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乔治的阴影(2)

　　“也许你只是将尊重与恐惧混淆了。”

　　“也许吧。但父亲拥有的权势是一个让人害怕的东西，即便对我来说也是如

　　此。我的意思是，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封闭在一个小圈子里。”

　　“你父亲只是利用他的地位为这个世界做一些好事，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呢？”

　　米格尔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点点头。他整理着衣服，内心感觉愧疚，他从来没有跟索妮亚说过这里暗藏有摄像头。他们刚才的越轨行为已经全被录下来了，因为一旦关闭这些摄像头，卡斯蒂略就会立即知道。罗哈斯这个家没有任何隐私可言，因为这背后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他们在海边游泳、照相、喝酒，度过了一天。虽然索妮亚穿的是蓝色比基尼，但她的几张照片还是让米格尔想起了母亲，因为挂在图书馆门口的那张照片也是在同一个海滩上照的，甚至连她们的名字都很相似——一个叫索菲亚，一个叫索妮亚，他开始幻想自己正活在一出古希腊悲剧之中。

　　虽然他们想享受独处的时光，但两名安保人员还是坐在十米外的椅子上警戒，卡斯蒂略则在泳池边不远处晃悠，举着望远镜，看着他们这边的情况。

　　“这些人都是为你父亲工作的。”索妮亚微微提了一下太阳镜，看着远处的安保人员说。

　　“你怎么知道的？”米格尔用略带讽刺的语调问。

　　“我想你已经习惯了这些，是不是？”

　　“我们在西班牙时还好一些，我觉得父亲肯定也有派人到那里，但我不知道那些人在哪儿，所以我从未真正意识到他们的存在。”

　　索妮亚耸耸肩，说：“当你有钱后，有些人就会恨你。”

　　“当然，父亲经常害怕我遭人绑架。他一些朋友的家人就曾被人绑架，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这里的警察是没用的。绑匪索要的赎金高得离谱，你要么乖乖给钱，要么永远见不到你的家人。”

　　“贩毒集团的那帮流氓经常干这些事。”

　　“我肯定那边的人绝对想绑架我父亲，索要一大笔赎金。”

　　“我不知道这些，但你父亲受到了很好的保护，我不觉得这些事情会发生在他身上。还有，他经常出差，要想知道他在哪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之前说过要收拾行李之类的话。”

　　“是的，他很快就要出差了。”

　　“去哪里？国际空间站吗？”

　　米格尔听了哈哈大笑。“也许是去哥伦比亚吧，我听他说要去见哥伦比亚总

　　统，也许还要见几个那里的朋友吧。我们在波哥大也有一些生意，那里有一位朋友要为他做一件特殊的衣服。”

　　“我父亲只在环法自行车赛上见过法国总统，他见过的总统肯定比不上你父亲见的。”

　　“你知道吗，”米格尔突然灵机一动，说，“也许我们也可以到外面旅行一趟。”

　　晚餐在六点钟开始。米格尔与索妮亚为此洗浴了一番，穿上干净整洁的衣服。米格尔之前提醒过索妮亚，说他父亲非常重视家庭聚餐，因为他们家人本来就少，而且经常都不在家，在家吃晚餐的时光是很珍贵的，所以他们都应该重视这个场合。

　　因为米格尔一家只有四个人，所以他们在厨房外的一张小餐桌上吃饭。胡安·卡洛斯为他们准备了牛肉、鸡肉等四道菜，这也是全世界每家索菲亚酒店的招牌菜。罗哈斯家族拥有十六家独资酒店，所有酒店都是以米格尔母亲的名字命名的。索菲亚酒店有传统的墨西哥菜及其他地方的菜式。这些酒店最着名的特色，用罗哈斯的话说，就是散发出古代奥尔美加与阿兹特克文明气息。每家酒店的包厢都用巨大的古代人头刻像、渔船与面具作为装饰。罗哈斯在美国得克萨斯州的达拉斯开了两家酒店，每位客人的最低消费是两百美元（不包括酒水）。

　　“索妮亚，你在这里过得怎样？”乔治喝了一口矿泉水，问道。

　　“很糟糕，我觉得自己像是被人虐待了一样，我已经准备要回家了。你这里的人实在太可恨了，你们真是很糟糕的主人。这里的食物太难吃了。”

　　米格尔手中的刀叉差点掉了下来，他瞪着索妮亚。

　　索妮亚突然哈哈笑起来，说：“没有啦，刚才只是开玩笑啦，这里的一切实在是太棒了。”

　　乔治终于露出了微笑，转向亚历克西斯说：“看到了没，这才是真正的幽默，这就是我经常谈到的做人要有幽默感的原因。你真的太可爱了，你刚才说得很认真啊。”

　　亚历克西斯微微一笑，伸手拿起酒杯，说：“做到可爱也需要花一番功夫啊。”

　　“啊，她不仅可爱，还很聪明。”乔治说，然后靠过去，在亚历克西斯脸上亲了一口。

　　米格尔轻轻叹了一口气，把头转过去。

　　晚餐上的谈话主题基本集中在索妮亚身上，乔治问及她在学校的经历、她对西班牙政府的看法以及对欧洲经济整体情况的判断。乔治一直这样“审问”着她，她就给出自己的回答。晚餐后，他们背靠着椅子，想要喘口气，让鼓起的肚子不被皮带勒得太紧。乔治双手枕在餐桌上，双眼盯着米格尔。

