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武装搜索

　　沈萌精神一振，连忙望过去，又有些失望：山梁的一侧，出现一个拉着驴的当地老农，满脸的皱纹，一大把白花花的胡子，带着一顶边沿有些发黑的草帽，背着个柳条篓子，牵着驴边走边晃荡。

　　阳光透过云层放射出耀眼的光芒，眼看要到中午了，丛林中人影闪动，七个女兵依次跳了出来，又同时停住身形，仔细地地扫视着前方的每一处可疑的角落。空荡荡的旷野里沟沟壑壑尽在眼底，却始终不见目标的踪影。

　　“区队长，我小组搜索B区域完毕，未发现目标。”通话器里传来方小燕同样焦急的声音。

　　“报告区队长，三组搜索E区域完毕，未发现目标。”

　　“报告区队长，四组搜索D区完毕，未发现目标。”

　　所有的报告集中起来，得出的结论是，杨胜、尤大海、雷锐、包春林四名教官真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全无踪迹。

　　“就一平方公里，他们能飞上天去？”沈萌懊丧地直跺脚。

　　题目是龙卫出的，划定一个面积为一平方公里的区域，四名教官提前一个小时进入。之后，沈萌带28名女兵对这片狭小的区域进行全面搜索，时间是四个小时。一平方公里是什么概念？长1000米，宽1000米，站在稍高的地方，不用借助任何观测设备就可以一眼望到头儿。一小时后，沈萌带着28名女兵进入了这片区域。为仔细起见，她将28个人分成四个搜索小组，7个人为一组，又把这片区域划分成ABCDEF六个小区域，从南到北、从东往西一个小区域一个小区域地搜索，一直搜到现在，四个小时马上到了，还是一个人影没见到。

　　“区队长，你看！”一个女兵忽然指着不远处喊。

　　沈萌精神一振，连忙望过去，又有些失望：山梁的一侧，出现一个拉着驴的当地老农，满脸的皱纹，一大把白花花的胡子，带着一顶边沿有些发黑的草帽，背着个柳条篓子，牵着驴边走边晃荡。老农越走越近，一直到跨过山梁，猛然发现一排全副武装的女兵站在面前，吓得一趔趄，差点儿没摔个跟头。

　　“老乡，请您赶紧离开这里，我们在进行军事演习。”沈萌上前扶了一把老农，尽量和蔼地说。

　　老农一愣，把耳朵凑到沈萌跟前，侧着脸问：“啥？军事？咋了？又打仗了？”

　　“是演习，不是打仗。”旁边一个女兵有些焦急地说，“大爷，您赶紧回去吧。”

　　那老农总算是听明白了，把草帽往下拉了拉，可是并不走，嘴里嘟囔着：“你们演习你们的，我放我的驴。”

　　“哎呀，你这位大爷……”那女兵有点急了。

　　“算了，先不管他，咱们继续搜索。”沈萌着急地看看表，又通过通话器命令，“全体注意，全体注意，向F区集中，向F区集中，注意沿途情况，注意沿途情况！”

　　沈萌她们就在F区域，过了不大一会儿，另外三个小组快速集中过来，所有人都满脸疑惑，显然还是没有发现教官们的踪迹。

　　不远处，那老农找了个树阴，拴上驴，坐到了树根下，摘下草帽边扇着边看着女兵们，黝黑的老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最后半个小时，28个女兵就差把F区域挖地三尺了，依然什么也没找到，直到龙卫虎着个脸开着一辆伞兵突击车出现在众人面前，沈萌才命令大家集合，垂头丧气地等着他训人。

