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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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有这样的竞赛存在，我会毫不犹豫地把桂冠投给凯龙——历史上最有名的罪人。他被多尔扎怀疑。被布所泰解除职务，被自己的部队背弃，而现在，则被地球人宣判。凯龙已经呈现偏执狂的征状，所有偏执狂患者的病症在他身上都能找到：迫害、浮夸、阴谋论。

——罗林斯，《夫顶星三臣头：多尔扎、布里泰与凯龙》

天顶星旗舰已经自我修复。一块难以察觉的绿色装甲覆盖了被太空堡垒右臂击穿的裂口——洛波特统治者在舰队的每一艘飞船上都装有这种特殊的设计。不知军纪上的漏洞又能否像这样轻易地被修补？布里泰想道。

此刻，他正在观察舱里踱着步子，如往常一样，他那位畸形的智囊以分析的眼光凝视着他。

事情起初相当顺利：他已经迫使地球人使用了所谓的“代达罗斯机动”，他们的“毁灭者”战机被全部消灭，而战斗囊部队也成功地渗入到太空堡垒内部。有迹象显示，在飞船内部的居民中心发生了规模激烈的战斗。地球人召回了所有战机来应付入侵，接着，在战术频道上的通讯显示，天顶星人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但令布里泰和艾克西多惊讶的是，凯龙的“博图鲁”部队也渗透进了敌人内部。布里泰对地球人的投降越来越有信心。佐尔的“史前文化”很快将落入他的手里，而他，将会取得有史以来至高无上的荣誉。

接着，便传来了凯龙被击败的消息。

布里泰拒绝相信。

“这一定是洛波特统治者所说的终极力量，”艾克西多说。“传说里已经说得很清楚：要不惜任何代价避免与微缩人接触。据说他们拥有能将我们全部毁灭的秘密武器。我们应当将这片区域留给因维德人来收抬，这段日子以来，我一直活在恐惧之中，阁下。”

布里泰已经料到他会这样说。自从舰队从超空间跃出后，艾克西多就一直在他耳边引用这些传说。

“所以你认为我应当重视这些远古流传的警告，是吗？”

“或许，阁下。”

“那多尔扎领袖那边怎么办，艾克西多？我们怎么应付他？“

“问题不在于我们原本想怎么做，指挥官，”艾克西多算计着，“而在于我们将要怎么做。”

背叛使这场战争形势逆转。虽然布里泰尚未知晓具体细节，凯龙指挥官报告说他被迫惩罚了一些背叛的天顶星士兵，士兵们弃置了他们的战机，表示希望和微缩人一起生活。他们受到了某种精神上的袭击——凯龙说这些背叛与一个叫做“明美”的地球人有关。显然，按地球人的计算，这件完美的武器已经试验了至少一年时间。布里泰回忆起早些时候的情形：从太空堡垒传出的低频信号使艾克西多的三名间谍产生了混乱，稍后，地球人那种男女接触的风俗造成了困挠，再接下来，那几名间谍回来后变得行为古怪，还有地球人战斗记录的影片和死亡射线的实证。

他们已经解开了“史前文化”的秘密！

从太空堡垒里逃出来后，凯龙一直在追逐着一群潜在的背叛者，将他们一个个的处决，此时，他已经将部队重新集结起来，准备再次向太空堡垒发起自杀式攻击。

然而，布里泰却另有计划：挽回先前所犯的错误已经太迟，但或许他仍然可以利用这次的失败，阿卓妮娅指挥官已经通知他，王牌飞行员米莉娅仍然在太空堡垒里。当然，她会处理这情况。背叛者将活不到对天顶星军队造成任何损害的那一天。至于凯龙和这少量落败的部队……

“命令凯龙停止攻击，”此时，布里泰对他的智囊说道，“我们要立即在军队中消除地球人的影响。”

艾克西多微微躬身：“然后呢，阁下？”

“审讯那些背叛者。你必须看看是否能终止地球人这种天然的影响力我们要找出办法摆脱他们的控制。”

“遵命，阁下。”

