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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紧要关头(2)

  我放慢了自己的爬行动作,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减缓自己的呼吸,据世界最不可靠的统计局统计表明,下水道的含氧量几乎为零。如果人类能呼吸沼气就好了,我想,那样的话,人类不光不用买昂贵的房子(我们可以住在下水道里),而且在做饭的时候也方便,在锅底划上一根火柴,然后吹上一口气,饭就熟了。

  虽然在指挥学院上学的时候,照着书上的样子练习过闭气功,可是现在我仍然感觉到呼吸越来越沉重。我不会死在下水道里吧,那样的话也太窝囊了吧,连悼词都不好写。书到用时方恨少啊,这次我如果能活着出去的话,我一定去拜访各路仙人奇士,把能学的不能学的都学学。

  其实,我上面的那句话基本上算是一句废话,因为我作为本部小说中不可或缺的主人公之一,当然也必须活下来,你看过哪本小说或者是电影,还没有到结尾呢,主人公就挂了?没有吧,所以嘛,本部小说也不会!

  但怎么渡过眼前的难关还是一个问题。幸亏我学过破釜沉舟这样一个成语,我虽然对豆腐渣工程深恶痛绝,但这次我却真心地希望这个下水管道也是豆腐渣。想到这里,我用尽全身的最后一丝力气,气沉丹田,吸了一大口沼气大喊一声开。马克思保佑,这下水管道果然是豆腐渣工程,要不然我这一拳也打不出来这么大一个洞,感谢豆腐渣,阿门!

  一股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让我的全身为之一振。我刚刚喘上来一口气,忽然,那熟悉的救命声竟然传入了我的耳际。与刚才在地面上所听不同的是,这次的声音离我好像只有咫尺之遥。

  我一阵激动,手脚并用把洞口进行扩大,然后从洞口钻了出来。四周漆黑一片,空间狭小,我只能靠着听觉辨别声音的位置,一步步地往前爬行。唉,真怀念我的应急灯啊,我心里说道。

  走了大概有几米远,我感觉那个小女孩的声音已经伸手可及。这时我却我吓了一跳,根据手感我判断,现在被我抚摸着的竟然是半截尸体,一块楼板将一个大活人生生地拦腰截断,早已经没有了气息。

  而那个呼救的小女孩就在这半个人的边上。我把她抱到我的怀里说道:“小妹妹,不要哭,哥哥来救你了!”谁知道这个小女孩一听到人的声音,竟然哭得更大声。我心里想,哭就哭吧,哭的声音越大,生还的希望也就越大。再说了,等一会儿你没劲了,自然也就不哭了。

  在很多时候,陈林和欧文明同学都说我是个比较聪明的人,对于这一点在很多时候我也认同,但是今天,我的聪明却受到了挑战。因为对于如何让一个小女孩停止哭泣这样一个难题,我真的是束手无策。扮猫扮狗吧,她又看不见。学个鬼叫吧,怕吓住她。唱歌?对,还是唱一首歌吧。

  想到这里我便说道:“小妹妹不要哭了,哥哥给你唱一首歌吧。”她哇的一声,把哭的声音提高了至少二十个分贝。她怎么知道我唱歌难听?

  我心里想。

  “要不你给哥哥唱一个?”我胡乱说道。谁知道歪打正着,小女孩真的停止了哭声,小稚嫩的声音唱道: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苍天,她唱的这首歌怎么跟刚才我想给她唱的歌一模一样呢?这可真是有缘地震来相聚,无缘对面不相识啊。

  谁知道,我刚刚高兴了这么一会儿,老天爷便又不爽了,接连几次余震,把小女孩吓得又哭了起来,只是现在的哭声比先前小了很多,估计是累的。

  现在怎么办呢?这是陈林和欧文明同学经常会问我的问题,现在轮到我问自己了,按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了。用手往外掏洞?你可拉倒吧,一不小心掏住一个陌生的物件,不把你砸成肉泥才怪。