　　“儿子，我有个好消息要跟你说，我一直想找一个好时机告诉你，我想现在是个好时机。今年夏天你可以到北方银行实习，他们批准了你的申请。”

　　米格尔听了不禁想蹙眉，但还是控制住了。乔治脸上洋溢着喜悦，眼神中流露出的期待是米格尔很多年来都没有见过的。

　　到北方银行实习？他们要让他干什么呢？整理金融记录档案？他要到分部还是总部上班呢？父亲想让他做什么？毁掉他整个夏天假期吗？

　　“米格尔，怎么了？”

　　米格尔面无表情，吞咽了一下口水。

　　“你看上去不兴奋啊。这可是一次宝贵的人生经验，你可以将在大学里学到的知识付诸实践，单纯的理论无法带你走得很远，你必须付诸实践，看看理论是否适用。实习完后，你要回学校攻读MBA学位，全方位了解银行运作的流程。这样的工作经验是你无法通过其他途径学到的。”

　　“是的。”

　　“你不同意吗？”

　　“呃，我只是——”

　　索妮亚准备从椅子上起来，米格尔立即站起来扶她。“恕我冒犯，我要去一趟洗手间。”索妮亚说。

　　“我也是。”亚历克西斯向米格尔使了一个眼色。

　　当索妮亚与亚历克西斯走开，仆人端走盘子后，乔治示意米格尔一起到泳池边的露天平台坐坐，欣赏一下月光下的大海。

　　他们倚在扶手上，乔治手里拿着一杯酒，米格尔试图拿出勇气拒绝父亲的提议。

　　“米格尔，你不会想着这个夏天到处游玩，什么事都不做吧？”

　　“没有，我没这样想过。”

　　“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啊。”

　　“我知道。”

　　“但你似乎不想做。”

　　米格尔叹了一口气，看着父亲的脸，说：“我想带索妮亚去度假。”

　　“你不是刚从西班牙回来吗？”

　　“我知道，但我想带她看看我们的国家，我想带她到圣克里斯托瓦尔-德拉斯卡萨斯去看看。”

　　乔治的表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他的目光越过米格尔，投向大海。圣克里斯托瓦尔是乔治经常去游玩的地方，也是米格尔的母亲最喜欢的墨西哥城市。她喜欢恰帕斯，经常谈到那里弯曲的街道，房顶装饰着红色砖瓦的亮丽房子，还有那里到处可见的绿色高山。那个地方具有丰富的文化底蕴与深厚的玛雅历史气息。

　　“我还记得第一次带你母亲到那里游玩的情景……”

　　乔治深深叹了一口气，说不下去了。

　　“我想索妮亚也会喜欢那个地方的。”

　　乔治点点头，说：“我会跟银行那边说一声的。你到时搭乘直升机到那里玩一周吧。之后，你必须去工作。如果你想让索妮亚住在这里，没问题，但你一定要去工作。”

　　米格尔退了一步，惊讶地说：“谢谢！”

　　“你在那里游玩时，我会派人保护你的。”乔治提醒他。

　　“我理解，但能让我不发现他们吗，就像在西班牙的时候。”

　　“我会让他们这样做的。你觉得这个女孩怎么样？”

　　“她……很好啊。”

　　“我也觉得不错。”

　　“当然，是你帮我找的。”

　　“不，不要这样说。她很优雅，她将是我们家增添的一位非常重要的成员。”

　　“是，但我不想太急了。”

　　“当然不急。”

　　“嘿，我们来这里吃甜点了。”米格尔的姑姑走到门廊，阿图罗的手搭在她的肩部，“我们来晚了吗？”

　　“永远都不晚。”乔治边说边亲了一下妹妹的脸，然后跟阿图罗握手。

　　他们在聊天时，卡斯蒂略总在身后，他抬头看着米格尔。米格尔走到他身边

　　问：“费尔南多，你需要什么东西吗？”

　　“是的。我正试图用我这只坏眼睛看监控录像——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

　　“非常感谢你。”

　　“下不为例啊。”卡斯蒂略说，“你父亲肯定会对此不满的，他会说你对她缺乏礼节。”

　　“我知道。费尔南多，谢谢你，我那样做真的很愚蠢。”

　　“我也年轻过，也做过那样的事。”

　　米格尔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说：“你是我的好朋友。”说完，他走回露天平台，听到父亲跟阿图罗说，要是他们联手合作的话，就能遏制胡亚雷斯蔓延的暴力行动。

　　“乔治，我只是一名州长，我的权力很有限。总统制定的政策没什么成效，只能制造更多暴力，我今天刚刚收到这座城市发生更多暴力事件的报告。就在昨天，我收到了另一次死亡恐吓。”

　　“你是我们这些人中最优秀、最聪明的，你知道该怎么做。但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要感到沮丧，这些暴力行动会终止的，我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乔治，你可能没从我这里收到风声，但可能已经听到传闻了吧。我必须让其他人听到我的声音。”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竞选墨西哥下一任总统。”

　　乔治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惊讶地说：“我？”

　　“你有足够的人脉与财力，你肯定能进行一场激动人心的竞选活动。”

　　乔治大声笑着说：“不行，不行，不行，我只是一名商人，仅此而已。”

　　米格尔发现父亲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的神色，似乎如果自己不竞选的话，就会让每个人失望。

　　“你想我吗？”索妮亚一手钩住米格尔的脖子问。

　　米格尔转过身，低声说：“想，我有一个惊喜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