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交战地带(2)

　　机枪的子弹疯狂扫射着客厅，房子外也是乒乒的枪声。此时，穆尔脑中突然回想起阿富汗的法老前哨作战基地，那里也是整个晚上又打雷又闪电的。多年来，新闻媒体一直将胡亚雷斯称为战区，但穆尔直到现在才真正明白这个称呼的含义。

　　“给我一把枪！”穆尔尖叫着说，“我现在要一把该死的枪！”

　　苏尼加没有理会他。他们冲进主卧，卧室里的一张四柱大床跟游泳池的面积差不多。墙上挂着一张裸体女人的裱画和一些描绘南美风景的装饰性艺术品，这肯定让苏尼加花了不少钱。穆尔在一两秒内扫了一眼这些东西，然后瞄到了一把手枪，这是一把比利时制的“警察杀手”手枪。穆尔立即冲过去拿起它，打开保险，朝着响起沉重脚步声的过道跑去。卡车上的一个家伙已经冲破了苏尼加杀手的防线，正朝他们走过来，只见他举起双手，一手紧握着枪。

　　穆尔朝他开了两枪，分别射中他的左侧胸口与腹股沟。那人也朝穆尔开枪，但穆尔及时躲闪，最后他的子弹打在卧室天花板上的某个地方，掉下的尘土落在穆尔的眼睛里。

　　“我的天哪！”科拉莱斯大声尖叫，他瞪大眼睛，对穆尔的枪法感到不可思议。

　　“快走！”穆尔命令他。

　　苏尼加挥手示意他们走进卧室的卫生间，卫生间左侧有一个很大的衣柜，至少有三十英尺宽，中间位置是一个梳妆台。苏尼加将一把钥匙塞进一扇木制壁橱门的锁孔中，打开壁橱门，抓起一支步枪，递到科拉莱斯的手上。接着，他也扔给穆尔一支枪。穆尔惊讶地咒骂了一声。

　　“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些家伙的？”穆尔大声问。

　　“易趣！死外国佬，现在快点走！”

　　穆尔调试着手上的柯尔特M16A2步枪，惊讶得连连摇头。这种步枪可装三十发子弹，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标准武器装备，也是他在海豹突击队参与作战任务时用到的M4A1卡宾枪更大更重的一个版本。

　　苏尼加接下来会展示什么武器呢？停在地下车库的M1A1艾布拉姆斯主战坦克？

　　穆尔用拇指拉下步枪的分配器手柄，打开保险，分配器手柄可以让射手在半自动模式与节省子弹的三连发模式之间选择。穆尔选择了半自动模式，然后他靠近科拉莱斯说：“蠢货，是这样弄的，保险在这里。”说着，穆尔拉了一下分配器手柄，朝科拉莱斯竖起了具有讽刺意味的拇指。

　　科拉莱斯向穆尔伸出中指。

　　穆尔举起步枪，子弹从科拉莱斯的脸旁掠过，射中了刚出现在门口的一个粗壮家伙，这人手里拿着两把枪。

　　科拉莱斯大声尖叫，咒骂着转过身，看见那个家伙倒在自己的血泊里。

　　“该死的！”科拉莱斯喘着气尖叫。他跑到那个家伙身边，俯下身子，查看那人二头肌上的文身：一个圆形的阿兹特克武士形象，穿着舌环的舌头长伸着。“他们不是费尔南多派来的杀手，”科拉莱斯说，“他们是阿兹特克人，是从监狱里出来的，是刺杀队！”

　　“是你老板请过来的？”穆尔问。

　　“没时间了，”苏尼加大声喊道，“快过来！”

　　科拉莱斯站起来，跑到穆尔身边说：“哥们儿，我们死定了，我们死定了。”

　　“我不这样觉得。”

　　他们随苏尼加走到衣柜的另一边。苏尼加双手颤抖地找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壁橱的另一扇门。他走进去，打开了电灯开关。

　　“现在去哪里？”科拉莱斯问。

　　“上去！”苏尼加说。

　　“上去？开什么玩笑？老头儿，你没病吧？上去后，我们怎么下去？”

　　“闭上你的狗嘴！”苏尼加转身对穆尔说，“霍华德先生，你在我们身后关上门。”

　　穆尔嗯了一声。

　　苏尼加带他们来到一条过道，过道很窄，两侧墙壁摩擦着他们的肩膀。通过过道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大约有十二级阶梯、通向另一扇门的铁梯子处。此时，穆尔才知道他们要到车库上面的屋顶平台，这样就能利用四周的胸墙与排水管做掩护。聪明的家伙！苏尼加肯定知道《孙子兵法》里的这段话：“高陵勿向，背丘勿逆，佯北勿从，锐卒勿攻，饵兵勿食。”

　　他们打开通向屋顶的大门，屋顶两侧有苏尼加的两名保安，他们都蹲着身子，躲在胸墙后面，正在跟下面的人交火。第二辆白色敞篷载货卡车停在车库门

　　外，试图封锁他们逃跑的两个出口，而两辆联邦警察局的警车则停在他们身后三十码的位置，警察都蹲在警车后面，跟前面的阿兹特克杀手交火，试图干掉他们。远处某个地方响起一架直升机旋翼有节奏的轰鸣声。