  三十六计等为上,还是乖乖地抱着小女孩在原地不动等待救援吧,我心里说,反正他们知道这里边有人,肯定得想办法往里面挖。这比我自己冒风险往外挖强多了。

  “哥哥,我好饿。”小女孩说道。我还饿呢,我心里说,我不光饿,而且还渴呢。但是这种平时能对陈林和欧文明同学说的话是不能对小女孩说的。虽然现在她叫我哥哥,但按辈分上论,我也算是警察叔叔,跟他爹是一辈的。在晚辈面前,咱可不能丢武警的人啊。

  “再等一会儿我们出去就有吃的了,”我安慰小姑娘道,“再等一会儿。”“一会儿是多久?”小女孩问道。也不知道她这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臭毛病是跟谁学的,“一会儿就是一会儿,就是一睁眼一闭眼的工夫!”

  “哥哥,那等一会儿我们出去了我让妈妈请你吃麦当劳吧。”小女孩说道。听小女孩这么说,我的心里一酸,不知道刚才那半个人是不是小女孩的父母呢?如果是的话,她出去之后该怎么办?对,千万不能让她想起妈来,还是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吧,我心里想道。

  这美帝国主义也真可恨,才这么小的小女孩还在废墟里呢,就嚷着要吃什么麦当劳?中国的饮食业也忒不争气了,怎么就不能出一个泰山北斗之类的人物?

  “要不我也给你唱一首歌吧,小妹妹!”我说道。“好啊,好啊,好啊。”小姑娘连声说好。“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爱憎分明不忘本,立场坚定斗志强,立场坚定斗志强!……”

  我刚刚唱完第一段,还没有问小女孩我唱得好不好,又一次余震袭来,随着余震来袭的还有小女孩的一声尖叫。虽然我看不见怎么回事,但我敢肯定是小女孩的身体的哪一个部位受到了伤害,于是便问道:“小妹妹怎么了?”“脚,我的脚。”小女孩回答。

  我顺着小女孩的脚摸过去,原来是刚才在余震的过程中,一块砖压在了小女孩的脚上。为了以防万一,我顺着那块砖掉下来的方向朝上摸去,摸完之后,我大吃一惊,原来横在我们两人正上方的是半块水泥板。现在这半块水泥板已经出现了严重的裂缝,即使它不是豆腐渣也已经经不起任何余震了。

  这可怎么办?我心里焦急万分,因为以现在的情形来看,每一秒钟都有可能再一次发生余震。干脆,我把心一横牙一咬,舍己为人吧,我心里想。谁让咱们是人民武警呢?我用身体大概量了一下,由地面到水泥板的高度,约有三分之一身子高。

  量完之后,我双膝跪地,后背刚好顶住水泥板。唉,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谁也逃不离,我想起了刘德华的这首歌来。

  董存瑞一点也不伟大,你想啊,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当兵的如果急了,去堵个枪眼或者把自己炸个稀碎也完全是人之常理。

  摆好了pose,我把小女孩往自己的怀里一拉,心里说,好了,小妹妹,在我被压垮之前,你是绝对安全的。希望你长大以后成为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这最后一句话有点肉麻,其实我也没有想过这样一句话,但是想到电视电影小说里,于此情此景之下,人家都会说上这么一句,我也应该意思意思吧。兴许我的点儿没有那么背,摆这样一个姿势完全是浪费我的智慧。

  谁知我刚刚把小女孩拉到我胸脯下面的空隙里,余震便又一次来临。

  乖乖,我心里说,这老天爷也太给面子了吧。希望水泥板不要压下来,如果这次老天爷要是再不给个面子的话,我就问候他的娘去。

  我这句话还没有想完呢,那半块水泥板,扑哧一声便结实地压在了我的背上。这扑哧的一声像是一个豆蔻年华女孩的笑声,更像是命运之神对我的嘲弄。

  看起来我真的要去问候老天的娘了,因为我知道此刻压在我后背的绝对不仅仅是一块水泥板那么简单,在这块水泥板后面谁知道有多少沙石瓦砾?要不然我怎么还没有过上一分钟,我已经头晕眼花眼冒金星了呢?我还真希望我眼里的金星多一点,让我看一眼我有可能救下的这个小女孩的样子吧。

  有可能?我的思维忽然定在这样三个字上。什么意思?我问自己,马斌,你的意思是说,你还不一定能救下你怀中的小女孩?那当然了,另外一个我回答,万一我坚持不住去问候老天爷的娘了,这小女孩岂非也是性命不保?不行!我坚决否定另外一个我说,即使你死了,你也不能倒下去!