凯龙在目标视窗里瞄准了一架战斗囊。只需在它右上方轻轻扣动扳机，背叛者将在宇宙蒸发。不能让他们逃得太远，否则他们将会利用超空间跃迁失去踪影，他对自己说。所有地球人的同情者必颂被赶尽杀绝。当他举起手中的机炮正准备开火时，艾克西多在通讯频道上呼叫他。

他收到了布里泰的命令。

“将背叛者分离出来，全部拘禁？”凯龙向着通讯器嚷道，“艾克西多，你疯了吗？如果让他们跑了，后果如何你想过吗？”

“这是命令，指挥官。”

凯龙一拳砸在指挥舰的控制台上，“我们倒不如向地球人投降好了！”

“命令你的部队开展行动，指挥官。如果你违抗命令，布里泰大人已经授权我使用汽化弹。

“那在船上的叛变者怎么办？”凯龙问道，“你知道他们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吗？”

“米莉娅会处置他们的，指挥宫。”

凯龙一时回不过神来，“米莉娅？米莉娅?帕丽诺在地球人的飞船上？！为什么没人告诉过我？”

“都是布里泰阁下的特权。”艾克西多冷冷地答道。

“呸！”

凯龙关上通话器。该来的总是要来，他对自己说。裂痕已经产生，他和布里泰迟早会成为对立的两方。一丝险恶的微笑浮现在他脸上。好吧，就让布里泰得到那些背叛者吧，那些人已经被洗脑，他们会像传染病一样将错误的观念扩展至整支舰队，而多尔扎将会收到报告。除掉了阿卓妮娅和布里泰，凯龙将权倾朝野。然后他将着手清除异已，不仅地球人，而且还要对付所有胆敢挑战天顶星权威的人。

变形战机和天顶星战舰迎面相遇，无声地在太空里展开了一场遭遇战，变形战机群在敌人逃跑的最后一刻倾泻出猛烈火力，无数的导弹在空中划出美妙的弧线。一个个爆炸火球照亮了夜晚的天空。在他们下方是地球漆黑的面孔，平静而安详。

骷髅一号稍微启动了制动引擎以减缓战机的速度，与此同时，机体腹部的推进器给它提供升力，让整个机身翻转过来。此时地球倒挂在端克的头上。大部分的战斗囊也高速后撤，但依然在开火还击。朱砂小队与蓝队的变形战机像赶鸭子般驱逐它们。敌人全军败退，并没有像丽莎所预料的那样进行自杀式攻击。

瑞克冲到两架战斗囊的射程距离里，前机炮猛烈地开火，但敌人没有和他纠缠，他们只是滚动着，红色的脚部推进器映入他的眼帘。

“不会是我眼花了吧？它们好像不愿开战。”朱砂队长机通过战术频道呼叫。

“我同意你的看法，朱砂小队长机。”有人回应说。

“骷髅一号，我们要追击吗？”

“嗯，收到，朱砂小队长机，”瑞克说，“去看看他们耍什么花招。”

变形战机重新组成编队，跟在四散逃亡的战斗囊后面。瑞克首先注意到一艘指挥官型战斗囊。它似乎在瞄准自己的一个部下，将那架离群的战斗囊赶回到编队里。瑞克扳下了加速推进器，朝它直冲过去。

他没法将那艘指挥官型战斗囊固定在十字镜里，但可以在前方区域清楚地见到它。一定是同一架战斗囊！瑞克深信不疑：虽然没有任伺明显的标记——同样的陈旧、外表伤痕累累——但那个驾驶员似乎有自己的风格。而且他们的投诚者曾透露，那架战斗囊属于“凯龙”——一个他们最为惧怕的人。

瑞克注意到蓝队的两架变形战机正向指挥官型战斗囊靠近。但凯龙看穿了他们的意图，手中的机炮射出狂怒的风暴。那两架变形战机被持续的火力击中，在继而发生的爆炸中炸成碎片。

与此同时，瑞克已下定决心一定要逮住这个可怕的敌人。由于受到那两架战机的影响，瑞克的猎物背对他，所有的炮口都指向前方。但在骷髅一号高速开火时，指挥官型战斗囊一个回旋，发现了瑞克。瑞克不顾一切地射出三枚导弹，但却被凯龙的脉冲光速击中了第一枚，继而引爆了第二、第三枚导弹。

