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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黑影篇(1)

  说起反间计,各位读者应该都不陌生。当年,在三国时代的赤壁鏖战中,曹孟德就曾中了吴国的反间计,错杀手下大将,导致大战失利。明朝末年,清军也曾使用此计,诱使大明皇帝砍掉忠臣袁崇焕的脑袋,造成前线将士人心涣散,最终使得清兵顺利挥师夺关,轻取大明江山。

  古往今来,反间计经久不衰,自然有其道理。读者想想,间谍大战之中,各方用尽所有手段,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而参与其中的特工人员,往往无法说清自己的全部活动。说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是,在那硝烟弥漫的战争年代里,尤其是在错综复杂的隐蔽战线上,要想找到自己完全清白的证据,又谈何容易。

  离间之用,大抵为厚遗珍玩,恣其所欲,诡相亲附,曲情奉承。

  ———古代兵法

  陈克将军在几十年的革命生涯里,写下许多诗词,但是,他反复诵读,最为欣赏的则有两首,一首是他自己写给曾晓书记的:梦曾晓书记

  冬梦依稀思往年,思绪联翩犹无言。

  金戈铁马焉能忘,长海歼敌热血溅!

  人在囹圄志不改,心怀马列主义坚。

  身正岂需诉沉冤,情真何惧敌离间?

  卧雪不妨仍高歌,面壁仍留英雄言。

  长风破浪会有时,唯待召唤返前线!

  还有一首是当年曾晓书记看到陈克的诗以后,回赠给他的一首诗:

  赠友人

  昔日挥剑大江头,寒风疾雨思楚囚。

  英雄面壁闻鹤唳,九州烽火几时休?

  铁窗遥隔江南秋,灵犀相通情依旧。

  村屋残旧可小住,中流击戟岂会久?

  看到上面这两首诗,各位马上就能知道,我们的主人公陈克同志在隐蔽战线上并不是一帆风顺的,看来,他也曾遭遇到人生的风风雨雨和道路的曲折坎坷。

  黑虎掏心

  20世纪80年代中期,陈克将军离休以后,当年的诗人终于有时间拿起笔,开始舞文弄墨了,他终于可以写下自己多年以来魂梦牵绕的诗篇。在将军晚年诗作里,少了些青年时期的浪漫,多了些饱经风霜的沧桑,但始终蕴藏着一股军人的深沉,闻鸡起舞的激越,中流击戟的豪情,指点江山的慷慨,不过,最感人的却是那悲壮中的淡淡哀伤。在京城老干部诗词研究会里,他经常和老领导、老战友们相聚,曾晓和他的诗作为其他诗友传抄最多。

  曾晓看到他写的诗,往往会笑着说:“你陈克写的是新诗,我一窍不通,本人只会填一些旧体诗词,全是些老掉牙的东西。”

  陈克也谦虚,客气地说:“还是首长有功力,旧体诗词不好写,我们这些晚辈只能赶赶时髦,写点新诗,其实,一百年来流传的新诗能有几首?佳作实在难求。”

  曾晓仰天大笑,豪情不减当年:“管他新诗还是旧诗,其实,我们这些老兵半个多世纪以来,写得最好的那些诗,依我看,统统留在看不见的战线上了,那些隐蔽战线上的工作才是最壮烈的诗篇啰!”

  京城几家出版社很希望能把将军们的晚年诗作结集出版,我们这些小辈听说以后,也很为他们高兴。但是,曾晓和陈克却婉言谢绝了,对出版社负责人淡淡地说道:“诗言志,如此而已,我们的意见还是不要出了。”

  那些出版社的几个总编为此扼腕叹息,不胜遗憾。但是,我们也曾问过陈克将军,当年他写下本章开头这首诗的历史背景是什么?曾晓为何会回赠他一首诗?他的回答令我们大惊失色。我们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是在江北根据地自己人的监狱里写下这首诗,而且,手上还带着手铐!

  陈克对我们说:“人要倒霉,喝凉水也会塞牙缝。我一生是个福将,没坐过敌人的大牢,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居然会在自己人的铁窗后面,度过难忘的三个月。你们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会无法想象?这就是人生,这就是历史!”

