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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既然今天我们是在这儿选人大代表,不是选劳模,不是选积极分子,那候选人怎么不出来同大伙见见面呢?!人大代表将代表全院职工到市里去参与许多同我们有关的大事的决策,在国外这就叫议员。是不是可以请候选人每人发表—篇竞选演说,让大伙对他们有个了解,我们也好作出选择!一既然要搞民主,那就不妨彻底一点儿!”他说完话,气昂昂地坐了下去。会场上响起了稀落的一片掌声。怛是置身会场上的人都感觉到了,就是在没鼓掌的人们中间,支持这位青年医生的人也为数不少!

  会场上的气氛活跃和微妙起来。

  在明亮的灯光下,主席的表情有些尴尬,有些难看。他求援似地朝台下一个什么地方看一眼,然后抬起头来望着騷动的会场,大声说:

  “原来都没准备。……再说候选人也没有到齐。司马丽君今天就没来!”

  会场上,距离青年医生不远处存人大声说,“司马丽君我们都熟悉,缺她一个人不要紧!”“让别的候选人讲话!”

  会场上又响起一片掌声,这掌声比刚才热烈,表明几乎所有的人都赞同这个建议。一个调皮的小伙子在嘈杂的话声中吹起了口哨。

  主席有残手足无措了。他坐下去,又站起身来,想将这场騷乱平息下去。可一眼瞥见身材消瘦、神情忧郁的何方院长已经从台下向台上走来了。

  全场的目光都盯在舞台前侧这个候选人身上。何方站在乐池的边缘上,朝会场挥了挥手,嘈杂声平息下去许多。主席把麦克风递过去,被他推开了,只是比平时略微提髙了一点嗓门,说:

  “好吧,同志们,一不过我该称呼大家一声公民们,!一一现在我就何你们发表我的竞选演说。我认为当选市人大代表首先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不是一种荣誉,而是一项很庄严很沉重很祌圣的责任。”他的话引起了台下的笑声,但他自己并没有笑。“当了代表并不加工资。”他又说,“纯粹是义务劳动。”又是一片笑声,但他脸上的神情却更严肃了。“我认为一个人民代表的真正职责就是无时无地不想到自己所代表的选民的意志,他们的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他们的最迫切的要求和他们对幸福的渴望,时时处处用实际行动维护这一切,保证人民群众当家作主,这样一条原则得到真正的实现!”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注意听众的反应。“如蒙大家不弃,选我做了代表,我一定争取不让你们失望。一一这就是我的,竞选演说!”

  他慢慢地走下台去。会场上响起了一些掌声。更多的人则显然被他话里的含意吸引住了,或者因为他们在思考,或许他们不愿鼓掌,亦或因为周围的人们都没有鼓掌,于是他们也没有鼓掌。

  会场内一时间静了下来。

  倒是台上的主席还记得下面该做什么。他站起来,朝台下前排座位上的一个人望过去,说,“既然这样了,那么好吧……秦大夫,你也上来讲几句吧。”

  会场的气氛又活跃起来。人们喊翁“对,请秦大夫上去讲讲!”“让肖淑琴副院长也来一篇竞选演说,!”主席摆手示意会场上静下来,又朝刚才那个地方望,等候坐在那儿的一个人站起来。但那个人并没有马上起立,过了好久,全场静了下来,他才好不容易地从座位上站起身。这是一个学者型的四十几岁的男人,身材魁捂,面色红润,衣着考究,戴一副眼镜。梳得丝丝不乱的黑发在灯光下泛着亮,显得风度优雅,举止从容。他没有按照主席的要求走到舞台上去。就在座位前半转过身子,对着会场上的人们,沉稳而又洒说地笑着,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没说话,先幽默地朝大伙微微鞠了一躬:

  “各位同事,各位领导,晚上好!”他慢腾腾地说,笑着,“谢谢大伙让我发言。不过我觉得今晚我和肖副院长是被领导和大伙好心地拉到这儿出丑来了。”有人笑起来,他也陪着笑了笑,眉目展得更开些,并且还停了一下,低声回答了旁边一个人的一句什么话,然后抬起头。继续望着会场。“问我想不想当这个代表?我想我还是很想当的。不过刚才我仔细想了一下,发觉、在这次竞选中我是完全没希望的。”他低头朝身边望了一眼,问了一句:“肖副院长,我的话是否也能代表你?”似乎是得到了某种形式的肯定的答复,他又把目光和笑容转向会场了。“摆在我们俩前面的两位候选人,一位是闻名全国的英雄母亲,另一位是饮誉海外的改革家。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我和肖副院长还是理智地退出竞选更能得到大伙的同情。”他又幽默地笑起来。“这样,我们的竞选演说,也就没必要了。”他说完了,又朝大伙一鞠躬。坐下去。

  会场上又响起一片笑声。大会主席等场内人声稍微静了一点,站起来,朝台下大声地、试探性地问:

  “那么……候选人的发言到此结枣。……下面开始投票吧?”

