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山斋独坐赠薛内史二首】(其一)杨素

　　居山四望阻，风云竟朝夕。

　　深溪横古树，空岩卧幽石。

　　日出远岫明，鸟散空林寂。

　　兰庭动幽气，竹室生虚白。

　　落花入户飞，细草当阶积。

　　桂酒徒盈樽，故人不在席。

　　日暮山之幽，临风望羽客。如题所示，这是一首写给同僚友人薛内史的诗。薛内史即薛道衡，隋开皇初官内史舍人。杨素在此诗中，抒写了山中幽静的景物和怀念友人的寂寞心情。

　　“居山”六句，落笔先从远处写起，描绘出“山斋”周围的环境。“四望阻”，即环顾四周皆为山林阻绝。“竟朝夕”，犹“竟日”，即自朝至夕。这首两句，用一“阻”字，用一“竟”字，即将四望皆山、终日轻云流绕的境界写出，意在突出居处山中远离尘嚣、闭塞而幽静。“深溪”二句是说，深深的溪流畔横躺着古老的树木，凌空的悬崖上静卧着黑黑的岩石。溪水流淌，古树如磐，悬崖空架，幽石静卧，这仍是渲染幽静，有一种古朴自然的美。“日出”二句，突然来一变幻，写日出后的情景：太阳出来了，给远处峰峦涂上了一层空明的色彩，那鸟儿喧嚣着飞出树林，留下一片空寂。这两句以动托静，写得极为贴切自然。以上六句，皆由“望”字着眼，写“山斋”周围的环境：四面皆山，风云不绝，深溪古树，空岩幽石，远岫空林。仿佛为我们描绘出一幅水墨画，画中洋溢着空旷和静谧的感觉。

　　“兰庭”以下四句，则将视线移向近处，描绘“山斋”的幽静、空明。“动幽气”，犹言幽香浮动。“虚白”，犹言空明澄澈。语本《庄子·人间世》：“虚室生白，吉祥止止。”陆德明释文：“崔云：‘白者，日光所照也。’司马云：‘室，比喻心，心能空虚，则纯白独生也。’”后来常用以形容一种澄澈明朗的境界，若江总诗《借刘太常说文》曰：“幽居服药饵，山宇生虚白。”这四句是说，长满兰草的庭院里幽香浮动；四周皆竹的屋舍中使人觉得一片空明。散落的花瓣飞入窗内；柔嫩的小草长满了台阶。显然，这“山斋”更显出一种远离尘世喧嚣的安静，而山斋之主人自然亦显得清静而超脱。

　　末四句，则道出独处寂寞、怀念友人之意。“桂酒”，即肉桂浸的香酒。《楚辞·九歌·东皇大一》：“奠桂酒兮椒浆。”王逸《章句》谓：“桂酒，切桂置酒中也。”“徒盈樽”，犹言空满盅。“故人”，即友人。“不在席”，犹言不在座。席，即座席。“之幽”即渐至幽暗。“临风”，即迎风。“羽客”，本指道士，这里是指仙人。道家学仙，而仙人穿羽衣。这四句是说，空有满盅的桂香酒，可惜老朋友不在座上，眼看着日落黄昏，山野渐渐暗了下来，迎风而望，多么盼望老友像着羽仙人般乘风飞来！一个“徒”字，十分有力地表达出朋友未至，面对美酒而无心独饮的空落落的感觉，写得已够情深的了。而那日暮之中迎风而望，盼望老友乘风而来，则更写出作者切盼老友来临的心境，也符合情急生幻的实情。这末句写得尤好，好就好在人人都会有急盼友人到来的情形和感觉，而又不容易道出，而作者却通过幻想友人如仙而至，道出了常人之所欲言而又不易言的心情。

　　全诗，绘景如画，言情真切，风格清新而邈远，结构清晰而又细密，比起那些错彩镂金的作品来，可谓风韵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