　　“一个都没找着？”龙卫故意抬高了音调，不远处树荫下那头驴都吓了一跳，仰起头朝这边望。

　　“报告，没有！”沈萌沮丧地回答。

　　“严格按照山林地形搜索作战规定要领做的？”龙卫问。

　　沈萌肯定地点点头，这一点她敢保证，绝对做得一丝不苟。

　　“难怪你们找不到。”龙卫恍然大悟一般。

　　所有人都愣住了：大队长这话不符合逻辑啊？学了整整一个星期的山林地形搜索作战，从理论知识到实战模拟影像资料研读，再到地形中各细节技战术动作、队形拆分演练，学的不都是这个吗？怎么严格按照规范要领做了，还“难怪找不到呢”？

　　龙卫看着所有人，相当严肃地说：“我以前反复跟你们强调过，书本上学的东西，战术课上学的东西，你们都只能把它当成是基础常识性的东西掌握就行了，千万不能拿着它们到战场上去生搬硬套。这东西就跟练武术似的，你学了一套降龙十八掌，对敌的时候要根据敌人的出招去应招，你总不能每次都把十八掌从头到尾打一遍吧？人家都掏出枪来了，你还打降龙十八掌，不是找死吧？得赶紧跑啊！还好意思笑呢？跟上！”

　　龙卫上了车，发动，伞兵车缓缓地开动，女兵们连忙跟上去，一直开到山梁上，龙卫熄了火儿，指着不远处那条小溪流问沈萌：“沈萌，书上关于山林中水源地带搜索要领是怎么说的？”

　　“山林中有水源的地方，往往是被搜索目标必须接近的地方，同时由于水源地带大多地势低洼，因此对这类地形的搜索重点要先占据较高观察点全方位观察，注意可能出现的目标，之后再递进搜索，注意观察水源两侧有无目标留下的行走痕迹或其他……”沈萌熟练地回答着。

　　“行了行了……”龙卫打断了她，“那你按要求做了吗？”

　　“我们完全按照训练手册上的要求去做的。”沈萌老实地说。

　　龙卫冷笑：“可是你想过没有，你们的那个训练手册完全就是我和这几位教官一起修改、编撰的？你能倒背如流，他们更能，他们还能完全按手册上的东西去做去等着让你们发现踪迹？记住，你们今后要面对的对手，绝大部分都会跟教官们一样，是一群和你们一样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人而不是普通的武装匪徒。”

　　龙卫打开通话器，发出指令，山梁下溪流中一侧靠近一片灌木丛的地方“哗啦”一声，从水里钻出一大团水草来，水草下面一个带着隔水头罩的家伙吐掉一截芦苇杆，一把扯下头套，是杨胜。

　　女兵们傻眼了！

　　龙卫揶揄她们：“怎么样？傻了吧？光看见溪流两边找脚印了，就没想到有人会从灌木丛里直接跳进水里吧？光觉得这种小溪流不会很深，就没想到有人会先找个隐蔽的地方从水下挖个坑出来吧？光远近搜索来搜索去，杨胜要是从水里冒出来给你们来上一梭子，你们自信能有几个躲得过突然袭击？”

　　女兵们不说话了，沈萌更是满脸通红，她是带队的负责人，怎么就没想到要仔细看看水里呢？

　　“你们再看那儿。”龙卫指着一个方向，300米开外，一棵野生的大榕树，四外的地生根产生了一个个支柱，占据了大约二十几平米的面积，“仔细搜索过了吗？”

　　“报告！搜了，仔细地全搜了。”方小燕回答，这是她带领的小组搜索的范围，当时她还真注意到这棵大榕树枝繁叶茂的，容易藏人，带着人里里外外搜了个遍。

　　“上到树顶上搜了吗？”龙卫问。

　　“上树？”方小燕傻了，前前后后都搜了，还就是没上到树顶上去。

　　包春林从大榕树冠上变戏法似地钻了出来。

　　“有这么多地生根的大榕树，最少也要高二十米以上，这棵只有十米高，显然是在生长阶段主树干出现过诸如雷击、风力折断等现象，这样的一棵树继续生长的时候，长年累月受伤的树冠顶部大多会出现较大的缝隙甚至是大树洞。”

