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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你是战士(5)

  他说得很轻松,却把正要出门的那两人吓得脚下一软差点儿踢到门上。我就势对着那两人挺了挺胸,一人回过头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红着脸出了门。

  徐卫东眼含笑意地看了我一眼,转过身“哗”的一下拉开窗帘,阳光顿时填满了整间办公室,晃得我急忙挡住眼睛。徐卫东转过身,张了张嘴又把话忍了回去,把窗帘拉上了一层。我不等他说什么,忙问道:“和程建邦联系上了吗?”

  他把目光慢慢地从窗外移到我的脸上,朝门外努了努嘴:“怎么?你也是他们派来的?”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了一会儿,赶忙摇摇头。他抬起眼皮看着我说:“不是你他妈一来就提问?”

  我急忙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神。

  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说:“秦川,谢谢你。”

  这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像是被点了穴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徐卫东皱皱鼻子说:“是臭了点儿……给你二十分钟,去浴室洗完澡换身衣服跑步来见我。”

  “哎!”我高兴地应了一声。在他桌上找了支笔,将送我去玉溪的那个司机的姓名和地址写在纸上说:“我借了这人三百块,你帮我还了。”见他呆呆地看着我,我又说,“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我迫不及待地冲进浴室,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澡,换上徐卫东派人送来的衣服。再次回到办公室时,屋里的烟雾早已散去,他正站在办公桌前打电话,见我进来,捂着听筒对我说:“先休息下,我给你接风。”

  他显得很兴奋,而我还在琢磨怎么和他交代刘亚男和程建邦的事。

  我酣畅地睡了一觉起来,到徐卫东办公室报到。

  “我有一个问题,你曾经给程建邦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我想知道你们那么对话是不是因为当时情况特殊,所以你们故意设的局?”他递给我几页纸,我仔细一看,竟然是几天前程建邦和胡经的人围攻小楼时,我和程建邦的那次电话的通话内容:

  程建邦:秦川?

  秦川:是我,外面是你?

  程建邦:(笑)这个时候我一猜就是你,给你五分钟,拿着配方出来,不然别怪我无情。

  秦川:你真的投靠了胡经?

  程建邦:还有四分半钟,对了,提醒你一下,你那点儿能耐我清楚,所以别不自量力。

  秦川:我死了,你也得不到配方,你以为胡经会和你讲义气?你忘了大姐是怎么死的?

  程建邦:我自认为还是有点儿价值的,大姐已经不在了,我也没什么在乎的了,与其没完没了地打打杀杀,不如找个好出路。

  秦川:那你也不该去找胡经!

  程建邦:你跟了周亚迪那么久,得着了什么?要钱没钱,要信任没信任,我倒宁愿跟一个明算账的,干完这一票我拿到我该得的就走,大家互不相欠。你还有四分钟。

  秦川:你还记不记得大姐临死前对你说过什么?

  程建邦:她让我听你的,她已经不在了,我听了你的又能怎样?不如你听我的,我们和胡经合作,我见识到他的实力了,事成之后足够你我下半生逍遥的。这次我想听自己的,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拦着我,我也和他玩命!

  秦川:建邦,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程建邦:说实话,最早我以为我知道,后来我觉得我不知道,现在我是真的知道了。秦川,听我的,拿着配方出来,我们像从前一样搭档,只不过换一个大方的老大而已。你放心,我们会给周亚迪留一口的。你如果一意孤行,那么对不起,我只能把枪口对准你。

  秦川:你不要逼我,大不了鱼死网破。

  程建邦:秦川,那对你我都没有好处,把我逼到那个份儿上,我只能把我知道的一切拿出来充当本钱了。

  ……

  记录非常详尽,忠实地还原了那场对话的全部内容。我低着头,假装慢慢地翻看着,脑子里飞速地旋转起来。我不敢抬头,因为我知道只要对着徐卫东的眼睛,哪怕我有一个不诚实的眼神就会被他识破。

  我以为这件事只要我不说,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却忽略了总部系统会记录我们电话内容的细节。如果我承认这些只是一个局,算不算欺骗上级和组织?如果我如实汇报,程建邦会不会被抛弃?

  徐卫东似乎并不急于得到答案,他悠闲地端起茶杯呷了口茶,吐掉嘴里的茶叶末,又点了根烟抽起来。

  一边是对组织必须的忠诚,这忠诚是绝不容亵渎的;一边是我同生共死的战友,虽然他曾开过小差,但概率谁都懂,谁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从未动摇过。

  问题是这样的劣迹一旦被敲定,根本无法想象他会受到什么样的处分。

  我该怎么办?