  大哥!求求你好不好,我怎么能决定我死后的事?另外一个我哀求道。那也不行!我又一次否定了自我!就这样两个我,在我的心里做着艰苦卓绝的斗争!

  我明显感觉到我后背上的水泥板已经越来越沉了,我的双膝也似乎已经被压得粉碎,我清晰地听到了发自我身体深处那咔咔的响动。

  我的嗓子眼开始发咸,这种感觉以前我也有过,这是吐血的前兆。“哥哥,你怎么了?”小女孩也似乎感觉不妙便问道。“没事,”我故作轻松地回答,“哥哥在想下一首歌给你唱什么呢,呵呵……”我还没有笑完,扑的一口血便喷射出来。

  “哥哥,你到底怎么了……”小女孩的话说了半截便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并试图挣扎着半蹲起来,用她那冰凉的小手顺着我的脖子往上摸,摸到嘴,摸到脸,摸到眼。

  “哥哥,你怎么哭了?”小女孩止住哭声问道。“没…事,哥哥没有事,跟你在一起,哥哥高兴啊,高兴得哭了,呵呵。”我勉强说道。

  上面的人是不是全部死光了,怎么这么半天了,连个屁响动都没有?

  陈林和欧文明同学呢?老子失踪了这么久,也不在上面喊喊?该不会是忙着给我买花圈去了吧,这一对王八蛋,做了鬼我也不会放过他们,我在心里暗暗骂道。

  怀里的小女孩却在不停地哭,我故作镇定安慰她道:“小妹妹不要哭了,哥哥又想起了一首歌,要不要听?”“哥哥,你是不是太累了?如果累了就趴在我的怀里睡一会儿吧。”小女孩天真地说。

  “哥哥为什么要趴在你的怀里呢?”我问道。“因为我累的时候,妈妈总是让我趴在她的怀里睡啊。”小女孩又一次止住了哭声。“小妹妹真乖,哥哥不累,如果你累的话倒是可以休息一会儿,就把哥哥的怀抱当成妈妈的吧。”我说道。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妈妈临睡着之前告诉我说,等一会儿出去了她还要带我去看爸爸呢。”小女孩说道。“是啊,等咱们出去了,哥哥陪你一起去看爸爸好吗?”我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

  “好啊,哥哥,我会求妈妈让你和我们一起去找爸爸。”小女孩说道。“爸爸是做什么的呢?他没有和妈妈在一起吗?”我艰难地问道。

  “我的爸爸是军人呢,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妈妈说是他和叔叔们保卫我们的国家,我们才能幸福地生活。”小女孩骄傲地回答,“等咱们出去了,我去拿爸爸的相片给哥哥看!”

  很远很远的地方,我的心里默念着,我也是在离家很远很远的地方,希望在那很远很远的地方,没有发生地震!天下军人是一家,不知道小女孩的父亲在远方可否知道他家乡现在的情景。

  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压碎了,全身上下只有一个脑袋是属于我的,脑袋以下的部分只是机械地撑在那里,我的灵魂似乎也已经出窍,而且就站在离我和小女孩不远的地方看着我们。

  我开始了不知道第几次倒数,十分钟,九分钟,八分钟,七分钟,……十,九,八,七……我希望奇迹出现,我希望生还的机会出现。我想念陈林和欧文明同学,十分想念,无比想念,太想念了。我开始回忆和他们在一起时的日子,一点一滴。

  “哥哥,哥哥……”黑暗里又传来了小女孩那童真的声音。我不回答,我已经没有哪怕是一丝力气来答应她了。我的大脑此时已经一片空白,光明乍现,我的世界白茫茫一片,我的意识已经开始从我的身体里抽离出去。

  这时候,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一个声音:“马斌……马斌,你在吗?”

