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华山畿二十五首】(选五)清商曲辞

　　华山畿，君既为侬死，独活为谁施。

　　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

　　未敢便相许，夜闻侬家论，不持侬与汝。

　　懊恼不堪止，上床解要绳，自经屏风里。

　　啼著曙，泪落枕将浮，身沉被流去。

　　相送劳劳渚，长江不应满，是侬泪成许。第一首诗赤诚地表现了女主人公对爱情的坚贞，她不惜用生命来报答为她失去了生命的人。语言是何等真诚，态度是何等果决，行为是何等勇敢，充分显示了一位把爱情看得重于生命的刚烈而又钟情的女子的个性。“华山畿”，这像是一句起兴，但结合上述故事，我们可以看做是这对痴情的青年男女交往和爱情的象征性浓缩。“君既为侬死，独活为谁施”这毋宁是掏自肺腑的声音，非一个真正懂得爱情并完全献身于爱情的女子说不出这样掷地作金石声的言辞。“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这一字一泪的呼唤中包含着多少裂心割肺的痛苦。我们的女主人公这是第一次开口问她所爱的人，然而所爱已长眠于棺木之中，他们心中深藏的爱情从未得到沟通而生命已经停止。这是怎样的悲剧！

　　第二首通篇三句为答问之辞。前面省略了所爱的人对她的求爱之语。她一定是深深地爱着他，而且是非常愿意答应他的求婚的。但是她不能……“未敢”二字包含着许多潜台词，既有语言措词上的婉转，也有对对方的安慰，还包含着难言的、无法吐露的痛苦。“夜闻侬家论，不持侬与汝”即是“未敢便相许”的原因和理由：父母之命对下一代人的婚姻具有生杀予夺之权。这就点明了爱情的悲剧根源。

　　第三首展现出一个凄惨之极的画面，我们看到一位对人世绝望的女子在昏惨惨灯将尽的深夜，失魂落魄地上得床来，解下自己的腰带自缢于屏风里边……既言“屏风”即可见非一般平民之家。我们可以约略想见这是一所豪门贵族的闺房，而在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封建礼教的吃人就更为凶残……

　　最后二首有意运用夸张手法表达女主人公内心深深的痛苦：“啼著曙”，言她一直从夜晚哭到天亮。“泪落枕将浮，身沉被流去”，形容眼泪流得把枕头都浮了起来，身子也浸泡在泪水中被泪河飘流而去了。第五首的夸张更为突出：它把长江水的涨满形容为自己的眼泪所致。从表面来看这种极度夸饰之词有悖于生活的真实，但就其表现主观情绪而言却接近或切合本质的真实。这也可以看做是中国式的“荒诞”手法的源头和滥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