  我低着头伸手去够茶几上的烟,徐卫东把烟往我手边推了推,始终沉默着,没有催促我的意思。我点着烟,抽了一口后,突然明白徐卫东只想要一个他希望得到的答案,至于这个答案的真实性,他根本不在意。不然以他的经验和技巧,根本不会给我这么多时间去思考,第一时间就会把我问个底掉。

  对,一定是这样。

  我把记录丢在茶几上:“那是当时环境特殊,我们故意翻脸,才不会被人怀疑。”我抬起头,看着徐卫东的眼睛说。

  他盯了我几秒,起身拍拍我的肩膀说:“走,喝酒去。”

  总部餐厅的包厢里,徐卫东点了满满一桌菜,双手抱在胸前坐在对面,看着我狼吞虎咽。直到我再也吃不下时,他指了指桌上没怎么动的红烧肉和排骨说:“你什么时候开始挑食的?”

  我打了个嗝,说:“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吃猪肉了。”

  他给我倒了一杯酒:“那也不够,来,喝酒,把刚吃的全喝吐了,再给我重吃一遍。”

  我又打了个嗝,举起酒杯一口干了,说:“你早说我就不吃辣的了。”

  “问吧。”他一边倒酒一边说,“我可以回答你所有的问题。”

  我是有太多的问题想知道答案。尤其这次任务中,有太多让我无法理解的事,但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机会直接问他。这么久以来,我好像已经习惯了不再发问,只是被动地自己寻找或等待答案。他猛地让我敞开问,我还真不知从何说起。我举起面前的酒杯:“还是你自己说吧。”

  徐卫东举杯和我碰了一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点了根烟向我徐徐道来:

  原来,在这次行动之前,他就已经通过一些线索察觉到金三角在内地有地下工厂。但苦于一直没有更确切的情报,也就无法立案。这就意味着一旦他的判断属实,等到掌握了足够的情报,恐怕那些工厂已经造出了骇人听闻的毒品,造成的危害必然难以估量。与其坐等不如主动出击,在得不到组织认可的情况下,他只好秘密联系了老战友刘亚男,请她帮忙。谁知刘亚男因为别的案子也准备去金三角,同样因为条件不成熟得不到组织批准,其中主要是因为一些国家之间的政治原因,毕竟出境办案不是出境旅游。

  他和刘亚男将彼此的信息共享之后,一致认定不能再等,否则国内的缉毒战争将处于被动的趋势。面对决定只身前往的刘亚男,他知道无法劝阻,为了任务能顺利进行,也为了她的安全,老徐决定派有在金三角执行任务经验的我们一同前往。为了保护我们,他没有告诉我们实情,以便一旦失败,上级调查下来的时候,他可以一人承担,而我们可以免责,毕竟我们不知内情。

  听到这里才发现,不觉中一瓶白酒已经快见底了。想起他出现在延安的那一晚,他是把压箱底的家当,包括自己的前途都交到了我们手里。我举起杯说:“靠!你不信任我们,有事自己扛,不够意思。”我有点儿不胜酒力,说话舌头也变得不利索起来。

  我帮他倒满酒,问道:“那些工厂的情报对吗?”

  “不对。”他举起杯又干了。

  我手一哆嗦,一杯酒洒出去半杯。

  “所以,”他说,“我接到你的电话的第二天联系了程建邦,又从胡经嘴里把实底撬了出来。”

  “那就是说,我们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你的正确。”我将瓶里最后的一点儿酒倒进他杯里说,“那,这福根儿你得自己干了。”

  我又问:“建邦他怎么样?”

  徐卫东把那点福根儿干了,咂咂嘴说:“是不是该我问问你了?”

  我打开第二瓶酒,把两个杯子都添满,一挥手说:“随便问。”

  “刘亚男呢?”他淡淡地说。

  这恐怕是进入特案组以来,我唯一瞒着他也是唯一和他卖关子最久的事。大概是因为酒精的刺激,那一刻,看着他满脸的期待,我体会到莫大的成就感,这种成就感甚至胜过我圆满地完成任何一个艰难任务。我忍着得意说:“你自己干三个,我就告诉你。”

  他脸色一沉就要发作,看到我嬉皮笑脸的样子又算了,黑着脸哼了一声,拿了个大杯子倒了三杯酒进去,一口气灌进肚里,将空杯重重地扣在我面前。

  我慢慢地从烟盒里抽出根烟,点着美美地抽了一口。他有些不耐烦:“你知道在我这儿得寸进尺的后果吗?”

  我忙收起嘴脸,讲了刘亚男被胡经的人用枪击中那晚的事:

  那晚,苏莉亚接来的医生向我们宣告了刘亚男的死亡便离开了。实际上是刘亚男用重金买通了那个医生,让他对外这么说。周亚迪失势,这医生早就想拿一笔钱走人了。

  我跟苏莉亚要来车钥匙,将刘亚男抱上车,告诉苏莉亚,我要独自去埋葬刘亚男,不许她跟着。苏莉亚猜到了多少真相我不得而知,但她没跟周亚迪透露一星半点儿,是周亚迪没有产生怀疑的重要原因。

  苏莉亚的车在周亚迪的地盘内,就是天然的通行证,我开车绕过竹林,把刘亚男送到她的落脚点,有个她熟识的医生在那里。在路上,她嘱咐我不准向任何人泄露她还活着的事,包括程建邦和徐卫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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