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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今天早晨回来一组侦察兵,他们在敌后活动了一个白天两个夜晚,深入三十公里,从上舞童里到白岩山一线,敌人布满了帐篷,满载物资的卡车、坦克集中在这一点上。”军团长在地图上做记号,“敌人用工兵赶修了一条新公路,在这一线。”军团长又作了记号,“运到了二。三、二。四榴炮,”他看着军团长。

  军团长微微地冷笑了一下:“往下谈。”

  参谋长把侦察员的材料,和审讯俘虏的材料,一一详细地讲完,又谈到侦察兵怎么突过战线和在敌后的活动。

  军团长把小旗在地图上移动了一下,盯住这些小旗。

  参谋长继续说:“昨天,我军前沿观察所,看到有五辆小吉普车,从公路上驶来,进入西岸山谷,不久,一批军官模样的人,用望远镜向我前沿观察。我们用炮打他,他们急忙下去。从那以后,敌人的活动有了显著的特征:第一,敌人飞机的活动增加了。第二,敌人向我军阵地用炮火试射,校正目标。第三,夜里小部队活动得很凶,一直摸到我们前沿上来,侦察我们的地形、火力点。一。一号观察所报告,不时有小部队穿过公路,进入东面山谷,从前天早上到昨天晚上为止……”

  军团长没有搭话。这用不着说什么,都是意料中的事。

  按经验说来,这些迹象证明敌人攻势准备工作最后完成了,规律是这样的:当一切人力物力到达指定地点之后,开始炮火准备,看地形,空军加紧活动,轰炸对方的运输线和前沿阵地。攻势展开不会再拖延多久,就在三天之内了。

  政治委员打趣着说:“你这工作就是叫人紧张的工作,参谋长同志,能有什么愉快的事情在这时候说说多好哪!”参谋长很为难。政治委员笑了,他对这个报告很感兴趣,带有讽刺的口气说,“这么说,范佛里特又准备好了。”他特别强调“又”字,表明这一切已经不是一回了,不新鲜了。“严格说来,敌人的重点进攻,比他的全面进攻派头会更大一些,可以集中地使用他的坦克、飞机、大炮和那七拼八凑的部队。可是不管如何,这毕竟是重点进攻,而不是全面进攻了。这一点李奇微是无能为力了。”

  参谋长说:“雨水可能妨碍他们……”

  军团长又想起刚才听到的对话,打断了参谋长的话说:“雨水也妨碍了我们。”随即命令道:“通到前方去的桥梁要抢修,保证及时通畅,交通是今天战争的主要工具。”

  政治委员把手一挥向参谋长说:“难道你会有靠天吃饭的想法吗?这是要不得的。”

  参谋长脸红了:“我没有这种想法,已经派全部工兵出动了,在主要地点上预备了船只。”

  军团长走到门口,向侧面发报室问道:“联络上了吗?”

  “没有。”一个人带着胆怯的声调回答。

  军团长耸了一下肩膀,感到肩头有些凉了。看看门口的雨,像挂了一面珠帘,由于长久的等待没有着落而心烦。

  “这师人到哪儿去了呢?”

  政治委员说:“很可能是在路上走着。”政治委员是个心胸开朗的人。他常说:“可能我们处境是极端困难,或者是面临绝境,但你不要慌,我们总有办法。”

  这些日子把人们折磨够了,多少夜不能睡觉,有时只瞌睡几分钟,每天考虑着令人心焦的战争,考虑自己的力量,估量敌人的力量使用到了什么程度。……

  现在又面临着敌人进攻的主要方向,这进攻已经准备成熟了。此刻接到这样的情况:有一师中国人民志愿军正向这里开来,真是叫人欢喜若狂。只是这一师人被水截住,难以前进,现在联络不通,正叫人提心吊胆地盼望着。

  他们不约而同地向门外看了一眼,看着前面山根的大路上,希望这一师人冒雨而来,但门外是雨水连天,空无人影!“所愁的就是这个……”军团长无奈地摇摇头,转回身来,把垂到额上的一缕头发拢到后面去,看到他的眉毛更黑更浓,眼睛深而发蓝,年轻、能干。在这朝鲜东线战场上的那些高地上面,都表现了这个指挥员的思想、智慧和卓越的才能。他们磨掉了敌人八个师。每一个山头上,都消耗了敌人大量的鲜血和生命,消耗他几百吨钢铁。也用了最大的顽强意志来坚持,他用了最大的狠心打击了敌人。现在他担心的是这讨厌的雨,和被雨水截在路上的一师人。护士送进晚餐来。晚餐很简单:干了的腊肠、稻米饭、牛肉番茄汤。政治委员把每样东西都看了一遍,向护士道:“就是这些吗?金英,老是这个……”

