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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旅行计划

  地点:阿富汗边境,沙瓦尔地区

  萨马德与他的两名副手在天亮前就离开了那座农舍,往边境方向步行了十公里,终于进入了阿富汗境内。他们选择了一条很多人走过的道路,并与五名商人组成的队伍一起前行,这样就不易被美军发现。萨马德提醒手下,美军在空中时刻有卫星监测,要是他们选择一条有更多树木掩护的道路,那么他们走路时发出的响声就可能被美军安装在边境附近的远程监控战场传感器系统监测到。一旦监测到,传感器系统就会给凯南“锁眼”侦察卫星发去信号,对他们进行拍照。他们的影像会被迅速传到美国兰利中情局监测中心的大屏幕上,那里的分析人员全天候等待着像他们这样的塔利班武装分子犯错。一旦确认是塔利班分子,美军的反应是迅速且致命的:坐在拉斯维加斯一辆拖车后面的空军中校就会遥控“捕食者”无人机,对目标发射“地狱火”导弹。

  进入山谷后,他们看见十多顶呈半圆状搭设的帐篷,帐篷上都有胡桃树与橡树枝做掩护,东面还有柠檬树叶掩住。毛拉·奥马尔·拉赫玛尼就坐在其中一顶帐篷内的地毯上。晨祷刚结束,拉赫玛尼正喝着茶,准备吃几块阿富汗人称为“罗特”的甜大饼,餐桌上还有杏子、开心果与酸奶,这在山区算是相当丰盛的早餐了。

  拉赫玛尼向萨马德一行人微微点头,表示问好,然后捋了一下长到锁骨的尖胡子。他戴着一副金属框的厚眼镜,这仿佛让他的视线得到了拓展。拉赫玛尼的

  眼睛总是眯得很小,让人无法猜测他在想什么。他将白色的缠头巾往额头后面扎,露出前额一道深深的疤痕。在他左侧的太阳穴处,有一个利马豆形状的胎痣。他穿着亚麻布做的长衬衫与宽松裤子,遮住他的粗腰围。要是他脱去紧身夹克,看上去就没有那么威严了。这件夹克非常老旧,肘部已经破烂了,在抵抗苏联军队入侵时他就开始穿这件夹克了。

  萨马德不得不猜想,拉赫玛尼对最近该地区吸引美军太多的注意感到不满,虽然拉赫玛尼曾赞扬他有灵活的头脑,在迷惑美军方面有杰出的能力。

  拉赫玛尼用手托起下巴,看着他们说:“兄弟们,愿你们平安。感谢真主,在这么偏僻的山区赐给我们如此丰盛的食物,感谢他又让我们活了一天,因为对我们来说,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萨马德与手下在拉赫玛尼身边坐下来,拉赫玛尼的几名警卫给他们倒茶。萨马德的肩膀感到一股凉意,他喝了一口茶,试图平复急促的呼吸。

  萨马德每次在这个人面前都觉得很受煎熬。如果你胆敢冒犯他或是无法完成他交给你的任务,那么你会遭当场处决。这不是流传的谣言,萨马德曾亲眼看见拉赫玛尼砍掉别人的头。有时候,他的手下会用斧头将反抗命令者的头劈成两半。更有甚者,他们会用锯子以缓慢的速度将人锯开,不管那人的尖声厉叫,让他死在自己的血泊里。

  拉赫玛尼深吸一口气,放下茶杯,把手交叉放在胸口。他穿着黑色衬衫,披着的围巾紧紧遮住他的颈部。他看了一眼萨马德这几个人,这让萨马德的心凉了一大截。之后,拉赫玛尼清清嗓子,说:“对我们来说,巴基斯坦军队最近的动向很不明朗,我们要意识到这一点。柯达伊已经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损失。虽然我感谢你的手下在伊斯兰堡所做的工作,但还有很多工作未完成,特别是那个布置在酒店的狙击手说的美国特工,我们还没有找到他,我们必须找到他。现在,我们与墨西哥胡亚雷斯贩毒集团的关系很紧张,因为我们不得不杀掉他们的人。我们必须迅速完成这些任务。”

  “我知道。”萨马德说,“那名中情局特工在这一带招募了很多眼线,他们给眼线很高的报酬,这让很多年轻人无法抵住诱惑。我已经派两名手下去搜寻一个名叫伊斯拉尔·拉纳的年轻人。我们相信是他泄露了秘密。”

  拉赫玛尼点点头,说:“我们有些人一直在说,耐心最终会让我们取得胜利,美国人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在他们离开后,我们将继续在这里训练,将安拉的意志带给巴基斯坦与阿富汗人民。但我绝不认为,只要我们坐在这里,等待

  这场风暴过去就会没事,问题必须从源头上加以解决。在过去五年里,我一直在为一个计划做准备,很快就将开花结果了,所有工作已经准备就绪了,我现在需要执行这个计划的勇士。”

  “我们很荣幸有这样的机会。”

  “萨马德,你将带领他们执行这个计划。你将带领‘圣战’者进入美国,你必须利用与墨西哥人建立起的关系,你明白吗?”