  我们还是回到那段难忘的岁月吧。随着抗日战争的发展,新四军在南方战场上英勇奋战,取得很大进展,曾晓早已担任江北根据地司令员。他在会议上说:“同志们,早在1940年5月4日,党中央在给东南局的指示中,就曾批评了一些同志的右倾错误,强调西起南京,东到海边,南至杭州,北至徐州,尽可能迅速地、有步骤、有计划地将一切可控制的区域,控制在我们手中,独立自主地扩大军队,建立政权,设立财政机关;并要求我们在一年内,在江浙两省敌后地区扩大抗日武装至十万人。陈毅同志最近在苏南地区传达了中央的这一重要指示。”

  江北根据地党委连夜召开扩大会议,决定成立抗日民主政权机构。不久,新四军军部委派许多负责同志来到江北,并带来一批军政干部。经过一段时期艰苦卓绝的斗争,江北根据地进入了大发展时期。曾晓在接见陈克时询问道:“陈克,你最近有啥子收获?”

  陈克汇报说:“我们在长海打入敌人内部的一些同志,最近搞到汪伪国民党中执会特务委员会组织机构中的特工总部、南京区部以及一些特工站的汉奸名单。”

  曾晓说:“很好!你们可以去找一下方教授,要他立刻在《江北》周刊上,以整版篇幅,全文揭露汪精卫与日本帝国主义签订卖国条约的阴谋活动,同时把所有这些汉奸的名字在报上披露,要沉重打击敌伪特务的破坏活动!”

  陈克兴奋地说:“是,我马上就去处理!”

  陈克来到《江北》周刊,见到教授,两人重逢,自是激动不已。陈克把曾晓的指示转告给他,并提供了所有的资料。教授和周刊的同志们连夜排版,激战通宵。第二天上午,《江北》周刊发表文章,揭露汪伪政权与日寇的阴谋诡计,并披露了敌特汉奸的名单。陈克下令根据地情报部有关人员把《江北》周刊在沦陷区里广泛散发,敌伪特务看到这份名单,知道自己的汉奸身份已被揭露,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

  但是,与此同时,国民党顽固势力并没有闲着。顽固派在1940年4月,派出一个师部队,进攻江北根据地新四军。6月中旬,顽固派部队窜入江北地区,我新四军被迫自卫还击,一举击溃这股顽军,并乘胜追击,把国民党反动派从这一地区的几个县政府挤走,彻底改变了江北地区新旧两种政权并存的局面。

  1941年1月,国民党反动派发动第二次反共高潮,制造了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新四军军部及三支队九千余人在北撤途中,遭到国民党七个师预谋的包围,除了一部分突围外,大部分人员均壮烈牺牲或不幸被俘。

  皖南事变以后,1941年1月,中共南方局在重庆召开会议,南方局首长在这次会议上发表重要讲话,要求隐蔽战线上的同志认真执行中共中央关于在国民党统治区实行“长期埋伏、积蓄力量、等待时机”的十二字方针。针对当时党内的一些思想状况,首长严肃提出“三勤”任务,即“勤学、勤业、勤交朋友”。

  首长还在会议上强调:“总的说来,党的领导机关要熟悉国民党统治区各方面的情况,善于估计形势、运用策略,创造各种各样的工作方法,使上层工作和下层工作、公开工作和秘密工作、党内的联系和党外的联系相互配合。”

  曾晓接到南方局指示后,立即在江北根据地召开紧急会议,向各级组织传达了南方局会议的重要精神。从1941年7月以后,日伪敌军对江北根据地开始实施全面清乡,江北根据地的斗争形势日益严重。敌军在江北根据地外围筑篱封锁,并在各交通要道遍设哨所、关卡,形成一个巨大的战略包围圈。然后,日军采取“梳战术”,对江北根据地周围地区,反复进行扫荡,我新四军部队在反清乡斗争中,遭受严重损失。

  为了打破敌伪的清乡部署,江北根据地在上级党组织指示下,接受了反清乡斗争中的一些经验教训,在敌军没有开始新的清乡行动之前,进行了及时的战略转移,将江北根据地周围地区的部队和地方干部,进行了必要的战略调整,以保存我军实力。