  我陡然一下清醒过来。我的世界又恢复了黑暗,但那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马斌,马斌,你在吗?”我没有听错,是他们的声音,我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对头——陈林和欧文明同学!

  “我——在!我在!”我用带血的声音大声呼喊道,“我在!我在!”

  我以为我已经没有眼泪了,然而,此时我的眼泪却再一次喷涌而出。这眼泪源自一种人类性情最深处的本能——对于生命的渴望!

  小女孩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用稚嫩的声音喊道:“救我,叔叔救我,我在这里!”我不知道负载在我身上的重量是否有所减轻,因为我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

  我周围的垃圾正在疾速地减少,忽而,一片耀眼亮光直射过来,我听到有人在喊:“快把手电关了,他们需要慢慢恢复对光的适应!”手电?!

  我的潜意识告诉我,现在已经是傍晚。然后,又有人喊道。“不能用力掰,先把他们送到医院再说。”

  我是不是死了?我心里说,我怎么总是感觉他们周围的这些人和我不在一个世界,他们的声音似乎也距离我很远很远,但他们千真万确是在跟我说话,然后,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当我在一个简易帐篷内真正醒来的时候,我的身体仍然大致保持着在地下的姿势,像得了佝偻病。我费了半天劲才把我的四肢给慢慢地纠正过来,这可不行,我得下地活动活动,我心里说道。

  一个行色匆匆的护士走了过来说道:“回床上去,你得慢慢恢复!”

  我是马斌,我的女朋友就是护士,我可不吃她这一套。我瞪了她一眼,恶狠狠指了指我旁边那些刚刚从地下挖出来正在抢救的人说:“你的话还是跟他们说吧!”我说完话,摇摇晃晃地就要出帐篷!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哥哥,是你吗?是你救了我吗?”

  是那个小女孩,此时她正在输液!我来到她的床前说:“小妹妹,是哥哥,是我!我现在就去救你的妈妈!哥哥现在就去,哥哥也是当兵的,跟你的爸爸一样,保卫我们的国家,让全中国的人都过上幸福的生活!”

  “好的!”小女孩回答,她的精神已经明显好转,“等一会儿妈妈来了,我会跟她说,让你和我们一起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看爸爸!哥哥,我会一直等你的。”

  我刚刚走出帐篷的门,老处男便迎了上来,看见我走路的样子,便说道:“马斌,我理解你此时的心情。但作为军人,服从命令是你的天职,你现在必须回去养伤,必须!医生都跟我说了,你如果再要蛮干的话,会出人命的,你身体的每个器官都需要好好保养,即使这样,等你老的时候……”

  “团长,团长,让我回去,行吗?让我回到抗震一线去,我还能再救一个,我还能再救一个,你信吗?我求你了,让我回去吧!让我和陈林还有欧文明一起去救人!”

  老处男听到我说陈林和欧文明同学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怎么?

  陈林和欧文明是不是出事了?”我大声问道,“你回答我,他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也没有什么大事,你从下水道爬进去以后,几次大的余震之后,便没有了音讯。陈林和欧文明因为救你心切,便不顾余震的威胁要把你从废墟下面扒出来,我怎么说他们都像疯子一样……”

  “团长,团长,”我大声喊道,“那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死了?”

  我的眼泪再一次飞溅而出。“那倒没有!他们只是受了伤,就和你在一个帐篷里,你难道没有看到他们?”

  妈的,我心里骂道,老处男说话怎么大喘气?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他们挂了呢。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不过我刚才在帐篷里好像没有看见他们啊。

  我和老处男快步返回帐篷,老处男问刚才的那个护士陈林和欧文明同学去哪里了。那个护士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我说道:“还不是和他一样早跑出去了!”护士说着话指了指我。

  老处男回头深情地看着我,如果现在不是非常时期,我相信我的身上肯定会出一身的鸡皮疙瘩。“走!咱们一起去,去救人!”老处男说道。

  我靠,这才是我真正的团长,纯金打造的爷们啊,我为你欢呼,我为你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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