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诗选(5)

　　①置、堠：均指驿站。②颠坑仆谷：因劳累而倒毙在坑谷里。枕藉：形容尸体互相重叠。③“飞车”句：意谓运送荔枝、龙眼速度极快，翻越山岭就像鹘鸟掠过海面一样迅捷。④宫中美人：指杨贵妃。破颜：笑。⑤永元：汉和帝年号（89—105）。交州：汉时之交州，包括今广东、广西大部和越南的一部分地区。⑥涪：涪州，今四川涪陵一带。⑦林甫：李林甫，唐玄宗时的宰相，为相十九年，惯于“口蜜腹剑”，专事媚上取宠。⑧觞：酒器。酹：洒酒于地以示纪念。伯游：唐美，字伯游，汉和帝时为临武长。上书劝谏，罢贡荔枝。⑨尤物：珍贵之物。这里指荔枝。疮痏（wěi）：疮伤瘢痕。这里借指祸害。⑩上瑞：最大的吉兆。武夷溪：在福建崇安西南，为我国著名产茶地。粟粒芽：武夷茶中之极品，初春芽茶，叶小而嫩。丁：丁谓，字谓之，苏州长州（今江苏吴县）人。宋真宗时为相，封晋国公。蔡：蔡襄，字君谟，仙游（今属福建）人。官知制诰，后出为数州知州。笼加：笼装加封进贡。斗品：通过赛茶评为上品佳茗。官茶：即贡茶。洛阳相君：指钱惟演，他是吴越王钱俶子。钱惟演晚年以使相留守西京洛阳，故称“洛阳相君”。忠孝家：钱俶降宋，宋太宗称他“以忠孝而保社稷”，卒谥“忠懿”，故称“忠孝家”。姚黄花：牡丹名贵品种之一。

　　食荔支二首其二

　　罗浮山下四时春①，卢橘杨梅次第新②。

　　日啖荔支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①罗浮山：在广东增城、博罗、河源等县间，绵延数百里，峰峦四百余，风光秀美。②卢橘：与橘近似，皮久变黑（卢，黑色），故名。

　　秋晚客兴

　　草满池塘霜送梅，疏林野色近楼台。

　　天围故越侵云尽①，潮上孤城带月回。

　　客梦冷随枫叶断，愁心低逐雁声来。

　　流年又喜经重九，可意黄花是处开②。

　　①故越：今广东、广西一带，远古之时为百越之地，故称“故越”。②可意：可人之意，可爱。是处：到处。

　　和陶拟古九首①其八

　　城南有荒池，琐细谁复采？

　　幽姿小芙蕖②，香色独未改。

　　欲为中州信③，浩荡绝云海。

　　遥知玉井莲④，落蕊不相待。

　　攀跻及少壮，已矣那容悔。

　　①陶：陶潜，晋代著名田园诗人。②芙蕖：亦作“芙渠”，即芙蓉、荷花的别名。③中州信：寄往中原的书信和荷花。这里“信”字是说附带书信寄去荷花。④玉井莲：韩愈《古意》：“太华峰头玉井莲，开花十丈藕如船。”

　　被酒独行，遍至子云、威、徽、先觉四黎之舍三首①其一

　　半醒半醉问诸黎②，竹刺藤梢步步迷。

　　但寻牛矢觅归路③，家在牛栏西复西。

　　①被酒：为酒所醉。②诸黎：即诗题所云名为子云、威、徽、先觉四个黎姓友人。③牛矢：牛粪。

　　倦夜①

　　倦枕厌长夜，小窗终未明。

　　孤村一犬吠，残月几人行。

　　衰鬓久已白，旅怀空自清。

　　荒园有络纬，虚织竟何成②！

　　①倦夜：不能入睡之夜。②“荒园”二句：络纬，促织，俗称纺织娘。两句诗以促织虚织，喻自己一生一事无成。

　　纵笔三首

　　寂寂东坡一病翁，白须萧散满霜风①。

　　小儿误喜朱颜在②，一笑那知是酒红。

　　父老争看乌角巾③，应缘曾现宰官身④。

　　溪边古路三叉口，独立斜阳数过人。

　　北船不到米如珠，醉饱萧条半月无⑤。

　　明日东家当祭灶⑥，只鸡斗酒定膰吾⑦。

　　①“白须”句：苏轼绍圣四年于惠州所作《纵笔》诗中，有“白头萧散满霜风”句，此诗曾触怒当政者，将其再贬海南。这里再用，可见诗人之倔强。②小儿：指苏轼的第三子苏过，当时苏过随父至海南。③乌角巾：黑色的方巾帽，古代隐士或官吏闲居时所戴之帽。④宰官：泛指官吏。宰官身：苏轼自指。⑤醉饱萧条：指缺吃少喝。⑥祭灶：古时民俗，旧历年底腊月二十四日要祭灶神。⑦膰（fán）吾：送我祭祀所用的酒肉。膰，祭祀用的熟肉。这里用作动词。

　　汲江煎茶

　　活水还须活火烹①，自临钓石取深清②。

　　大瓢贮月归春瓮③，小杓分江入夜瓶④。

　　雪乳已翻煎处脚⑤，松风忽作泻时声⑥。

　　枯肠未易禁三碗⑦，坐听荒城长短更⑧。

　　①活水：刚从溪流中取回的水。活火：旺火。②深清：指澄澈的江水。③“大瓢”句：以大瓢舀水，月亮映入瓢内，似将月亮贮于瓢水之中。将水舀入瓮里，似将月亮也舀入瓮中。④“小杓”句：谓每次汲水，都有似分取了一部分清澈的江流。⑤“雪乳”句：为“煎处已翻雪乳脚”之倒装句。脚，指茶脚。雪乳脚，指煎茶时的茶水呈乳白色。⑥“松风”句：为“泻时忽作松风声”之倒装句，形容倒茶时声如松风。⑦“枯肠”句：谓饮茶三碗，文思如泉。这里以枯肠代指内心精神世界。全句的意思是：因内心痛苦的状态未能改变，故饮茶不敢饮到三碗。言外之意是：倘若饮茶饮到三碗，必将会像卢仝那样，文思如泉般地倾泻自己内心的愤懑。⑧荒城：指儋耳。长短更：报时之具敲打次数少者为短更，多者为长更。

