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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附 录 (2)

  [12]虎仆:原为兽名,代指笔。《太平御览》引张华《博物志》载,有一种会爬树的动物,有绿色的纹理如同豹纹,名叫虎仆,毛可以做笔。

  [13]茞(chén):一种香草。

  [14]蒲桃:葡萄。

  [15]汉宫金粉,不增飞燕之妍:谓赵飞燕已然极美,非脂粉所能增色。

  [16]洛水烟波,难写惊鸿之丽:谓洛神之美难以描摹。语出曹植《洛神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17]冷暖只在自知:切“饮水”之意,取自禅宗话头“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18]闻者咸歔:谓闻纳兰词者尽皆欷歔感叹。

  [19]而身游廊庙,恒自托于江湖:廊庙,比喻朝廷。江湖,比喻隐逸。

  [20]青莲:李白,号青莲居士。

  [21]思自胎深:与前文“才由骨俊”皆指性德的才情是先天具备的。

  [22]竟体:全身。

  [23]公言性吾独言情:性与情是中国哲学史上极大的命题,这里不能尽述。具体在吴绮的话里,言性指为诗之道,言情指填词之道。传统以为诗是道德的载体,词则属歌筵小调,不登大雅之堂。在性德生活的时代,诗与词的地位之争是文坛的一大景观。吴绮所谓公言即公众之言,厚诗薄词是当时的文化主流。

  [24]曲:谓词。词亦称曲子。

  [25]江南肠断之句,解唱者唯贺方回:贺铸(字方回)有一首极著名的《青玉案》:“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年华谁与度。月台花榭,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碧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冷斋夜话》引《魏庆之词话》载,黄庭坚极赏此词,认为有秦观的风格,而其时秦观方殁,黄庭坚作诗称:“少游醉卧古藤下,谁与愁眉唱一杯。解道江南断肠句,只今惟有贺方回。”

  [26]堂东弹泪之诗,能言者必李商隐耳:指李商隐《无题》之“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一诗。吴绮举贺铸、李商隐二例,是推崇如《饮水词》这般绝妙好词非性德不能道得。

  《今词初集》题词

  鲁超 撰

  《诗》三百篇,音节参差,不名一格[1],至汉魏,诗有定则,而长短句乃专归之乐府,此《花间》、《草堂》诸词所托始欤[2]。词与乐府有同其名者,如《长相思》、《乌夜啼》是也;有同其名亦同其调者,如《望江南》是也。溯其权舆[3],实在唐人近体[4]以前。而后人顾目之为诗余[5],义何居乎?吾友梁汾常云:诗之体至唐而始备,然不得以五七言律绝为古诗之余也;乐府之变,得宋词而始尽,然不得以长短句之小令、中调、长调为古乐府之余也。词且不附庸于乐府,而谓肯寄闰[6]于诗耶?容若旷世逸才,与梁汾持论极合。

  采集近时名流篇什,为《兰畹》[7]、《金荃》[8]树帜,期与诗家坛坫[9]并峙古今。余得受而读之。余惟诗以苏李[10]为宗,自曹刘[11]迄鲍谢[12],盛极而衰;至隋时风格一变,此有唐之正始所自开也。词以温韦[13]为则,自欧秦[14]迄姜史[15],亦盛极而衰。至明末,才情复畅,此昭代[16]之大雅所由振也。词在今日,犹诗之在初盛唐。唐人之诗不让于古,而谓今日之词与诗,必视体制为异同、较时代为优劣耶?兹集俱在,“即攀屈宋宜方驾,肯与齐梁作后尘”[17]。若猥云缘情绮靡,岂惟不可与言诗,抑亦未可与言词也已。书以质之两君子。康熙丁巳嘉平月[18],会稽同学弟鲁超拜撰。(据《今词初集》卷首)

  【笺注】

  [1]《诗》三百篇,音节参差,不名一格:谓《诗经》早已有杂言体裁。如《周南·卷耳》有:“陟彼崔嵬,我马虺(首选)颓。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周南·麟之趾》有:“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召南·野有死麕》有:“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性德有《填词》诗,专论其事:“诗亡词乃盛,比兴此焉托。往往欢娱工,不如忧患作。冬郎一生极憔悴,判与三闾共醒醉。美人香草可怜春,凤蜡红巾无限泪。芒鞋心事杜陵知,只今惟赏杜陵诗。古人且失风人旨,何怪俗眼轻填词。词源远过诗律近,拟古乐府特加润。不见句读参差三百篇,已自换头兼转韵。”