  在江北根据地的我军部队认真吸取了过去在反清乡斗争中的经验教训,各项准备工作做得比较充分,经过反复较量,江北根据地军民彻底粉碎了敌伪的清乡计划,取得了斗争胜利。

  此时,陈克正在长海,他接到曾晓发来的密电,要他返回江北根据地开会。何嘉知道消息以后,很担心他沿途的安全。何嘉忧心忡忡地说:“陈兄,要从长海回到江北根据地,十分危险,沿途困难重重。你知道,日伪正在进行大规模的‘清乡’,无论是在沦陷区的车站买票,还是在码头坐船,都要经过日寇军警封锁盘查的“检问所”,很难安全通过。”

  但是,陈克却胸有成竹。他笑了笑,回答说:“我们已经在敌占区建立了秘密交通线,不仅能保证江北根据地与长海之间地下联络的畅通,而且当局势恶化时,还可以把在长海难以立足的地下党领导同志和大批根据地所需要的干部安全撤回根据地。”

  “那太好了!”何嘉兴奋地说。

  陈克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已经和江北根据地建立了两条秘密交通线:第一条直接通往江北姚镇,这是一条主要通道,是我们经常使用的交通线;第二条是通往江北根据地新四军司令部的驻地,这是一条辅助交通线。曾晓同志对所有出入交通线的同志都会亲自交代任务,制订周密计划,根据敌情进行应对,力求做到万无一失。”

  正在此时,一位来自根据地的交通员来到陈克住地。交通员奉命将上级的机密文件带到长海,面交陈克亲启。何嘉很有兴趣地询问道:“陈兄,这些重要文件是不能派人分散带走的,但是,据我所知,江北根据地并不具备把机密文件翻拍成缩微胶卷的条件,你们是如何做到不被沿途敌人察觉的呢?我还真想不出有何好办法。”

  交通员笑着告诉她说:“陈部长专门为我们设计了一个迷惑敌人的‘障眼法’。我们先把党内机要文件密封起来,按照敌伪公文款式,加上一层封套,封套上按照敌军规定,用毛笔直书,上款写明汪伪特工机构长海头目的伪衔:某某亲启,下款则书写汪伪江州特工站某某缄。例如,上款是:长海大日本皇军杉机关机关长木村三郎将军亲启,下款是:江州特工站站长李铭进缄。我们多次带着这些密封文件,一路避过敌伪盘查,通过许多关卡,顺利到达长海,将文件面交陈部长。”

  何嘉恍然大悟,笑着说:“陈兄,还是你们情报部同志们的点子多!”

  由于去江北根据地的第一条主要交通线必须经过吴江城,陈克在临行前,通过龙四爷找到小三子。小三子此时早已得到木村重用,担任日伪长海警察局局长,对外使用“肖三智”的名字。龙四爷在饭桌上对小三子说:“陈先生要出去转转,你给办一下。”

  小三子问道:“陈先生准备去哪里?”

  陈克回答说道:“肖局长,我最近准备到江北跑一趟,要经过吴江城。”

  坐在一旁的何嘉补充道:“同时还有其他几个长海有钱的‘商人’同行,希望你能提供方便,并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

  小三子一听说是去江北,面有难色,想了半天,终还是有些迟疑不决:“陈先生,最近去江北很难啊,皇军卡得很紧!”

  四爷觉得很没有面子,便冷笑着说:“怎么?肖大局长,我龙四的话不再管用了?”

  小三子官再大,也不能坏了帮里的规矩,他只能赔着笑脸说:“哪里的话,四爷的面子,我还能不给?”

  “你看,怎么个安排法?”陈克穷追不舍。

  小三子考虑了一下,回答说:“我会派人专程到吴江城去,与长海特工总部设在那里的特工站牛站长相商,对你们一行经过那里渡江北上之事,作出具体布置。”

  何嘉笑着说:“还是四爷面子大,肖局长办法多。来,我们干了这一杯!”

