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说，T，xt，天'堂

“瑞克，我就快疯了，”他（麦克斯?斯特林）对我说，“自从第一次在首演式上见到她后，我就翻遍了整个城市到处寻找，但似乎没有人认识她，也没有人知道她是否还活着。我的意思是，这怎么可能？我以为在太空堡垒中每个人都是互相认识的！我发誓自己爱上了她；倘若再次相见，我会求她嫁给我！”

……我记得自已这样对他说，“麦克斯，你要和一个绿头发的女人结婚？”打认识他以来，麦克斯的一头蓝发就获得了不少愚蠢的评价，要是加上米莉娅的绿发，那更是毫无疑问地会引起骚动！

　 　——摘自瑞克?亨特上将的日记

当地球人的工程队在她面前经过麦克罗斯大道时，天顶星人的王牌飞行员米莉娅?帕丽诺禁不住朝他们多看了两眼。引起她注意的并非工头脸上暖睐的微笑——她如今已经习惯了那种鉴赏的目光——而是落在队伍后面的几张同样愚钝的面孔。这一小群吹着快乐口哨的男人——当中至少有十个人——像抬着圣物一样扛着他们的铁铲和一些粗糙的挖掘工具，他们脸上的笑意（当然，不是冲着米莉娅而来的）仿佛是发出内心的一种新奇和丰富的情感，这种感觉通常不会出现在地球人身上，更何况是处于现在的一片残垣败瓦之中，然而，他们的态度和进取的精神却让米莉如感到事情完全不像它的表面那么简单。

她跟在他们后面，走过了毁坏的街道和架在弹坑上的木板，经过了烧坏的房子和建筑物，然后穿过一堆仔细整理、分类的碎片和被融化的战机残骸，最后进入了受到严重损毁的圆形剧院。

工程人员在这里清理碎片。在巨型的“洛波特技术”器械的协助下，这群男女以与之毫不相配的纪律性和责任感自发地投入到工作中，那几个奇怪的家伙也不例外。但当米莉娅靠近观察时，她认出了其中一人：那是卡利塔——布里泰的旗舰上负责做缩舱操作的天顶星士兵！尽管穿上了裁剪讲究的地球人裤子和开襟的羊毛衫，但他还是无法彻底伪装自己。

米莉娅打量着四周，又认识出了几名布里泰的手下，她刹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心里暗暗赞叹布里泰指挥官的英明。显然，天顶星军队对居民中心的攻击不过是个幌子。这次袭击的真正目的是让一批微缩的特工潜入太空堡垒。他们的任务是渗透到工人当中，并取得“史前文史”一手资料，就是它使地球人修复了损坏的“洛波特技术”设备——自古以来，机器人统治者就向天顶星人保留了这些资料，而佐尔则希望他们能够拥有这项技术。

米莉娅感到很满意，这样她就可以继续自己的任务而无须担心被卷入战争。布里泰有布里泰的责任，而米莉娅也有自己的目标。

她离开圆形剧院，从一堆堆忙碌的地球人身边经过，每当碰到一起行走男人和女人，她就故意地从他们当中挤过去。

米莉娅正前往一个战机飞行员训练中心——至少她有充分的理由这样认为。

“游戏厅。”，她读着门上的几个大字。不管那是什么意思，总之，在两层大厅里都摆满了训练年轻地球人的电子模拟器。难怪他们那些所谓的“VT飞行员”把战机控制得那么娴熟，他们必定是从孩提时就开始训练飞行和战斗。有几种训练器甚至是专为那万古不变的徒手搏斗而设计的。米莉娅很快就迷上了，当中一台叫做“利刃搏斗”的训练器。现在很有可能，当米莉娅面对她的仇敌之时，她身边并没有战机可用，所以她必须准备好应付所有的可能性。

“你在看什么，瑞克？”

“那个女人，”他回答说。

“依我看她真是粗鲁，就那样挤到我们中间，她本来可以轻易由旁边走过。”

“没错，不过她的那头绿发……”

“你觉得那很有吸引力？”

“不……不，当然不是啦，丽莎。只是麦克斯一直在寻找一个绿头发的女人，我觉得很可能就是她。”

“告诉麦克斯她是个野丫头。”

“嗯，当然，但你见到她往哪儿去了？”

“我真的没留意，瑞克。”

“一定是转弯走进了那些店铺，可能是去了游戏厅。”

“你要停下来找她还是怎么样？”

“哈？不，才不是呢。我只是想告诉麦克斯我见到了她。”

“你真要那样做呀，”