　　方小燕也低下了头。

　　接着，尤大海硕大的身躯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地底下冒了出来。

　　“一个小时的时间要挖一个深达一米半以上的地下掩体当然不可能，即使挖出来，多余的土也没有地方隐蔽，但要是这山林里有一个以往猎人挖过的陷阱呢？常年雨水冲刷，陷阱局部塌陷，正好还有个一米多的洞，那么只需要简单加工就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单兵掩体了。”

　　“可是……大队长，这东西随机性太强了，我们怎么掌握呢？”一个女兵困惑地问。

　　“那你就应该利用休息的时间，多去微机室或者图书室看看所有关于山林地形的书。”龙卫说，“当特种兵不是只了解一点作战知识就足够了，你的知识面越广，就越有助于你作战。不信你去找找关于猎人如何选择狩猎陷阱的位置这方面的资料，你就大概能了解在一片山林中，哪儿最适合挖陷阱，不一定全都对上号儿，但至少能让你多一点选择的目的性，多一份搜索成功的可能。”

　　三名教官都已经出现了，就差雷锐了，女兵们全都看着龙卫，等待他揭晓谜底。

　　“我真服了你们了！”龙卫苦笑着指了指远处树阴下还在乘凉的老农，“你们仔细看看那放驴的——没让你们看驴，让你们看人。”

　　“不会吧。”这次连沈萌都傻了，“不会是那老大爷吧？刚才我跟他近距离接触过，岁数挺大了，说话口音也是当地的，雷教总不能会七十二变吧？”

　　“对付你们还用七十二变？”龙卫哭笑不得地说，“你们别光看那老农的本相，你们得会动动脑子想想啊。这荒山野岭的，距离最近的村庄也得百公里以上，这地方突然出现一个放驴的，就连猪八戒都能想到可能是妖怪呢。雷锐，跑步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那位“老农”猛地从树阴下站起来，腰板儿一下就直了，把草帽往驴脑袋上一扣，撒腿就跑了过了，那速度可比兔子快多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战场化装侦察。”龙卫白了一大群红着脸的女兵一眼。

　　雷锐跑到近前，胡子也扯了下去，又用水洗了洗脸，胶水加颜料组成的黝黑的皱纹全都没了，看着一群大眼瞪小眼的女兵直笑：“沈萌，你扶我那一下我还真吓了一跳，你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感觉到咱这一身疙瘩肉啦。”

　　“用点儿心吧，同志们！”龙卫有些苦口婆心地说，“还有一个月，咱们就要跟血狼大队实战对抗了，就你们现在这状态，咱们一定会输得很没面子的。”

　　女兵们默不作声，心里都上了大火，沈萌更是如此，低着头紧咬着下嘴唇。龙卫看大家整得都没信心了，就没再继续说，命令全体收队，雷锐请了个假，说得赶紧还驴去。驴还真是跟老乡借的，不过没上百公里那么远，是从几十公里外一个护林员那儿借的。

　　和血狼大队搞实战对抗这事儿是龙卫一手“策划”的。女娲部队经过三个月的选拔集训，到正式成立后又经历了六个月的系统训练，女兵们已经完成了对所有训练科目的强化掌握阶段。举个例子，这就好比一批学习武术的学员，已经具备了扎实的基本功并熟练掌握了所有的武术套路，接下来就是理论和实际的运用阶段，要跟人对练了。按照上级的统一安排，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在第一年内是不会给女娲部队下达任何实际作战任务的，龙卫这才考虑要给部队争取一些和兄弟部队的实战对抗机会。毕竟除了实战，这一类的对抗是最有效的练兵手段了。