  [2]至汉魏,诗有定则,而长短句乃专归之乐府,此《花间》、《草堂》诸词所托始欤:谓时至汉魏,诗体渐趋规整,杂言的诗被专门归入乐府,另成一类,这便是词的源头。

  《花间》即《花间集》,为五代时期后蜀赵崇祚编纂,长久以来被视为中国历史上的第一部词选。虽然1900年在敦煌发现了《云谣集》,夺去了前者“第一”的名号,但以历史影响力而言,《花间集》的“第一”仍然是当之无愧的。性德颇爱《花间集》,有诗《唆龙与经岩叔夜话》:“绝域当长宵,欲言冰在齿。生不赴边庭,苦寒宁识此。草白霜气空,沙黄月色死。哀鸿失其群,冻翮飞不起。谁持《花间集》,一灯毡帐里。”

  《草堂》即《草堂诗余》,为南宋何士信编纂的一部词集,其收录以宋词为主,兼及唐五代词。据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草堂诗余》的编纂系出于书坊。《草堂诗余》在明代非常流行,是对明代词人影响力最大的一部词选。清代顺康年间,朱彝尊领袖浙西词派,认为追慕《草堂诗余》正是明代词风不振的主要原因。因为朱彝尊的词坛地位,这一观点在当时相当流行。性德与朱彝尊虽然交好,但在填词一道上颇有分歧,朱彝尊《水村琴趣序》载:“予尝持论小令当法汴京以前,慢词则取诸南渡,锡山顾典籍不以为然也。”

  [3]权舆:草木萌发,引申为开端。《大戴礼记·诰志》:“于时冰泮发蛰,百草权舆。”

  [4]近体:唐代形成的律体诗,与古体诗相对而言,包括绝句、律诗和排律。

  [5]诗余:词的别称,意指词为诗之余或诗人之余事。对词体的溯源工作早已有之,同样刊刻于嘉靖年间的明代两大词话,杨慎《词品》提出过“诗词同工而异曲,共源而分派”,陈霆《渚山堂词话》也把词的源头一再向前追溯,自唐而隋,自隋而南北朝。

  诗余一称,历来引起过许多争议。蒋兆兰《词说》以为“以《草堂诗余》为最著,而误人亦最深”,也就是说,因为名不正,所以言不顺,文人之所以轻视填词,诗余之名要负很大的责任。李调元《雨村词话·序》则站在极端相反的立场,力辩“词非诗之余,乃诗之源也”。也有人另辟蹊径,如况周颐《蕙风词话》谓“诗余之‘余’作盈余之‘余’解”。词坛的发展始终伴随着这个正名问题,对“诗余”的意见始终不断。

  [6]寄闰:这里比喻附庸,谓词之于诗,不当如历法之置闰。

  [7]《兰畹》:唐人词曲集名,这里泛指词集。

  [8]《金荃》:温庭筠词集名,这里泛指词集。性德有诗《春晓曲·效金荃体》:“铜龙水尽霞光小,细雾纤纤织幽草。烟锁绿纱春色深,帘钩燕踏呢喃早。海棠咽露胭脂重,花底嫩寒吹鸟梦。娇眠绣被起来迟,一枕香云坠金凤。芙蓉泪湿鸳鸯绮,郎骑嘶风蹴花去。游丝不解系相思,半萦愁绪横塘路。”

  [9]坛坫:特指文坛。坫(diàn),本义为设于堂中供祭祀、宴会时放礼器和酒具的土台。

  [10]苏李:苏武、李陵,为汉代诗人之代表。《文选》载苏武、李陵五言诗共七首,这些诗在今天一般被认定为东汉诗人所作,作者姓名已不可考。

  [11]曹刘:曹植、刘桢,皆为建安文学的主将。钟嵘《诗品》并举二人:“次有轻薄之徒,笑曹刘为古拙”,“昔曹刘文章之盛”,但钟嵘标举曹植为诗坛第一,认为刘桢尚逊一筹,“自陈思以下,桢称独步”。元好问《论诗绝句》之四亦并举二人:“曹刘坐啸虎生风,四海无人角两雄。可惜并州刘越石,不教横朔建安中。”

  [12]鲍谢:鲍照、谢灵运,皆为南朝代表诗人。

  [13]温韦:温庭筠、韦庄,皆为《花间集》主要作者,唐五代词代表人物。

  [14]欧秦:欧阳修、秦观,北宋词坛大家。

  [15]姜史:姜夔、史达祖,南宋词坛大家。

  [16]昭代:本义是政治清明的时代,通常代指本朝、当代。

  [17]即攀屈宋宜方驾,肯与齐梁作后尘:语出杜甫《戏为六绝句》之五:“不薄今人爱古人,清词丽句必为邻。窃攀屈宋宜方驾,恐与齐梁作后尘。”屈宋,屈原、宋玉。方驾,并驾。《文心雕龙·辨骚》谓“屈宋逸步,莫之能追”,杜诗故唱反调。齐梁,代指南朝诗人。

  [18]康熙丁巳嘉平月:康熙十六年十二月。嘉平月为农历十二月的别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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