他们四处视察城市的损毁情况。并没有特定的地方要去。人群正加紧展开修复工作，维修这样或那样的设施。

“公共建设工程，”瑞克一名玩世不恭的战友曾这样评价道，“会使他们忘却战争的存在。”

“这样的情形到处都是？”丽莎想转换话题。

瑞克点点头，“几乎整个城市都在攻击中受到损坏。”

“我想知道伤亡数字大概是多少？”

“我不知道。”瑞克答道。而且他也不想知道。

他们最后在”小白龙”饭店停下脚步（只要让瑞克带路，终点总会是这里。丽莎对自己说。）这幢建筑物看上去还保持完好，但一辆侧翻的货车仍然在街上焚烧，在这一区的高层里有许多巨大的裂口——锯齿状的洞口和裂缝。

麦克罗斯城的临时居民，马克斯叔叔和他的妻子琳娜正从六角形的门口走出来。瑞克喊了一声，向他们跑去。

“瑞克！”马克斯说，“你怎么会在这儿？你还好吗？”

“我没事，你们怎么样？准备到哪去？”

“我们很担心林凯和明美，”琳娜婶婶说，“听说星碗剧院几乎被完全毁掉了，我不能干坐住这里祈祷他们自动出现。”

马克斯拉过妻子的手，用力握了握，以示安慰。

“他们在医院里，”瑞克告诉他们，“但你们不用担心，他俩都没事。”

“噢，感谢上帝！”琳娜喊道。

“林凯有点擦伤，明美是去陪着……嗯……照看着他，看来他 没什么事。”

“你觉得我们可以去看他们吗。瑞克？”

“现在那里有点混乱，”丽莎说，“但他们会让你们通过的，我可以保证。”

瑞克建议他们去试一试，然后很自然地答应在他们离开时照看饭店。丽莎点点头，马克斯夫妇脚步匆匆地离去。

在饭店里，他们拖干了一大堆的积水——石膏天花板已经塌了下来，水流从头顶上破裂的水管向下滴落。桌子和椅子倾倒在地；相框从墙壁掉落，剩余的碗碟和玻璃器皿从橱柜里滚得满地都是。惟一站立的桌子和地面上完全覆盖着一层含着沙砾的黑色树脂状灰烬。要让整个地方恢复原状，恐怕得需要几大桶涂料才行，但现在至少他们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清扫工作，

瑞克选了一把铁铲和扫帚，丽莎已经开始将清洁剂喷洒到桌椅上。瑞克留意到她一边干一边哼着小调。每次见到她除下指挥官的面具，他的脸上就不由自由地浮现出微笑。此时的她十足一个家庭主妇……而他则像是一十男主人！沉浸在过美好的感觉里，使他忘记了一句老话：凡事总有开始和结束。

两个小时后，东西都清理干净了，桌子和椅子也已经扶起摆好。

“你知道现在什么是最好的，瑞克？一杯新鲜的茶。我来沏。”

“还是做我的客人吧。”瑞克走过去摆正最后一幅照片，这张镶在镜框里的照片是明美一年前照的，那时她刚当选“麦克罗斯小姐”。他伸出戴着手套的双手，将它重新扶正，那刺眼的一刻又在记忆里浮现，明美和林凯在舞台上接吻的场景在他脑海里无休止地回放，一遍又一遍。是该结束了……当丽莎从厨房里端出两个杯子时，他对自己说。

我失去了她，败给了舞台、银幕和林凯，而现在还有那些敌人！

“小心烫手。”她提醒说。

他们坐在窗门附近的桌旁，俯瞰着下面的街道。工人们已经进入这片区域，开始移走建筑物的残骸和碎片，他们对每幢建筑物都采取地毯式的搜索。丽莎呷了一口热茶，注意到几个样子古怪的家伙正卖力地清理着碎石。他们好像对这些枯燥的工作充满了热诚，这一情景触动了她心中的某些念头。

“你看，瑞克，这些简单的行为在我们看来不算什么，但对于天顶星人，我们单调的日常生活一定显得神奇而美妙。所以我对利克和另外两人向我们投诚并不觉得奇怪。有时我觉得自己也想逃亡，最好是忘掉军队回到平常的日子。”她自嘲地笑着说，“把自己找回来。听我说，我从未试过那样。”

“你在想着天顶星人还是林凯？”瑞克挖苦她说。

她苦笑着，“我知道，自己是在做白日梦。我天生就是一个军人，而他憎恨军队。真是个交往的好开端，是吗？但自从我见到他后，我一直拿不定主意。他就像一个回来找我的幽灵。所有的一切：他的样子，他的反战演说，总让我觉得卡尔仍然还在身边……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难以言表，是吗？”