　　要找对手，龙卫当然不会满足于找一些普通部队和武警部队做对手，就像他说的那样，“术业有专攻”，特种部队在作战性质和训练针对性方面，与普通的野战部队或武警部队是有较大差异的。比如普通野战部队更注重一些大规模成建制的战役型或专业型演习，体现的是大规模武装部队的战役统一协调能力和应对突发性局部战争的反应能力。而像女娲这样的特种部队，更注重的是小组特殊作战任务的执行，两者之间很难形成统一的可对抗性。狙击枪和重机枪哪个更厉害？答案是使用范畴不一样，没有可比性。

　　因此，龙卫找到的第一个“对手”是血狼大队，不仅因为血狼是他的老部队，联络起来方便，更因为血狼大队和女娲大队在作战职能方面是一样的。

　　龙卫心里也清楚，拿现在的女娲来和血狼“叫板”，自己还差得远。自己的部队是刚刚完成训练科目的新兵部队，对方可是一群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超级职业军人。但是龙卫有自己的打算，女娲部队要是不跟强者去较量，又怎么能快速提高呢？

　　类似于今天这样的训练，龙卫这段时间几乎每隔几天就搞一次，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是想尽快让女兵们从书本理论上和平时的固定模式训练上“解脱”出来，尽快地与实战结合，充分体验真实战场复杂多变的特点。龙卫要造就的是一支真正能打仗的部队，而不是表演队，自然要一切从实战出发。

　　沈萌像今天这样被龙卫“打击”绝对不是第一次了，但龙卫似乎乐此不疲，就是因为通过大半年的了解，他已经很清楚沈萌这个人的性格特点了。龙卫发现，沈萌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永远不会因为挫折而丧失斗志，恰恰相反，总是可以在经历挫折后仔细审视自己，耐心地寻找原因，努力地提高自己。她是那种决不允许自己犯第二次错误的人，这是龙卫很欣赏的一面，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是龙卫最需要的人。

　　渐渐地，女娲大队第一支特战小组的雏形也形成了。

　　沈萌，小组的当然领导者，具备小组作战中各个作战位置的综合能力，无论是狙击手、火力爆破手、突击手，她都可以绝对胜任。同时，天生的领袖气质和逐渐加强的冷静的大局观、观察力、决断能力，更使她拥有其他人所不具备的潜力。

　　方小燕，这个心直口快的家伙现在跟尤大海关系越来越融洽了，也越来越像尤大海。勇猛、泼辣、越来越强的战斗力和对一切新鲜刺激事物的极大兴趣、永不放弃的执着，都使她越来越成为沈萌最好的战斗伙伴。

　　罗宇飞，尤大海的另外一个“得意门生”，可以作为方小燕的副射手使用，同时也对各类爆破技术和诡雷、陷阱的运用有很好的天赋。罗宇飞和沈萌一样是学生兵，计算机信息工程专业，对特种作战所需的通讯、联络、电子设备使用已经十分熟练。

　　杨丹，专业是狙击手。她既可以作为一名优秀的观察手协助沈萌的狙击行动，同时自身也具备优秀的狙击水准。她还是雷锐的“得意门生”，在战场侦察方面是个可以让人放心的女兵。

　　王婷，论作为突击手的绝对实力，她不是最好的，顶多排在所有队员的中等偏上位置，但是这个北方姑娘拥有难得的对各种压力的承受能力。她的创新能力有限，但是执行能力很强。无论什么作战指令，她都可以一丝不苟地完成。某些时候，一个作战小组的成员并不一定都是最优秀的，但是一定要有王婷这样甘愿做“蓝领”的踏实的队员。

　　冯娜，另一名突击手的合适人选，与王婷可以形成互补的是，冯娜同样具备对战场很好的解读能力，头脑聪明，适应性强，作战技能也堪称一流。这样的队员，在战斗出现意外的时候，是可以作为沈萌的接替者使用的。

　　连日以来，龙卫将这几个人的情况反复在脑海中过来过去，时间不等人了，根据上级指示，女娲部队的下一批选拔集训就要开始，到时候自己势必会牵扯很大的精力，在这之前，他必须将这几名骨干训练出来，让她们的技战术能力再上一个新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