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水是他们的归宿(1)

　　地点：伯利兹中部，新河泻湖

　　穆尔与托尔斯仔细检查了防水帆布袋里的东西，穿上黑色工装裤与衬衫，套上凯夫拉防弹背心，戴上巴拉克拉法帽。托尔斯认真检查了那两个英国小伙子提供给他们的武器，武器装备包括两把手动拴式狙击枪——L115A3狙击枪（0.338口径），外加施密特与班特望远镜以及可装五发子弹的弹匣——还有几把勃朗宁帕拉贝伦半自动手枪，可射出9毫米×19毫米口径的子弹；两个斯泰纳395式望远镜，以及两把菲尔巴恩-塞克斯军刀，这种军刀有双刃与环夹。

　　托尔斯举起一把军刀，说：“皇家海军送的玩具真是不错啊！”

　　穆尔表示同意。英国皇家海军第四十五突击队——这支营队级别的作战分队经常在这一带进行野战训练，这是他们碰上的好运。斯莱特已经安排好了，万一发生什么情况，皇家海军队员将作为后备力量。这些英国特种兵只知道托尔斯与穆尔是中情局的特工，到这里是要逮捕几名毒枭，他们可能需要一些帮助。皇家海军士兵很乐意帮忙。

　　穆尔举起卫星电话，说：“只要打个电话，他们就能过来！”

　　“希望不要打搅他们。”托尔斯说。

　　他们背上背包，戴好夜视镜，在漆黑的夜色中前进了。他们旁边的丛林中发出嘟哝声、啾啾声与沙沙声，这些声音让他们内心忐忑。要是有狒狒、吼猴或是其他的动物跟上来，那就糟糕了。其实，穆尔并不担心这些动物，而是害怕动物发出的声音会惊动他们的敌人。

　　因此，他们沿着丛林的边缘前进，并没有离道路太远。真要感谢这些英国伙伴给他们提供了喷雾杀虫剂，以避免蚊子、苍蝇与恙螨的骚扰。经验不多的新兵可能会觉得这些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真是多虑了，竟然害怕这些虫子，但在海豹突击队与中情局接受的训练让穆尔明白，这些虫子给身体造成的瘙痒可能会让人分心——甚至会让人失去性命。

　　潮湿闷热的天气让穆尔的眉头沾满汗水。当他们来到河边时，他的嘴边尝到了盐的味道。这里的地面变得泥泞与湿滑，植物的根部像曲张的静脉一样伸出地面。穆尔引着托尔斯来到一棵喇叭树旁，水已经漫到了他们的腰部。他警告托尔斯不要触摸这些树，因为这里是黄蜂状蚂蚁的大本营。这些蚂蚁一旦感受到惊扰，就会蜂拥而至，蜇得入侵者苦不堪言。

　　那处安全屋就在北面三十米处，面积不超过一千平方英尺，由两米高的桩子搭建而成，铁皮屋顶下有一条小门廊，木制的百叶窗遮挡着视线，外人无法窥见里面的情况。他们没有看到安全屋周围有车辆。木板搭的码头差不多有十米长，两艘橡皮艇停靠在码头北边。每艘橡皮艇的四周都固定着充气管，外侧还装有一部发动机，能搭乘三到五人。他们身后有一条路能通向安全屋，要是迈克尔·安萨拉还活着的话，他肯定会说这是在山地骑车时的最佳路线，因为山地车能够迂回前进。另一条道路则可让一辆四轮汽车直接穿过丛林北面，回到主路。要是在美国的话，这样一栋房子肯定会被人误认为是钓鱼的地方，而不是一个贩毒的中转站。

　　穆尔看了一眼手表，晚上十点四十四分。

　　他脱下夜视镜与巴拉克拉法帽，抹去脸上的汗水。托尔斯咒骂了一声，也跟着这样做，他举起望远镜，扫视着码头，然后一脸严肃地看着穆尔，将望远镜递过去。

　　一个人从房子里出来，走到了码头，一只手提着一个小煤油灯，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可装五加仑汽油的塑料罐。他可能是博尔哈派给萨马德的两名保镖中的一名。该死的，他可能就是萨马德本人，但穆尔并不敢确定。

　　这个家伙裸着上身，穿着一条棕褐色短裤，小心登上了其中一艘橡皮艇，然后朝艇身外侧发动机下面的油箱注入汽油。

　　奥哈拉已经下达了死命令：一定要活捉萨马德。

　　所以，他们在武器清单上申请了毒气榴弹，皇家海军队员为他们准备了十几枚毒气榴弹和两个防毒面具。他们准备冲进房子，往里面扔毒气榴弹，把那些家伙逼出来，然后从后面活捉他们。

　　但就在此时，穆尔看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去干掉那个家伙，然后在码头上跟你会合。我们要加快前进速度。”

　　“你确定吗？”

　　穆尔点点头。

　　在托尔斯的帮助下，穆尔迅速放下背包，脱下背心，三十秒后，他身上只剩下了内衣与枪套。穆尔没有选择皇家海军提供的武器，而是使用了格洛克17式手枪，他在知道要前往丛林后就特意带上了这把手枪。这把手枪配有海上作战的弹簧盖，很适合在有水的环境中作战。枪管内有撞针自旋组件，以确保经过通道内的撞针不会出现故障，这能避免水压减慢撞针的速度，造成死火卡壳的情况。穆尔使用的北约标准规格的手枪具有密封的底漆与子弹出口，能够将水隔绝在外。当然，这还可以进一步提升手枪的稳定性。