“谁知道呢？至于林凯，他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我身边有两个敌人：这身军装和明美。”她见到瑞克开始拉长着脸，于是向他道歉。

“如果你不想提及……”

“……哪天你把我灌醉了，我会把我们在飞船底舱里度过的美妙的两周告诉你。”

“我现在可是个好听众，瑞克。我不会对你说三道四。”

他摇着头，“或许下次吧。我被这些事弄得一团乱麻。就让她留在她表哥身边，就让她和他结婚吧，我才不在乎呢。我只想忘掉这一切，开始新的生活。要是在地球上，我至少还可以搬到别的城市或别的国家。可我们被困在这该死的船上，哪也去不了，就像一个在太空流浪的快乐大家庭。”

他再次望着丽莎，泪水在他眼里凝聚，但他的声音仍然在嘲笑自己，“这就像天地开初之时，数千个原始人在荒原里互相追逐，但每个人都选错了对象。”

丽莎笑了笑，又用手捂住了嘴。

“我想你会不会放弃得太早，瑞克。或许它需要一些时间。你把自己的感受告诉过她吗？”

瑞克耸耸肩，“我的行为已经表明了我的心意。”

“这不够。有时候这样是不够的，你必须要告诉她，否则她会蒙在鼓里，而林凯将把她抢走。当然，你得先不再悲天自悯……”

丽莎想起了克劳蒂娅也曾这样对她说过。

“我是这样的吗？你真的觉得我是这样？”他暗淡的目光捕捉到她的视线，探询着。

她缓缓地呼了一口气。

外面突然响起了空袭警报：

“又一次攻击！”丽莎从桌旁跃起，“你最好回基地去！我会锁好这里，在自动路轨处和你会合。”

“别耽搁太久，”他从门外对她说，“珊米没法代替你的位置。”

“小心！”她向他喊道，但他已经跑开了。

“敌军格斗战机，”克劳蒂娅?格兰特说，“航向0－0－9，第三象限，看上去是同一支部队，舰长。”

格罗弗研究过数据后同意了她的评估。袭击麦克罗斯城的二十多架战斗囊和战机出现在危机评估系统里，正飘忽不定地从一个象限移到另一个象限，有时在追逐太空壁垒，有时又跑到它的前头。有理由相信，这群敌舰正是从太空堡垒上逃脱的那些敌军。而且根可能，格罗弗推测道，指挥它们的正是那个叫做“凯龙”的疯狂的天顶星军官，那三名投诚者不断提到过他的名字，有时把他称为“幕后黑手”。实际上，利克认为被他干掉的战斗囊甚至比太空堡垒防御军干掉的还多。

“骷髅中队正在上升，准备起飞，舰长，”格罗弗听到珊米在丽莎的位置上报告说。他注意到她紧张地跺着敢脚，“柯克兰中队，”她继续道，“准备提供掩护。他们将从你的右侧经过。”

“是左舷，”克劳蒂娅纠正说，“他们从普罗米修斯号弹射升空。”

“噢。请做出修正，柯克兰。蓝队、蓝队，你们的代号是‘小男孩’，立即返回基地。嗯……嗯……该死！海因斯中校去哪了？我就快要疯了！”

“在你身后呐，珊米。”丽莎气喘吁吁地说。她飞快地向舰长敬礼：“对不起我来迟了，长官。”

“都交给你了。”珊米退出位置。

“估计五分钟后进行接触。”维妮莎说。

格罗弗抬头扫了一眼显示屏。天顶星人的战机依然保持在攻击后的位置。这群零散的战斗囊到底想干什么？

“看来是想作自杀式攻击，”克劳蒂娅说，“难道它们就没有什么好点的伎俩。”

丽莎转身对她说：“根据那些叛变者的说法，从现在起我不会让他们再靠近飞船。”她在频道里呼叫骷髅队长。“敌人三分钟后进入你的范围，上尉。”

“收到，”瑞克回答说，“我将用广域信号发回它们的影像。”

“试着叫他们回家去，亨特上尉。”

通话器里传来瑞克的笑声，接着听到他响亮而又诚挚朝通讯频道里喊道：“回家去！”

丽莎不愿意错失奇迹的发生，她检查了一下显示屏。

“嗯，对不起，骷髅一号，你干得不错，不过它们不听你的。”

“知道了，中校。看来我们只好用他们惟一能理解的语言来交流了。”

丽莎的显示屏开始变亮：敌人的战机开火了。骷髅中队和其它机队正在与他们交战。雷达显示屏上代表战斗囊和VT战机的光点开始消失。

“永远不要说‘死亡’二字，瑞克。”她轻声朝通话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