　　科拉莱斯冲到胸墙一侧，手持M16步枪，肆意地朝下面的卡车开枪，下面的杀手在卡车后轮处找掩护。

　　穆尔一把顶住科拉莱斯的下巴，扼住他的脖子，强迫他离开胸墙，因为下面的机枪手回应的子弹乒乒地打在胸墙上，随时都可能要了科拉莱斯的狗命。“你******给我躲好！”穆尔大声尖叫。这个愚蠢的浑蛋很可能在有机会说话前就会被干掉，穆尔只能祈祷自己的运气能更好一些。

　　苏尼加喊着他的手下掩护他，而他则沿着胸墙跑到屋顶另一侧，那里的墙壁上有一条排水管通到地面。“这里！”他大叫，“我们可以从这里爬下去！”

　　穆尔点点头，正准备转向科拉莱斯。

　　此时，屋顶的大门被人打开了，一名阿兹特克杀手露出半边脸，手持AK-47，朝苏尼加的胸口扫射了几枪，苏尼加踉跄了几步，朝胸墙后面倒去。

　　半秒后，穆尔反应了过来，但他已经救不了这个老人了。他朝这名阿兹特克杀手开了十枪，让他朝大门后面倒下去，留下一摊血迹。

　　当穆尔转过头时，苏尼加已经从胸墙后面掉了下去。

　　穆尔冲过去，探出头向下看了一眼：苏尼加躺在泥地面上，鲜血染红了衬衫。

　　“你失去过身边的亲人吗？你知道真正的痛苦是什么感受吗？”

　　苏尼加在圣心大教堂问过他这个问题。他们都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苦，但现在其中一个人终于获得了解脱。

　　科拉莱斯走到穆尔跟前，看了一眼苏尼加，咒骂着下面的杀手，然后跑到前面的胸墙处。穆尔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他就举起步枪向下面扫射。只见科拉莱斯扯去左臂的吊带，用右手举起步枪，肆意地开枪。

　　穆尔咬着牙，冲到这个蠢货身边，此时科拉莱斯还在开枪，下面的杀手也开枪回应。穆尔一把将科拉莱斯按倒，夺过他的步枪，跟他一起翻滚了几圈，接着一拳打在科拉莱斯的下巴上。“如果你再这样做，我就******！听到了没？”

　　科拉莱斯一脸疑惑的表情。

　　此时，穆尔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在用英语咆哮。

　　“你这个该死的外国佬！你到底是谁？”

　　渐渐飞来的直升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探照灯扫着苏尼加的房子，这吸引了阿兹特克杀手们的注意——直升机悬在他们头上，探照灯的灯光扫过整幢房子，他们纷纷朝直升机开枪。飞行员在半空绕了一圈，朝后院缓缓降落，那里有一块够长够宽的平地可以让直升机降落。直升机上涂着“联邦警察”的字样，这肯定是没错的，因为子弹从机身上弹射出来时发出的光照亮了这几个字。

　　是科拉莱斯的盟友过来接他吗？如果是这样，穆尔不确定自己是否要随行。他掏出手机，看到了托尔斯刚发来的信息：我在直升机上，快上来！

　　好样的！穆尔心想。

　　“我的天哪，看那架直升机！”科拉莱斯转头看着那架直升机说，“完了，我们要进监狱了。”

　　“不会的，这是我的人。”穆尔说。

　　“你这个外国佬竟然为联邦警察工作？”

　　“我们只是借他们的飞机用一下。跟我来！你会发现，你跟我达成的协议要比跟苏尼加的更好。”

　　穆尔站起来，叫屋顶上的两名保安掩护他，但他们根本不理他，而是朝屋顶大门跑去，下到了房子里。

　　穆尔把科拉莱斯扶起来，沿着胸墙走到了排水管旁。房间里响起了低沉的枪声，苏尼加的保安肯定遇到了更多的阿兹特克杀手。显然，这两名保安应该听他的，这些杀手肯定要冲上来了。

　　“我不能从这里爬下去！”科拉莱斯大喊。直升机旋翼卷起的风打在他的脸上，此时直升机即将触地了。

　　“沿着排水管下去！”穆尔大声尖叫，他又恢复了过去暴烈的说话口吻，跟他在接受水下基本爆破训练时一样。接着，他又重复了两遍这句话。

　　科拉莱斯浑身颤抖地翻过胸墙，双脚踩在排水管的第一个吊链上。这些链子可以充当楼梯，让他们爬下去。穆尔也清楚，科拉莱斯的手臂与肩膀都有伤，不知道他能否成功爬下去。

　　“不，不行的。”科拉莱斯说着试图将双脚放在下一个吊链上。

　　穆尔再次大声朝他尖叫。

　　屋顶大门被打开了。

　　“快走！”穆尔一边大吼，一边伸长脖子盯着打开的大门。

　　两名阿兹特克杀手上来了，一人手持步枪，另一人手持机枪。

　　他们一开始没有看到穆尔，因为直升机旋翼卷起的风让他们只能眯着眼。穆尔屁股坐地，后背紧挨着胸墙，他压低身位，M16步枪的枪管刚好顶在他的肩部。这种钢铁握在手里的感觉真是棒极了。在那短暂的几秒钟里，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海豹突击队，而弗兰克·卡迈克尔就在身边跟他一起作战。