　　穆尔将格洛克手枪放在腰部一侧的枪套里，手握着军刀，像一名掠食者一样走下墨黑的河水。

　　河水很暖。穆尔用手拨了一下水，水底的植物（很可能是软水草，他也不确定）从他的赤脚滑过。他估算河水的深度大概有八九英尺。他利用煤油提灯照在水面上的光作为指引，静悄悄地朝码头游过去。没错，这就是归宿，这就是卡迈克尔永远活着的地方……

　　快游到码头时，他才想起这条河里有鳄鱼，他不禁浑身觳觫。

　　他游到了第二艘橡皮艇下面，轻轻地从水下探出头，缓缓地呼气。第一艘橡皮艇上的家伙还在码头的最北边。穆尔从橡皮艇后偷偷地窥视，那个家伙是博尔哈派来的杀手，二十五岁左右，身材瘦长，肩胛上有几处部落文身。萨马德与他的同党身上是不会有文身的，因为伊斯兰教法不允许他们文身。

　　此时，那个家伙停止注油，他检查了一下汽油液面的高度，再次提起塑料罐。

　　穆尔回头看了一眼那栋房子，那里很安静，只有周围数以千计的昆虫发出嗡嗡声。

　　他潜入水中，潜游到那艘橡皮艇附近，做好准备。

　　这个临时制订的新计划就是要干掉这个家伙，这样他与托尔斯到时候就能少对付一个敌人，然后使用毒气榴弹将他们赶出房子。正如他之前提醒托尔斯的，他们一定要动作迅速，才不会错过这个加油的家伙。

　　穆尔反握着军刀，刀刃朝上。三、二、一，他双脚用力一蹬，从水中跳出来，一只手臂钩住这个家伙的腰部，同时将刀插进他的胸口——穆尔无法捂住他的嘴，因此这一切都要在他发出声音前完成。

　　每个步骤都要考虑清楚。刀刃是最锋利的，因此要利用刀的这个部位去刺杀敌人。穆尔在实战中明白一个道理，就是如果你用一把钝刀去割人的动脉，那么动脉反而会收缩，使血不再涌出；干净利落地割断大动脉才会让人迅速失去意识，最后死亡。此外，如果能将人同时拉下水，他就会心跳加速，这会让死亡来得更快一些。

　　穆尔的这次突袭是如此完美，以至于他可以到罗得岛向海军战争学院的学员授课。这个家伙倒在橡皮艇一边，喘着气，发出呻吟声。穆尔小心地将他引入水中，而不是用力一把将他推入水中，因此水花溅起的声音也不是很响。

　　水花溅到了穆尔的脸上，他咬着牙，吸了一口气。就在这个瞬间，他身体的每块肌肉都紧绷起来——他用眼角的余光看见房子的后门打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

　　这个家伙看见了一个人从水中冒出来，将他的同伙扔到水中。穆尔只能一边用力按住水下的家伙，一边努力克服被人发现的恐惧。

　　此时此刻，他感觉到了危险。

　　他想大喊：他们完蛋了！

　　他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继续用力按住水下的这个家伙，这个家伙突然停止了反抗。

　　他松开手，子弹乒乒地射来，打在他身后的水面上，他立即潜游到码头下面的木桩处，然后用手紧紧抓住木桩。

　　又传来了一阵枪声，接着是一阵自动步枪沿着码头一百八十度扫射的枪声。沉闷的枪声是如此熟悉，如此让人感到痛苦。穆尔依然紧紧抓着木桩，直到实在憋不住气时才潜上来透口气。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心跳，然后冷静地思考。

　　树丛中响起了托尔斯的狙击枪的声音，码头上的那个家伙重重地摔在厚木板上，发出了两声重击声。他用西班牙语呻吟着，肯定是受伤了。托尔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他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而且那把手动拴式机枪减慢了他的还击速度。

　　此时，码头上传来更多的脚步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响。码头的木板振动起来，两把AK-47发出乒乒的枪声。托尔斯开枪回击，枪声震耳欲聋，但码头的猛烈火力压制着他。

　　接着，又响起了第三把AK-47的枪声。

　　然后，枪声突然停止了。

　　“塔瓦尔，尼亚奇，上橡皮艇！快！”

　　穆尔几乎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是他，是萨马德，他此刻就站在穆尔头顶的厚木板上用阿拉伯语说话。穆尔潜在水中，手里拿着军刀与手枪。要是他们的任务只是干掉萨马德，此时他会毫不犹豫地从码头下面发动突袭。但是，他再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的不耐烦已经给他们带来了很多损失。稳住，等待时机。

　　这三个人登上橡皮艇后，橡皮艇在水中上下浮动，其中一个人将钥匙插入发动机上的钥匙孔，引擎立即启动了。

　　穆尔想要破坏橡皮艇的引擎，但这样做肯定会被他们发现。他想，也许他可以在他们浑然不觉的情况下让这艘橡皮艇沉下去。

　　虽然橡皮艇的艇身很坚硬，但它是由六个以上的分离部分组成的，合成橡胶软管将它们连接起来。其实，橡皮艇的橡胶是用一种密度较大的聚酯黏合起来的，这种橡胶比一般的橡胶具有更强的抗压性。

　　他再次沉到水中，潜游到那艘已启动的橡皮艇旁，将军刀插入橡皮艇的第一个分隔间，隔间的空气泄露出来，发出咝咝的声响，水中冒出水泡。在艇上的人有所反应之前，他立即潜入水中，再次用军刀朝另一个分隔间插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