐高褰”是这幅秋夜图的进一步“近移”，如果说“闲夜肃清，朗月照轩”是一组远景——中景镜头的话，那么“微风动，组帐高褰”就是一组近景和特写：在这两句的描写中，我们看到瑟瑟秋风飘飘地吹动着诗人的衣襟(袿，音gｕī，衣服的大襟)，吹动着轩窗内用丝带挂起帘幔来的帐子(“组”，丝带，用来系帐子；“褰”，音qiān，揭起。)……这一切都显示出一种冷清清的孤寂，为后文的怀人念故埋下了伏笔。自“旨酒盈樽”以下四句，写诗人睹物触景而引起的对所思者的怀念：昔日美酒盈樽(“旨酒”，美酒也)，辄与兄长觥筹交错、举杯尽欢，而今美酒仍然盈樽，却与亲人天隔一方，莫与交欢了。那张铮铮的鸣琴仍然陈列在案头(“御”，陈列在前)，过去曾与兄长鼓弹唱和，而今琴弦虽在，却无知音者鼓弹共鸣了。

　　“仰慕”两句用《易·系辞》：“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语意。“仰慕”，乃衷心思慕；“同趣”，指同心之人。是说衷心思慕同心同德之人如同向往兰花的香气一样，令人思念不绝。这一比喻十分新颖而耐人寻味。而“佳人不在，能不永叹？”这一跌宕式的反问，更表露出诗人怅惘无穷的情怀。“佳人”即其兄嵇喜。诗人思人念远的幽幽情思已尽现于这冷峻清雅的吟咏中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