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毁灭性的灾难(1)

　　地点：图森国际机场东边车道，手机等候区

　　时间：山地标准时间下午六点四十六分

　　乔·多明格斯前往机场接他从奥兰多飞来图森度假的表弟里奇。多明格斯二十四岁，身材瘦削，但他的机智与爱争论的性格似乎弥补了他身形的单薄。他的父母都是墨西哥移民，早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就合法移民到美国，他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他的父母后来都成为美国公民。多明格斯的父亲是一名装裱师与纸面石膏板安装工人，他雇用十名工人在图森的城区为六名商业设计师工作。在多明格斯很小的时候，他的母亲给别人当仆人，后来她雇用了四十名员工，为商业与民用建筑做清洁工作。他们甚至还有自己的车队。在多明格斯刚完成高中学业时，他不想上“常规”的大学，于是他暂时搬到加州南部，接受福特汽车公司的学生服务教育培训。之后，他获得了AA证书，成为一名有执照的福特汽车技术人员。在接受了长达两年的引擎控制系统、刹车、驾驶、变速、燃油与废气排放系统等课程的培训后，他以3.3分的平均成绩毕业。之后，他回到了图森的家，在那里的霍姆斯塔特尔福特林肯水银汽车公司上班。他喜欢这份与油污打交道的工作，后来他攒了足够的钱，买了他梦想中的座驾——一辆黑色福特F-250FX4敞篷小型越野车，这辆车配有六英寸的升降设备和百路驰泥浆地形T\/AKM2轮胎。他的朋友曾将这辆越野车称为“黑色野兽”，那些有胆跟他一起坐车的人要想上车，要么要拿一架梯子，要么要有良好的弹跳能力。当然，这辆越野车吓跑了那些想跟他约会的女生，但他并不想找胆怯的女生。他喜欢有冒险精神的女生，并一直在找寻着这样的女生。

　　多明格斯坐在车里，引擎发出单调的轰轰声。他调低了收音机的音量，以便听到里奇打来的电话。他心不在焉地看着三个男人从停在斜对面的一辆汉普顿酒店租用汽车里走出来。这些人穿得很像墨西哥人，但身材比墨西哥人更高一些，三个人都戴着滑雪面具。其中两个人在争吵，第三人则走到汽车后面，打开车后门。

　　那两个家伙停止了争吵，其中一人指着天空，此时一架西南航空公司的客机正在起飞。

　　接着，另一个家伙从车里取出一支弹匣弯曲的步枪，递给他的同伙，这是一支AK-47，他自己也拿了一支。

　　乔·多明格斯使劲眨了眨眼睛。

　　此时，那两个手持步枪的家伙走到第三个家伙身边，后者的肩上扛着一个绿色的导弹发射器，跟多明格斯在施瓦辛格主演的电影里看到的那种差不多。肩扛发射器的家伙将发射器对准正在起飞的客机，他的两名同伙则用步枪对着一排汽车，掩护着他。

　　手机等候区里停满了车。多明格斯迅速朝左边瞄了一眼，看到坐在一辆小汽车里的一个女人正指着那三个人，对坐在她身旁的小女孩喊着什么。

　　多明格斯需要提醒自己，眼前的这一切不是白日梦。这些该死的家伙——因为他们真的很该死——正准备击落那架客机。

　　他的心跳自然而然地加速。他立即调整挡位，用穿着蛇皮鞋的脚猛踩油门踏板，驾驶着他这辆发出咆哮声与排出废气的“黑色野兽”，直接朝那个扛着发射器的家伙冲过去，只要三秒钟，他就能冲过去。

　　另外两名恐怖分子立即朝他开枪，多明格斯躲在方向盘下面，子弹打在风挡玻璃上。首先是子弹发出的乒乒声，接着是更沉重的撞击声，因为他的车撞到了那辆租用汽车的后备厢上。他微微抬起头朝上看。

　　另外两个家伙已经躲开，再次朝他的越野车开枪，子弹乒乒地打在车门上。他再次趴下来，大声尖叫。

　　接着，越野车外面响起更多的枪声，各种枪声。他从一侧的车窗看见两个人持枪径直朝着这些恐怖分子冲过去，其中一人戴着黑色牛仔帽。多明格斯本人也是一名合法的枪支拥有者，此时他才想起这一点。他把手伸进操控台的储物箱里，取出一把伯莱塔手枪，拉开保险，开了一枪，然后从越野车上下来。