  萨马德点点头,但他感到很紧张,因为他知道向墨西哥人寻求帮助,肯定会招致他们的侮辱与愤怒。但如果他能够获得他们的支持,那么成功完成这次任务的概率将大大提升。

  但怎么才能做到呢?

  他不得不使用撒谎这种手段,他们在对待异教徒时,安拉是支持这样做的。

  “我必须警告你及你的手下,萨马德,”拉赫玛尼接着说,“我们已经有接近一百名战士准备为这个计划而献身,一些人已经为这个计划付出了生命,这个计划极为重要,失败的后果难以想象。”

  萨马德仿佛感到有人拿了一把刀架到他脖子上。

  “我们明白,天国在等着我们。”萨马德坚定地点着头说,“如果我们为此牺牲,成为殉道者,肯定会复活,再次成为殉道者,这是我们热爱死亡的原因。”

  拉赫玛尼再次眯着眼。“这就是为什么……现在,我们吃东西吧,我待会儿跟你讨论所有的细节。我敢肯定,这项任务的复杂性与艰巨程度将让你震惊。几天后,你将踏上征程。等时机成熟了,你将带着安拉的意志,让美国人好好见识一番。”

  “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萨马德说。

  拉赫玛尼缓缓点头,说:“是不要让安拉失望。”

  萨马德低下头,恭敬地说:“我们都是他的仆人。”

  地点:巴基斯坦伊斯兰堡,犍陀罗国际机场

  穆尔准备搭飞机回圣地亚哥,参加联合专项组,他担心十七个小时的飞行可

  能无法让他准时到达。他坐在机场等候厅里,等待着飞往圣地亚哥的第一班航班。他留心观察着身边的人,大多是商人,还有外国记者(这是他猜想的),几个家庭带着小孩,其中一个小孩肯定是英国人。无聊时,他启动平板电脑,通过双重密钥查看电脑里的资料。其他人要是没有通过拇指指纹的识别,就想查看资料,那么资料将会被永久删除。他刚查看了中情局解密的一批有关边境贩毒集团的资料,当然他是在更隐秘的场所浏览的。穆尔对搜寻中东及阿拉伯国家与贩毒集团关联方面的情报很感兴趣,但他获取的大部分情报仅限于各个贩毒集团内部的斗争,最着名的就是锡那罗亚与胡亚雷斯两大贩毒集团的斗争。

  最近,联邦警察在墨西哥频频发现坟墓——一些坟墓埋着十几个人的尸体。斩首或将尸体悬在大桥上,都是前墨西哥空降特种部队士兵领导的锡那罗亚贩毒集团对敌对贩毒集团进行的疯狂报复。墨西哥政府发言人称,各大贩毒集团的斗争说明了政府的政策起到了作用——让他们自相残杀。但是,穆尔对此的看法是:这些贩毒集团的势力太强大了,以至于他们实际上控制了墨西哥的一部分地区,这些地区发生的暴力事件只不过是贩毒集团行事法则的表现而已。穆尔读过某位记者写的一篇报道,该记者花费一年多时间记录贩毒集团的活动。该报道称,在墨西哥东南部偏远的山区,贩毒集团已成为当地居民唯一能依靠的势力了,这些贩毒集团为他们提供政府所承诺的就业岗位。每个人最害怕的梦魇,就是这些暴力活动蔓延到美墨边境,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穆尔查看了一下手机,盯着莱斯利·霍兰德发来的三封电子邮件。第一封邮件要求他回到喀布尔后记得通知她;第二封邮件问他是否收到了她的邮件。

  第三封邮件是质问他为什么不理她,并说如果他让她重新开始一段新恋情,用她的话来说,她会把穆尔操得只能像牛仔那样用弓形腿走路。

  莱斯利在美国领事馆公共关系发言人办公室工作,一开始被分配到伊斯兰堡,后来调到了喀布尔。她今年二十七岁,人有点瘦,一头黑发,戴着一副眼镜。穆尔第一眼看到她时,以为她只是一个神经兮兮的电脑迷,而且觉得她肯定是一个老处女,等待着某位脸色惨白、体重超标的会计(男版的莱斯利)过来给她破处,跟她讲述做爱的技巧与体位。

  但是,我的上帝呀!当她摘下眼镜,脱下宽松的女衬衫时,她的形象便与之前形成巨大的反差,她内心潜藏的欲望显露无遗。每当穆尔离开这座城市,与她共度周末,行风流快活之事时,他内心都会感到无比沉重。他已经知道这部“电影”最后的结局,编剧还是老套路:男孩对女孩说,工作太重要了,他不得不放

  弃他们的关系。男孩要离开这个地方去外面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有趣的是,他与莱斯利第一次约会时就跟她说了这些。他需要从莱斯利那里得到一些事情的第一手资料,然后再讨论是否与她发展关系的问题。他目前的工作让他无法与任何女人发展长期或是认真的关系。

  “没关系。”莱斯利说。

  穆尔听了,差点被喝在嘴里的啤酒呛到。

  “你觉得我是****吗?”