  护士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顶多十八岁,大而明亮的眼,圆圆的脸,稍带栗色的头发,涂着淡淡的粉和胭脂。眉毛很浅,两条暗影,若有若无,像缥渺在雾后的远山一样。头发上用扣针卡住一个圆壳的军帽,穿着短裙和长筒靴,向人们笑时总是眯着眼。现在因为政治委员的责备而脸红了。

  “什么也弄不来……”她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手。

  “嫌烦了吗?金英。”政治委员把态度放得和蔼了。他不喜欢看女孩子发愁的脸,而且叫她们发愁也是不应该的。

  “这天气真是讨厌死了··…·”金英固执地说,“一点晴的样子都没有,老是下……老是下……”

  “叫它下吧!”

  “什么时候为止呢?”

  政治委员此时已经开始吃了,一边计算着:“这已经是雨季的末梢了,再忍耐一些日子吧,快过去了。”

  金英不满意地说:“美国人把谈判拖到多会儿呢?这会开的最长了!”

  政治委员笑了:“还要长呢!不要烦,范佛里特比我们更烦,他想早一点把我们的地方占了,三天之内就动工采钨。美国人说:‘没有朝鲜的钨,美国就没法制造足够的喷气式发动机和穿甲弹。’更重要的是他们需要原子能。他们早就说:‘一定要控制我们士兵所占领的地方,取得那里丰富的钨矿。’可是他们老占不了。他们知道队伍是怎么开来的,可老是垮了回去。他们苦恼的日子还在后边呢!我们只是一些眼前的困难。”他停下来,等待军团长,军团长还在犹疑,吃呢还是不吃。

  “来吧!人常是在高兴的时候,东西吃起来也有味,心里有事就不行了。”

  军团长心不在焉地说:“我不饿……”

  “不。”政治委员说,“我和你相反,刚才那话是替你说的,我自己并不那样,我在什么时候也能吃得下去。”

  军团长向着桌子看了一眼。

  政治委员说:“你不喜欢吃一些泡白菜吗?”

  “可以,来一些吧,”军团长终于同意了。

  政治委员向护士做了一个手势,说:

  “金英同志,听见了吗?给我们弄一些泡白菜来,不要加盐,带一些汤。”

  金英走了一会,把泡白菜端上来,跟着进来一股馋人的酸味。政治委员高兴极了,这是金英自己做的,这姑娘既温柔,又能干,做什么都是漂亮的,正和她这人一样。政治委员连吃了几口,笑着说:“当范佛里特赶着他的几万人马来到战线上的时候,他的心是狂妄的,眼睛一直看着鸭绿江。可是我估计他一定担心、急躁、不安、做害怕的梦。他估计不到我们在这里吃泡白菜,最好的朝鲜的泡白菜,我们安静地吃着,就证明他是无能的走卒。”

  军团长这回是真的笑了。

  “政委,谁在你面前都得屈服,我信服你了!”

  政治委员说:“一般的说,我不喜欢那遇到事情就吃不下饭的人!”

  他们都笑了。

  金英一直抄着手站在一边,等待着军团长、政治委员吃完饭她好收拾去。

  政治委员说:“金英,要是咱们客人来了——中国朋友来,你要把最好的东西给他们吃。我有绝对的把握,他们那一师人正走在路上,一定比我们还着急,困难是挡不住他们的。”

  晚上,雨停了,上灯前三小时,联络上了。正如政治委员所料,那一师的先头部队离这里只有六十公里,已经渡过了大河。

  参谋长金正熙跑进来,他终于在军团长闷闷不乐的时候给他带来了愉快的消息,而这也是全体人的愉快。

  “联络上了。”

  军团长听到消息,双手推开阵地部署图站起来。

  不顾军团长的问话,参谋长又接着说下去,这时才把他年轻人的习性都表现出来了,热烈、活泼、有感情,一口气说完了下面的话:“我去接,离这里六十公里,已经渡过了大河,这一段路都是好走的,我去接……”

  军团长去掉了几天来的沉闷,如果不是军中职务,他要自己去接的。于是急着说:“去接,立刻去,告诉他们,我们想望很久了,准备着迎接……”最后他用了响亮的声音说:“替我个人问候他们。”

  参谋长带了三个人,带上自动枪,乘小汽车找队伍去了,小汽车开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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