　　他蹲伏在越野车的前轮处，那个之前扛着发射器的家伙躺在他的越野车引擎下面。他看见那人的头裂开了，但他还活着，在轻声地呻吟着。

　　枪声不断响起。在激烈的战斗中，多明格斯看见一名恐怖分子抬头看着他，然后把手伸进腰部。

　　多明格斯咒骂了一声，朝那人的头部开了一枪。

　　“我们安全了，我们安全了！”有人在他身后大声喊道，“他们都被干掉了！”

　　多明格斯伸长脖子，喊话的就是那个戴着牛仔帽的人。他的白胡须修理得很整齐，左耳戴着一只钻石耳环，似乎跟他闪烁的眼神很相配。他系着饰扣式领带，领带上有长角的图案。他眨着青绿色的眼睛说：“我看到了你刚才所做的事情，我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这位牛仔伸出手，多明格斯跟他握手。然后，他离开了越野车，带着自豪与欢乐的表情回头看了一眼。

　　我的妈呀，这辆“黑色野兽”上全是弹孔。多明格斯喘着气，感到左肩有一阵刺痛。他扯开衣袖，看到二头肌上有一道伤痕，上面悬着一块皮肉。

　　“我的天哪，小伙子，你擦伤了！我没见过像你这么幸运的人！”

　　多明格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一碰伤口，就有种恶心的感觉，一阵锥心的痛袭来。他差点被人开枪打死，他倚着汽车，开始呕吐。

　　“小伙子，没事的，吐出来就没事了。”

　　远处传来警笛声。

　　他放在车内的手机响了，里奇打来电话了。

　　地点：全美航空公司155次航班，凤凰城飞往明尼阿波利斯的路上

　　丹·伯利森坐在座位上，享受着普惠飞机引擎公司的涡轮风扇发动机发出的阵阵轰鸣与整个机身的剧烈抖动，此时有三件事接连发生。

　　首先，飞机安全地离开了跑道，提醒乘客扣上安全带的指示灯还亮着。

　　接着，那个坐在女大学生旁边的胆怯家伙突然打开安全带，直接从女生的大腿上踩过，走到了过道上。

　　伯利森心想，这******搞什么啊？然后，这个家伙开始大声叫喊，要求乘客打开他们的电子设备或用摄像机对着他。他提高音量，一些恐惧的乘客赶紧开启手机的摄像头。这个人双眼似乎燃烧着熊熊烈火，他用诡异而轻快的语气说话，虽然口音很重，但还是能让人听清楚。

　　“美国人，这条信息是给你们的。‘圣战’者已经回到了你们的土地上，因为我们是自由之人，绝对不能忍受压迫。我们带着安拉的意志来到这里，反抗你们这些异教徒，将你们从我们的神圣领土上驱逐出去，让你们知道，你们在白宫的家伙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对我们发动战争，好让你们的军工企业赚钱，这就是你们必须死的原因，这就是你们这些异教徒攻击安拉所要遭受的后果，这就是真理。真主至大！”

　　一名在飞机前排座位服务的空乘沿着过道冲过来。这个疯狂的家伙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他紧紧握住手机的一端，似乎这是一把很钝的小刀，然后朝空乘跑过去。这名空乘是一个金发女孩，身高不超过五英尺，体重不超过一百一十磅。

　　真******该死，伯利森心想。他立即解开安全带，朝过道冲过去，跟在那个家伙后面。此时，另外两名空乘也跟在第一名空乘后面冲了过来。

　　就在此时，飞机剧烈抖动，似乎遇上了强大的下行风暴。伯利森座位旁的窗户闪过一团火焰，他回头看了一眼，机翼下侧出现了浓烟与火焰，更糟糕的是，飞机几乎失去了引擎动力。

　　与此同时，过道上的恐怖分子离那名空乘仅几步之遥了。

　　地点：9011机场大道，洛杉矶国际机场，手机等候区

　　离萨马德不远的几辆汽车开始转弯，试图离开等候区，汽车轮胎发出尖锐的摩擦声，接着两辆车撞在一起，堵住了一个出口。

　　萨马德看见一个留着胡子的肥胖墨西哥人面露不满，对他大声叫喊，于是他朝天开了几枪，以示警告。

　　在萨马德身后，尼亚奇正在帮塔瓦尔装第二枚导弹，他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他们像计划的那样再次倒数时间，塔瓦尔再次发射了一枚导弹。