  “不觉得。”

  “其实我就是****。”

  穆尔得意地笑了笑,说:“你不是,你只是知道如何操控男人。”

  “那我操控得怎样?”

  “很好,但你没必要工作得那么辛苦。”

  “嘿,看看我们所在的地方,没有世界上最着名的景点可以游玩,不是吗?一切都取决于我们,我们要自己找乐子。”

  正是莱斯利这种积极的人生态度加上她的幽默感,让她看上去更加成熟,对穆尔具有极大的吸引力。但是,他亏欠的诺言在累积,装爆米花的筒空了,落幕的灯亮起来了,他们的好事也结束了。他应该在邮件中告诉她,他之前有过两个女人吗?他也不知道。他感觉自己亏欠她太多了。他与一些女人只是漫不经心地谈一段感情,分手时只需简单说明就行了。但无论怎么说,错都在他一个人身上。也许,每次都这样说不是很公平。他已经一年多没跟女人谈过恋爱了,有时只想着花钱请个小姐,图个方便,也许这才是像他这样的男人所需要的。

  他拨了莱斯利的电话,屏住呼吸聆听电话里的声音。

  “嘿,大头钉,”莱斯利说,“没有卫星信号吗?你看,我还在试图让你离开那里,给你一个借口——”

  “我收到了你的电子邮件,对不起,我没有回复你。”

  “你在哪里?”

  “我在机场,准备搭乘飞机。”

  “去哪里?不能告诉我吗?”

  “莱斯利,他们要把我调离这里,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

  “这不好玩。”

  “我不是跟你玩的。”

  沉默。

  “你还在吗?”

  “在。”她说,“怎么这么突然?你知道吗,我们原本可以在一起的。你都没有让我跟你道别。”

  “你知道我现在不在喀布尔。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对不起。”

  “这实在糟透了。”

  “我知道。”

  “也许,我要辞掉这份工作,跟你到处转转。”

  他差点笑出声来。“你可不是一个跟踪狂啊。”

  “真的吗?我想你说得对。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我们会保持联系的。”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只有电话连线发出的嘟嘟声。穆尔缩着肩膀,他觉得自己很难呼吸。

  他闭上双眼,听到莱斯利在他脑海里哭泣的声音:“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我觉得我爱上你了。”莱斯利突然脱口而出这句话。

  “不,你没有。听我说,我们一开始只是玩玩,你也希望那样。我跟你说过这一天迟早会来的,但你说得对,这实在糟透了。”他的语调变软了,“我希望继续与你保持联系,但这取决于你。如果你觉得受伤了,那就不要联系我了,我能够理解。你能做得比我好,找一个更年轻、没有什么负担的小伙子吧。”

  “唉,管他呢。我们玩火了,现在两个人都被烧伤了,但我感谢这个过程。”

  “你也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这样做。”

  “什么意思?”

  “跟你说再见。”

  “跟你再无纠葛?”

  “我不知道。”

  “嘿,你忘记了你跟我说过,我是如何帮你克服做噩梦的吗?忘记了我一边跟你讲我的大学故事,你一边努力入睡的事情了吗?”

  “记得。”

  “不要忘记这些事,好吗?”

  “当然不会忘记。”

  “我希望你能安然入睡。”

  “希望吧。”

  “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纠缠着你,也许我能更好地帮你。”

  “会的,我现在感觉很好,谢谢关心。”

  “感谢你跟我做爱。”

  穆尔忍不住笑了。“你说得很****。”

  莱斯利在电话那头的呼吸声突然加重,“是的。”

  “你是一个疯狂的婊子。”

  “你也是。”

  穆尔迟疑了一下,说:“我很快会再跟你联系,保重。”他闭上眼,然后挂了电话。“我很快会再跟你联系”,他不会的,她肯定也知道。

  穆尔想到这里,不禁咬咬牙。他应该离开那道安检门,回到她身边,带她离开那份工作,自己也不干了,然后他们开始全新的生活。

  六个月后,他肯定会觉得厌烦。

  八个月后,他们肯定会离婚,然后他会指责她,并再次憎恨自己。

  机场检票处宣布开始检票。穆尔与其他乘客站在一起,神情恍惚地将机票递给检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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