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后座的绑架者(1)

　　地点：墨西哥胡亚雷斯，博尼塔皇家酒店

　　唯一能让穆尔不去想发生在拉纳身上的事的办法，就是专注于当下那两个跟踪他的家伙。那两个家伙把车停在酒店对面的街道上。穆尔心想，他们肯定是无聊到了极点。他们已经在车上坐了两个小时，无聊地玩着手机，盯着酒店的前门与停车场。虽然贩毒集团在某些方面做得非常细致，但像这样的监控手段还是非常原始与初级的。那两个家伙好几次从丰田花冠轿车上下来，这辆车的后顶盖是红色的，其余部分都是白色的。他们倚在轿车的后备厢上，抽着烟，不时朝酒店方向望过去。这些年轻的家伙真的是天才啊！穆尔能看出来，他们只能做跟踪别人这样的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儿。任何有能力的杀手都不会将钱、枪或是毒品交给像他们这样的混混儿。穆尔回到酒店时，发现酒店屋顶上有两名眼线，他们都穿着建筑工人的工作服，但他们是科拉莱斯或是他的朋友派来监控任何可能对酒店发动进攻的人的。这两名眼线是否也在跟踪着穆尔，穆尔则不是很清楚。

　　穆尔已经给跟踪他的两名杀手拍了几张照片，并将照片发给了兰利的分析人员，他们会确认这两人的身份，并从墨西哥警察局搜寻更多的相关资料。他们两人之前都犯过事儿，但都是一些小事——比如偷窃或是藏毒，没有犯下大罪。当地警察局对他们的定性是“贩毒集团嫌犯”。酒店外面的一名墨西哥警察正时刻

　　监视着他们，就能说明一切。

　　穆尔给菲茨帕特里克发了一条短信，菲茨帕特里克回复说，他们并不是锡那罗亚贩毒集团的成员，所以很有可能他们是科拉莱斯派来的。

　　这让穆尔感到失望，也让他面临了一个问题，因为他正试图假借咨询地皮的事宜跟锡那罗亚贩毒集团的首领会面，但菲茨帕特里克的短信说他与路易斯·托雷斯都没有下令要监视住在酒店里的美国人。

　　穆尔思考了一下，接了格洛丽亚·维加打来的电话。

　　“我长话短说，”维加说，“我们正与一些贩毒集团成员作战。三名胡亚雷斯贩毒集团的成员遭杀害，菲茨帕特里克证实是苏尼加手下的人干的。警察们对此都很恐惧，不敢深究。戈麦斯卷入得很深。他可能就是贩毒集团的重要人物与最难攻克的一环。戈麦斯有两部手机。我从其他巡视员脸上的表情可知，戈麦斯在这个警察局的地位就相当于上帝。我认为最好能收集到关于他的足够证据，然后以此要挟他，让他说出更多内幕。就目前来看，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了。我们必须与他达成协议。”

　　“不要感到沮丧。”

　　“我没有感到沮丧。我只是感觉很糟糕，因为他不可能跟我们说任何内幕，即便说了，也只能让贩毒集团暂时停止运作。就是这样。”

　　“我们能做什么，就尽量去做，不能心存侥幸。”

　　“是的，我明白了，至少我试过。”

　　维加说出这样愤世嫉俗的话是可以理解的，这也让穆尔听了很难受。于是，他换了一个话题。“嘿，你听说了最近波多黎各进行的大搜捕行动吗？”

　　“听说了，这又是我们缉毒部门的一次重大胜利啊！”

　　“胜利也会轮到我们的。相信我，不要放弃。”

　　“这并不容易，戈麦斯就是一只大男子主义的猪，跟他说话已经让我舌头发麻了。”

　　穆尔用柔和的口气说：“嗯，如果说有谁能够完成这个任务，那也只有你了。”

　　维加哼着鼻子说：“你怎么知道的？”

　　“靓女，相信我。你的名声江湖人都是知道的。”

　　“好的，下次再聊。”维加挂掉了电话。

　　当然，他们的通话是加密的，通话记录不会在她的手机、账单或是任何地方出现。如果中情局想让一次通话记录完全消失，那么它就会消失。就是这样。

　　穆尔收到了托尔斯发来的关于君王俱乐部发生枪击案的消息，他们最想捉到的“好兄弟”科拉莱斯最喜欢泡在那里。当地警察已经赶到案发现场，没人受伤，只是有人开了几枪，枪手已经逃跑了。穆尔沉思了一下，觉得胡亚雷斯这座城市的电视台应该播报一下中午发生的枪击案，就像他们播报气温与湿度状况一样。

　　穆尔再次观察了窗边的情况，看到那两名“超级聪明”的小混混儿还在下面。穆尔穿上一件连帽上衣，遮住腰部挂着的格洛克手枪与系在肩部的枪套，整理完毕后，他走出了房间。他想要开车到城镇另一边的V酒吧。菲茨帕特里克跟他说过，锡那罗亚贩毒集团的杀手经常到那里喝酒。

　　穆尔走进停车场时，思绪飘到了拉纳身上，他想起了他与拉纳之前说过的关于蝙蝠侠的庸俗笑话。他把拉纳介绍给特种部队的队员时，说拉纳是他的好兄弟“罗宾”，拉纳马上皱起眉头，希望穆尔给出一个解释，但穆尔已经忘记要给他解释了。

　　正当他站在那里，握紧拳头，脑海中再次回想起自己的好兄弟遭谋杀的事情时，他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个人举起一个坚实的钝器——是枪管——指着他，指着他的后脑勺。

　　“不要动，”那人用英语说，他说话带点颤音，声音听起来很低沉，似乎他抽了一辈子的烟，“举起你的手。”