　　此时，第一枚导弹已击中了客机引擎，引擎发生了爆炸，飞机不断朝遭受撞击的一侧翻滚，冒出一道长长的浓烟。

　　三、二、一，赞美安拉。萨马德觉得，第二枚导弹应该能摧毁客机的第二个引擎，因为导弹会直接追踪客机温度最高的热源——第一个引擎已经着火了。

　　看到MKIII型导弹划出第二道飞行轨迹，穿过第一枚导弹爆炸后燃起的浓烟，逐渐变成一个小光点，不到一秒钟，又燃起了巨大的火球，就像第一次撞击一样，萨马德真心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飞机遭到第一枚导弹袭击后已开始翻滚，所以第二枚导弹击中了正在燃烧的引擎，摧毁了机翼。机翼剩余的部件在飞机上残留了一秒钟，然后便脱离飞机，随着燃烧的火焰与碎片飞了出去。

　　萨马德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直到有人大声叫喊，他才被拉回现实。那人持枪走出汽车，萨马德喘着气，立即朝那人连开了几枪，那人倒在他那辆低档汽车旁，鲜血溅在车顶与车窗上。

　　就在这一瞬间，一切都结束了。萨马德立即走上汽车，塔瓦尔在他身后关上车门。此时，尼亚奇负责开车，他大脚踩油门，沿着等候区周边的草地驶去，经过人行道，进入了街道，在驶过第一个街角后大角度转弯。之后，他们减慢车速，与其他行进的车辆保持一样的速度，以免被人发现。五分钟后，他们到达了一个停车场，那里事先停着第二辆车，车上的一名司机已等候多时了。

　　他们心想，要是有时间欣赏客机坠落的画面就好了，但萨马德向他的手下保证，他们以后可以在电视中反复看到这个画面。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有线频道将会推出与此相关的纪录片，讲述他们在这次袭击中所展现出的智慧与勇敢。

　　“感谢真主！你能相信吗？”塔瓦尔情绪激动地说，他隔着风挡玻璃试图看一眼客机坠落的轨迹。此时，客机正以四十五度角向地面坠落。

　　“今天是伟大的一天！”尼亚奇兴奋地说。

　　萨马德点头表示同意，但他忍不住想，要是没有烧掉父亲的照片就好了。

　　地点：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110海港高速朝南方向

　　前面的家伙大脚刹车，亚伯·费尔南德斯咒骂了一声，但为时已晚，他的车撞到了前车的后备厢上——那个家伙驾驶着一辆垃圾般的旧凯美瑞汽车——接着后面的一些蠢货又撞到了他汽车的后保险杠上，很多汽车接连追尾。他大声尖叫，关掉了收音机，把车挪动了一下，但汽车的前保险杠已经紧贴着前车了。

　　费尔南德斯从小在洛杉矶的闹市长大，这让他在短短的十九年里见过很多世面：车祸、枪击、毒品交易与高速路上的汽车追逐……

　　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此时，他知道了其他司机停车的原因，知道了为什么所有汽车都追尾了，因为天空的西边出现了一幕超现实的景象。

　　他使劲眨了眨眼，这不是在做白日梦，也不是一个梦魇。

　　一架庞大的商用客机——全美航空公司客机的蓝色尾翼与纯白色机身的一个机翼几乎不见了——失去了控制，正径直朝他们这边翻滚过来，这一幕把费尔南德斯吓傻了。他仿佛听到了敲击金属的声音，实际上这是人的叫喊声与飞机残余引擎发出的轰鸣声。接着，他闻到了飞机燃油的气味。

　　他本能地打开车门，沿着高速路往回跑，数十名司机已开始往回跑了。惊恐让大家张大嘴巴，歇斯底里的叫喊声让费尔南德斯的脊骨凉透了，他感觉到了飞机滚下来时散发出的热量。

　　他经过一个穿着阿贝克隆比-费奇T恤的小伙子旁边，此人正用iPhone手机拍摄着这一幕，似乎这一切只是YouTube上的视频画面，他自己是不会因此而死去的。当费尔南德斯朝他大声尖叫时，他没有动，还差点将费尔南德斯绊倒。费尔南德斯回头看去，只见那架客机俯冲下来，黑色的液体从破损的机翼上泻下来，残存的引擎正发出咳嗽般的声响，眼看就要撞到高速路上了。

　　没有地方可逃了。费尔南德斯停下脚步，面对着客机巨大的机头，无法相信这就是他死去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