　　接着，可能是出于紧张或是一种本能，穆尔朝一边挪动，用拇指将分配器手柄拉到三连发模式，瞄准那名手持机枪的杀手。

　　接连射出的三发子弹让这个家伙往一边侧倾，离开了他的哥们儿。另一名杀手朝着枪声跑过去，这是他人生中所犯的最后一个错误。穆尔此时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身体，他扣动了扳机，连续三发子弹射在那名杀手的左胸上。如果他倒在地上的时候还有心跳，那只能说是奇迹了。

　　穆尔转过身，想看看科拉莱斯爬到哪里了。那个蠢货缓缓地把脚放在下一个吊链上，突然双手没有抓牢，从十英尺高的地方掉了下去。他的脚狠狠地撞在地面上，整个人倒在苏尼加尸体的旁边，他发出一阵叫喊声，接着开始痛苦地呻吟。

　　好样的，这个蠢货还没死。

　　两名从直升机上下来的穿着制服的联邦警察手持赫克勒-科赫MP5机枪——这种机枪可射出9毫米口径子弹——冲了过来。穆尔大声对地面上的科拉莱斯喊：“跟他们走，跟他们走！”

　　科拉莱斯不知是因为没有听到他的话，还是因为掉到地上失去知觉，总之，他没有移动身体。

　　角落处传来枪声，至少有两个枪口发出火光，两名警察正趴在泥地上开枪。穆尔站起来，沿着胸墙跑到屋顶的角落处，他看见两名阿兹特克杀手在正下方的角落处向警察射击。这两名杀手肯定不知道是谁开枪射杀他们的——直到他们躺在自己的血泊中——一名“哨兵”正跑离屋顶，这是他们最后看到的画面。

　　“角落处没有杀手了，快点走！”穆尔对警察大声喊。接着，他跑到屋顶对面靠胸墙的一个角落，他在那里看到了更多的联邦警察局警车驶在泥路上，警灯闪烁着，警笛声呜呜作响。

　　“给我站住，不要动！”穆尔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他想微微转身，确认这个杀手的身份，但一转念他就放弃这样做了。阿兹特克杀手是不会留活口的，所以他们不会叫你不要动。咦，这个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先生，我是联邦警察的人，跟你一样。”穆尔跟这个家伙说。

　　此人夺去穆尔手里的步枪，拿走他挂在腰部的手枪。穆尔没有举起手，而是转过身，这让这个家伙大吃一惊。穆尔觉得，这个家伙是绝对想不到他在身上没有武器的情况下竟敢这样做的。这个家伙既不是联邦警察，也不是阿兹特克杀手。

　　他是那个在路虎揽胜车上的年轻小伙子，那个说希望苏尼加让穆尔活下来的右耳戴着骷髅头耳环的小伙子。

　　“你给我们带来了这些，”小伙子大声说，“我看见他倒在下面，是你害死了我的老板。”

　　穆尔一个转身，用手肘击在小伙子的鼻子上。据古代传说，你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杀死一个人，真是瞎扯。穆尔只是想吓唬一下这个小孩。这个小伙子长着一张英俊的面孔，不大适合做这行。小伙子向后挪了一步，正准备大叫，穆尔一把夺过步枪，用枪管拍了一下他的头，让他晕倒在屋顶上。如果让他下到楼下，那他肯定是死路一条。

　　穆尔冲到排水管旁，将步枪挂在肩上，接着爬过胸墙。当他爬到排水管一半位置时，可能是因为他太重了，脚底下的吊链连同整条该死的排水管脱离了墙壁。虽然此时他离地面只有六英尺了，但当他跳到地面上时，大腿还是疼痛不已。此时更多的联邦警察冲到了车道，没时间延误了。他在地上翻滚了一圈，然后站起来，感觉大腿好像被针刺了一样。他冲到直升机的舱门前，托尔斯一把将他拉进来。科拉莱斯已经在舱内了，他痛苦地眯着双眼。一名机组人员关上舱门，直升机的鼻翼向上倾斜，准备起飞。

　　托尔斯把手掬成杯状，对着穆尔的耳朵说：“我只能说，这个家伙最好装着一肚子的秘密。”

　　穆尔点点头。苏尼加死了，锡那罗亚贩毒集团的毒品运作肯定会遭到破坏——至少暂时是这样——他们很可能无力抵抗胡亚雷斯贩毒集团的攻击，有可能遭到后者的吞并。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专项组制订的摧毁胡亚雷斯贩毒集团的计划就不仅可能会失败，还可能会让罗哈斯的犯罪帝国越来越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