  由于得到龙四爷协助,陈克立即通知李新才等人,要他们抓紧做好启程前的准备工作。三天以后,陈克、李新才等四名地下党同志约好在长海火车站碰头。黎明时分,李新才等三人分乘三辆三轮车,到达长海火车站,等候陈克到来。过了一会,陈克在何嘉陪同下,从车站外面进入贵宾室,他身穿时髦西装,外披一件黑色高级毛呢大衣,派头十足,李新才等人差点没认出来,他们哪里想到,所有这些豪华服装全是陈克从长海旧货店里买来的。李新才嘴上没说什么,但在内心深处,他对陈克的豪华举止是十分不满的,这也是他后来在运动中对陈克进行调查的一个原因。

  何嘉对他们话中有话地说:“天气寒冷,各位要多加保重!”

  陈克带领他们走进头等车厢,何嘉和他们一一告别,便走下火车。没过多久,火车便鸣笛启动,徐徐离开长海。三个小时以后,火车进入吴江车站,只见站台上军警林立,戒备森严,身穿汪伪军装的吴江特工站牛站长早已在站台上恭敬迎候。

  李新才一看到汪伪特工站牛站长和其他日伪军警,立刻紧张起来。他对陈克说:“那个在车站站台上来接我们的人,现在就是敌伪吴江特工站牛站长,他是根据地早就通报过的一个大叛徒,原来在吴江做地下工作时,被捕叛变。站台上那么多敌伪军警,我看,今天恐怕要出事!”

  陈克微笑着说:“老李,千万别紧张,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

  火车停下以后,陈克带领大家走出头等车厢。牛站长见到他们举止高雅,特别是陈克风度翩翩,来头很大,心中一点疑心也没有。牛站长立刻上前来握手致意:“陈先生,幸会,幸会!”

  陈克问道:“肖局长的电话接到了?”

  牛站长热情洋溢地说:“早就接到了,您放心,兄弟一定会很好地招待你们的!”

  陈克介绍李新才等人说:“这三位是长海的大老板,只要他们跺一脚,长海商界就会摇三摇!此次他们和我一起去北边看看,顺便做点生意。”

  牛站长立刻和他们一一握手:“失敬,失敬!长海的大老板到我们吴江这个穷乡僻壤来,不太习惯吧?”

  李新才立刻回答说:“习惯,习惯!”

  牛站长将他们四人接至吴江“江门大饭店”下榻。下午,牛站长亲自陪同陈克他们,游览了军山寺等吴江名胜古迹。

  第二天上午,陈克告诉大家说:“牛站长和吴江伪军冯司令要请我们吃饭。”

  李新才对是否接受邀请,十分犹豫,面有难色:“这个,是否有必要?还是要小心为宜!”

  那两位地下党的同志对此缺乏经验,只好等他俩作出决定。陈克对他们说:“牛站长过去在日军严刑拷打下叛党,肯定是有问题的,但是,他也知道跟随日寇毫无政治前途,也想为我们新四军出点力,试图将来能够得到党组织的宽大处理。其实,他并不了解你们的真实身份,还以为你们真是长海的大老板,和我一道,去江北新四军根据地做一些棉花生意。”

  李新才他们半信半疑,只好勉强同意去赴宴。在酒席当中,陈克谈笑风生,说古论今,但话题只是一些吴江城的龙王传奇、观音显灵等历史典故,毫不涉及时局问题。李新才他们只是埋头吃饭,基本上是一言不发。

  当天下午,陈克一行前往码头,乘坐帆船前往江北。牛站长亲自护送他们,并带着四个伪军,随船同行。到达江北以后,牛站长把他们四人送出戒备森严的封锁线,便和他们握手告别,随即乘坐来船返回吴江。

  陈克一行刚刚离开封锁线,还没走出多远,附近岗楼上一个伪军就拉动枪栓,扯着破锣嗓子高声大喊:“什么人?给老子站住!”

  陈克一行只好放慢脚步,停了下来。陈克脸色阴沉,严厉训斥岗楼上那名伪军士兵:“妈的!老子今天中午还在和你们冯司令一起吃饭,刚才你没看见是牛站长带人送老子过来的吗?你小子活腻了?还要不要你的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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