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拔蒲二曲】清商曲辞

　　青蒲衔紫茸，长叶复从风。

　　与君同舟去，拔蒲五湖中。

　　朝发桂兰渚，昼息桑榆下。

　　与君同拔蒲，竟日不成把。“青蒲衔紫茸，长叶复从风”，一开始就准确、细腻而生动地描写了夏日风光：水边茂盛的青青的蒲草正孕含着紫色的花梗，它那长长的叶子又随风飘动，飒飒作响。显然，首句与谢灵运的“新蒲含紫茸”(《于南山往北山经湖中瞻眺》)相似，且比谢诗更准确，更生动。茸是蒲草的花，到夏天才开放。所以“新”字不如“青”字准确。再有，诗中用“青蒲”而不用“绿蒲”，也说明作者观察之细，用字之精。一般说，“新”与“绿”在形容春天初生草木时经常使用，写蒲也如此。而“青”是草木生成之色。严格地说，“青蒲”要老于“绿蒲”，因为它已成熟，“衔紫茸”了。青蒲紫茸，浴炎日；高茎长叶，沐热风。有声有色，挺拔争荣。曰“衔”，曰“从”，有动有静，静中含动。这是一幅何等动人的画面，多么惬意的环境！难怪诗中女主人公趁此良时美景，要“与君同舟去，拔蒲五湖中”。拔蒲要乘船去，使画面向纵深方向延伸。三、四句不但为一、二句拓展了空间，而且也充实了内容。画面的中心是一只小船，船上的青年男女正是诗的核心。前设的美景都成了陪衬。

　　第二首，“朝发桂兰渚，昼息桑榆下”，记录了他们从早到晚的活动：早晨就从香木芬芳的水边出发，到了傍晚，太阳落在桑榆间才停下来，漫长的一天都在五湖中“拔蒲”。真有点“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白居易《观刈麦》)的味道，想来一定满载而归了。可是三、四句却意外地写出“与君同拔蒲，竟日不成把”。两个人整整一天去拔蒲，结果竟是不满一把，岂非怪事！原来他们忘了拔蒲，只顾谈情说爱去了。

　　从题目看，这首诗是写拔蒲；从内容看却恰恰写没拔蒲，写因为爱情而忘了拔蒲。因为诗的主题是反映劳动人民的爱情，是歌颂劳动中产生的爱情，拔蒲不过是用来借以衬托爱情的。借劳动表现劳动者的爱情是很自然的。《诗经·卷耳》“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古诗十九首》之十“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都是写痴情女子陷在痛苦的思念之中还在采卷耳，织布。可结果呢？采呀采呀，不停地采，浅浅的小筐还没装满；织呀织呀，不停地织，整天也织不出花纹来。因为劳动者心中有所思，有所忧。同是借劳作之迟来衬情思之深，同是对劳作心不在焉，这首诗的女主人公不是另有所忧，恰是心有所乐——自己所爱的人整天和自己在一起。

　　乐府民歌中反映妇女劳动生活的很多，春采桑，夏采莲。拔蒲却仅此两首。蒲是湖泽中常见的水草，茎高叶长，叶柔韧，可编织席、扇等。《孔雀东南飞》中刘兰芝向焦仲卿临别表白心迹时曾说：“君当做磐石，妾当做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通过比兴手法表示了自己对爱情的忠贞不渝。这首诗以拔蒲为劳动内容，大概也寓有这种意义吧！总之，这是两首充满生活气息的好诗，反映了劳动人民在劳动中产生的热烈而健康的爱情，写景优美，抒情含蓄，人物突出，语言清新，“情节”略有发展，结局出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