　　儋耳①

　　霹雳收威暮雨开，独凭栏槛倚崔嵬②。

　　垂天雌霓云端下③，快意雄风海上来。

　　野老已歌丰岁语，除书欲放逐臣回④。

　　残年饱饭东坡老，一壑能专万事灰⑤。

　　①儋（dān）耳：古代南方国名，又名离耳。汉元鼎六年称儋耳郡，郡址在今海南儋县。②崔嵬：山高貌。这里指高山。③雌霓：又作雌蜺。虹有双环时，内环色彩鲜艳者为雄，名虹；外环色彩暗淡者为雌，名蜺，即霓。这里代指虹。④“除书”句：指宋徽宗把苏轼改移廉州事。⑤“一壑”句：西晋陆云《逸民赋序》：“古之逸民，轻天下，细万物，而欲专一丘之欢，擅一壑之美。”专，占有，享有。全句的意思是：只要能够归隐，其他事情都不关心。

　　澄迈驿通潮阁二首①

　　倦客愁闻归路遥，眼明飞阁俯长桥。

　　贪看白鹭横秋浦，不觉青林没晚潮。

　　余生欲老海南村，帝遣巫阳招我魂②。

　　杳杳天低鹘没处，青山一发是中原③。

　　①澄迈：今海南澄迈县。通潮阁：一名通明阁，在澄迈县西。②“帝遣”句：《楚辞·招魂》：“帝告巫阳曰：‘有人在下，我欲辅之。魂魄离散，汝筮与之。’巫阳焉乃下招曰：‘魂兮归来’云云。”③青山一发：青山远望，有如细长的发丝。极言中原之地的遥远。

　　过岭二首

　　暂著南冠不到头①，却随北雁与归休②。

　　平生不作兔三窟③，今古何殊貉一丘④。

　　当日无人送临贺⑤，至今有庙祀潮州⑥。

　　剑关西望七千里⑦，乘兴真为玉局游⑧。

　　七年来往我何堪⑨，又试曹溪一勺甘⑩。

　　梦里似曾迁海外，醉中不觉到江南。

　　波生濯足鸣空涧，雾绕征衣滴翠岚。

　　谁遣山鸡忽惊起，半岩花雨落毵毵。

　　①南冠：代称囚犯。苏轼乃以戴罪之身贬官远谪儋州，故云。②归休：辞官退休。③兔三窟：谓狡猾的兔子用营建三个窝的方法来避害。④貉（hé）一丘：即一丘之貉。貉，形似狐狸的野兽。⑤临贺：今广西贺县，这里以地名代指唐之杨凭。⑥潮州：今广东潮阳，以之代指韩愈。韩愈曾被贬为潮州刺史。⑦剑关：即剑门关，在今四川剑阁县。⑧玉局：玉局观，在成都，为当时著名道观之一。⑨“七年”句：苏轼于绍圣元年贬官惠州途径大庾岭，至元符三年北归，历经七个年头。⑩曹溪：水名。源出广东曲江县东南双峰山下。因禅宗六祖慧能于曹溪宝林寺演法而得名。“梦里”二句：江南，指宋时之江南西路。自南北行走过大庾岭即为南安军，南安军属江南西路。这两句的意思是：贬官岭南惠州、儋州有似梦境，今日北归有如醉里。濯足：本意为以水洗去脚污。后以“濯足”喻保持高洁的情操。岚：山林中的雾气。毵（sān）毵：花枝细长貌。

　　次韵江晦叔二首①其二

　　钟鼓江南岸，归来梦自惊。

　　浮云世事改，孤月此心明。

　　雨已倾盆落，诗仍翻水成②。

　　二江争送客③，木杪看桥横。

　　①江晦叔：江公著，字晦叔，桐庐人。建中靖国初为虔州（今江西赣州）知州。②“雨已”二句：意谓急雨催诗，使诗一挥而就，有如水珠翻落地下一样容易。③二江：指江公著兄弟二人。一说指二水之合流处，亦通。

　　次韵郭功甫观予画雪雀有感二首①

　　早知臭腐即神奇②，海北天南总是归。

　　九万里风安税驾③？云鹏今悔不卑飞④。

　　可怜倦鸟不知时⑤，空羡骑鲸得所归⑥。

　　玉局西南天一角⑦，万人沙苑看孤飞⑧。

　　①郭功甫：见前《郭祥正家，醉画竹石壁上，郭作诗为谢，且遗二古铜剑》诗注释①。②“早知”句：臭腐，《庄子·知北游》：“故万物一也。是其所美者为神奇，其所恶者为臭腐。臭腐复化为神奇，神奇复化为臭腐。”全句的意思是：事物本来变化无定，自己早已知道。③九万里：《庄子·逍遥游》：“鹏……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安：如何。税驾：停驾，停止飞行。④卑飞：低飞。⑤倦鸟：诗人自喻。⑥“空羡”句：骑鲸，传说李白骑鲸仙去。全句的意思是：自己羡慕李白，但未早退，故云“空羡”。⑦玉局：玉局观。苏轼时为玉局观提举。⑧沙苑看孤飞：沙苑，承接第一句倦鸟而言。沙苑在长安西。诗用徐佐卿化鹤为玄宗箭所伤事。苏轼以伤鹤自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