　　穆尔很少会没有留意周边的情况，这样的失误可能会让他无法胜任特种作战任务，甚至无法待在中情局。但是，失去拉纳对他来说就像失去了一个亲兄弟，他感到沮丧与愤怒——这种情感来得那么快，导致他一时分了神。

　　那人搜了穆尔的身，发现了穆尔系在肩部的枪套。他一把拉开穆尔连帽上衣的拉链，将枪套上的褡裢扯开，拿走穆尔的格洛克手枪。

　　“现在给我上车，然后开车。”

　　穆尔咬着牙，内心咒骂着自己刚才犯的错，他感觉自己将要面临未知的境况，他的脉搏开始加速。他不知道这个家伙把他的枪怎么了，但他能感受到另一把枪指着他的头。枪管离头部的距离太近了，只要随便动一下，就有被爆头的危险。乒！那人用穆尔的格洛克手枪对天开了一枪。“你是老大，什么都听你的。”穆尔说完缓慢走上车，那人也迅速打开后座的车门，跳上车，坐在穆尔身后的座位上，再次用枪指着穆尔的后脑勺。

　　“你要我这辆车吗，”穆尔问，“还是要我的钱？”

　　“不要废话，照我说的话去做。”

　　穆尔把车驶离停车场，他从后视镜中看到了花冠轿车上的那两个家伙也跟了上来。

　　穆尔通过后视镜瞄了一眼后座上的那人，他留着白胡子，卷曲的头发都花白了，穿着白色运动衫与牛仔裤，左耳戴着一只金色的铁环，一直眯着眼。他与身后跟着他们的那两个混混儿完全不一样，他的英语好得让人吃惊。那两个愚蠢的混混儿已经跟上来了。穆尔不知道那两个家伙是否知道他已经被人绑架了，也不知道绑架他的人是否意识到身后有人跟上来。

　　穆尔开了一分钟，按那人的命令向右转，然后说：“我们身后有一辆车跟着，那辆红色后顶盖的丰田花冠，两个人正跟着我们，他们是跟你一路的吗？”

　　后座上的那人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了那辆车，然后用西班牙语咒骂了一声。

　　“现在该怎么办？”穆尔问道。

　　“继续向前开！”

　　“我想他们不是你的朋友。”

　　“给我闭嘴！”

　　“听我说，既然你不想要我的车跟钱，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让你开车！”

　　此时，穆尔的手机响了，该死的！手机放在他胸前的口袋里，刚才那人搜身时没有发现。

　　“不要想着接电话。”那人用威胁的口气说。

　　手机发出的铃声让穆尔知道，是菲茨帕特里克给他发来了一条信息。如果这条信息的内容跟他身后的这名“乘客”有关的话，那么菲茨帕特里克就真的晚了一步。

　　“将你那部该死的手机扔出车外。”

　　穆尔把手放在胸口，按了一下手机侧面的按键，将手机调成振动模式，在那人还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眼前，就把手机皮套扔出车外。

　　“我们要去哪里啊？”穆尔问，他悄悄把手机放回口袋。

　　“不要多话。”

　　穆尔再次瞄了一眼后视镜，绑架他的这个家伙也看了一眼身后跟着他们的小混混儿。

　　那两人跟着他们的车开始加速，两车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现在只隔着两辆车了。坐在后座上的人显得越来越急躁，不时向后风挡玻璃看。此时，他大口喘气，继续用枪指着穆尔的脖子。他将穆尔的格洛克手枪插进腰带里。前方出现了红灯，穆尔见了就把车速减慢，他朝周围看了一眼：温蒂、丹尼、麦当劳、派派思与星巴克等商铺映入眼帘。在那一瞬间，穆尔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圣地亚哥。汽车排气管发出的烟雾与汽油的恶臭总有办法进入内置空调的轿车。这是城镇坏的一面，他身后也有一个坏家伙。

　　“为什么停车？”那人大声吼道。

　　穆尔伸手示意了一下，说：“前面红灯。”

　　“快走！快走！”

　　但为时已晚，后面的那辆车已经赶上来了，那两个家伙拿出枪，开始向他们射击。

　　“哦，不，不！”穆尔一边喊一边大脚踩油门，十字路口处有人大声尖叫。穆尔的汽车在路上留下了深深的车痕，他差点撞上了前面一辆后挡板几乎刮地的敞篷运货卡车。

　　他们身后的两个小丑看来要打光所有子弹，子弹不时射在汽车的后备厢上，后座的风挡玻璃都碎了，驾驶位身后的车窗玻璃也碎了。穆尔的那位“乘客”发出了一声窒息性的尖叫。

　　穆尔朝身后看了一眼，只见那人躺在那里，头部与肩部都中枪了。

　　那人一动不动，鲜血流在座位上。穆尔咒骂了一声。

　　穆尔匆匆扫了一眼后视镜，发现那两个混混儿就在身后，并准备加速跟上他。他们穿过一个十字路口，从两辆小轿车身边驶过。

　　前方又有一个十字路口，更远处是这个城镇“比较好”的一部分：那里有用铁钉固定住铁皮屋顶的房子，而不是用破旧轮胎压住屋顶的房子。穆尔不知道现在所处的方位，他想拿出智能手机，通过全球定位系统找到前往V酒吧的道路，但他现在没有时间在手机上输入这样的信息。

　　即便如此，穆尔还是掏出手机，直接给兰利那边打了电话。手机听筒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里是3-2-7，你需要什么帮助？”

　　“给我发来去V酒吧的导航图，更新一下菲茨帕特里克传来的消息。”

　　“知道，等等……”

　　穆尔再次看了一眼后视镜，那两个跟着他的蠢货绕过前面的一辆厢式货车，朝下一个十字路口冲过去。

　　就在穆尔的车驶过十字路口后，交通信号灯立即闪着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