  有人大声回答:“好,投票吧!”还有人兴犹未尽:

  “让司马大夫也来讲讲!公平合理嘛!”一个忿的声咅说:

  “司马大夫可不会卖狗皮膏药,司马大夫就知道实实在,在地干!”

  先前那个人不高兴了,反问:“你这话什么意思?!”“就那个意思!”

  会场的人们却不关心这两个人的争吵。他们因秦书垒和肖淑琴退出“竞选”,自然而然地就把注意力热烈地转到另外一个没到场的候选人身上了。“司马大夫怎么没有来?”

  “这段时间她好象是病了吧,看上去她的脸色不好。”“要病也是累病的。到现在医院也不给她配个助手!”“院长是干啥吃的……”“不怪院长,她那个主,任郝治安糊涂!”“我看还是选司马丽君。现在的风气也太坏了,到处都只谈钱,钱,钱。象她那样的人全市也找不出第二个!”“司马丽君是老古董!”

  “你小子知道个屁!司马丽君至少不会象有些人那样,天桥的把式一光说不练!也不象有些人光喊时髦的口号,心里想的全是往上爬!”

  “院长说了,选人民代表不是选劳模!”

  “不是院长说的!”

  “院长当然不愿说这是选劳模。选劳模轮不上他!”

  她没有等到投票就悄悄地离开了会场,象来时一样。她不能再呆下去了,她害怕别人发现了她。一时间儿乎全场的人都在议论她,如果有哪一位眼尖瞅到了她,人们准会也让她上台发表“竞选演说”的。但她今天却不想在这儿说什么。她不是来这儿参加“竞选”的,她只是想来听听别人怎么看待她。现在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原来全院的人们并没有忘记她!原来仍有那么多人在心里尊敬她。走出礼堂大门时,她发觉自己眼里有泪!

  她是不会落选的!她让泪水痛快地流下来,心里突然畅阔多了:这就是说,那种最后的惩罚是木存在的!

  心情激动地往前走。在礼堂台阶前的路灯下,传达室的赵福成师傅正在找她!

  “司马,到处找不见你!一有你的长途电话!雅莉打来的!”

  她跟随老赵头走到阪院传达室去。因为等的时间太久,长途台的总机巳有点不跗烦丁。

  她拿起话筒。从几千里外的一座大都市里,电话传过来的女儿的声音是微弱的和变了调的:“妈,我是雅莉一!”“呃——!我就是你妈!……有话你就说吧!”“你听得清楚吗?”“听得见!”

  “你……你身体还好吗?”女儿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好。……有话就说吧!”

  她知道女儿要同她说什么。近两个月来,她一直同女儿就一件事频繁地通信。确切地说是女儿不停地写信来,她不耐烦时就回一封信。参军五年多来,雅莉先在哥哥生前所在部队的医院里当了三年卫生员,然后被破格提升为护士,又由部队保送到江南那座大都市的一所护士学校学习了两年,再过两个月学习就结束了。按照原来的培训合同,她自然要回老部队的医院去。但上学期间雅莉在这座大都市的军区机关里找了一个对象,那个对象可以通过关系让学校把她留下来,雅莉自己自然也想留校,同心爱的人一起生活。有消息说近期内她们那支部队又要开赴云南前线同越南人打仗,这调动留校的事儿就更迫切了。无奈老部队死卡住档案,调动的事儿不大好办。雅莉这些日子里一直在动员妈妈给部队领导写一封信。她相信,只要有妈妈的一封信,部队领导看在她这个闻名全国的烈士母亲的面子上,也会放她走人的。

  然而司马丽君却因这件事对女儿有了深深的失望。当初她是以“接过哥哥手中的枪,继承烈士的遗志”的名义将女儿送到儿子生前所在部队去的,现在女儿却要她再以一个烈士母亲的身份开后门将她从这支部队弄出来,转到一个没有仗打、环境优越的大都市去!离别几年,女儿好象不懂得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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