形势突然逆转。现在战斗囊获得一个绝好的机会，它尾随着瑞克，轻易地占据了有利位置，准备发出致命的一击。然而就在这时，凯龙的弹药刚好耗尽。他只好放过瑞克，掉头加入那一群逃亡中的战斗囊部队。

“它们似乎溃不成军了，上尉。”朱砂小队队长说。

瑞克宽慰地叹了口气，“把你的部队撤回太空堡垒。”接着在通讯屏上呼叫麦克斯。

“扫描器显示他们的母舰就在我们前方，骼髅一号。”

“算了，麦克斯。不管怎样，看来他们决定要回家了。我们也回家吧。”

变形战机依次减速，开始掉转机头。此时，SDF－1已重新组合成战舰模式，正在地球向着太阳的一面等候着他们。

稍后，丽莎来到了格罗弗舰长的舱室。自从麦斯卓夫上校和卡洛弗上校退出听证会后，她一直在寻找阻止他们对地球联合防御委员会施加影响的办法。如果地球联合防御委员会推翻格罗弗的领导，那些投诚者的下场将难以预料。尽管船上每个人都知道，是利克和他的同伴将地球人的生活方式传播到敌人当中，从而造成了形势的逆转，但他们仍然可能会被遣返回天顶星舰队。他们声称有十个左右的微缩士兵还躲藏在船上。如果他们的庇护申请被拒绝，或许这十名士兵会采取破坏行动，自从上次和父亲会面之后，父亲的态度虽然有了明显转变，但根据这些最新的形势发展和人类与天顶星人同出一源的科学证据，父亲应该会以开明的态度接受它：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格罗弗。

“你知道我是对的，长官。我们同意收留那些叛变者，使这场战争发生了逆转。我们应当保护他们接受我们的价值观的愿望。如果我不回地球替他们争取，或许他们会被命令遣返。”

在听她诉说时，格罗弗一直背着身。此时，他转过身，视线离开侧舷观察窗外的星空，脸上带着怀疑，

“我们和委员会的交涉至今不能令人满意。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说服他们？”

“我并没有保证一定成功，舰长。但我们有一些新的有力证摒，假设我能让父亲支持我们……”

“那是个很大的假设，丽莎。”

“除此之外，朗博士的实验结论直该足以让委员会重新谈判。天顶星人与地球人同出一源，他们很可能是我们失散以久的亲兄弟。如果那还不足以引起重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说服他们。”

“你已下定决心要这样做了。”

“是的，长官，在听证会后，我才意识到你所说的话——你说不再让委员会对这艘飞船指手划脚——但我不愿见到事情朝这个方向发展。不管平民对当局有多不满，在那次攻击之后，太空堡垒永远不会再像以往一样了。他们必须要返回地球重新安顿下来。我们还能怎么做？在宇宙中搜寻另一个适合居住的星球？如果我们仍然还有跃迁推进器的话，或许还有可能，但以我们现在所能达到的速度……这些您都早知道，舰长。”

格罗弗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会面结束，“你说出来是对的。我需要经常提醒自己。”

丽莎在他的桌角停下脚步，“我们一直都很幸运。但这还能持续多久？即使天顶星人不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他们也会一点点地将我们消灭。我们的资源并不是无穷无尽的。谁都清楚，我们的防御力量也是有限的。不管委员会怎么宣布——不管他们怎样威吓我们——这艘飞船都不能成为牺牲品。我们是天顶星舰队和地球之间的惟一屏障。”丽莎靠近舷窗，望着外面的点点星光，“他们在那儿有超过一百万艘的战舰！我们没有与之相遇是因为我们太幸运了，而他们又太愚蠢了。然而，甚至在最走运的时候，运气有时也会不可思议地掉转方向。我们必须和委员会以及天顶星人达成坼议。我认为叛变者的出现是这个进程的第一步，而他们都接受了。或许我们已经完成了作为收容所的角色，但我深信我们必须要更进一步。在麦斯卓夫和卡洛弗蒙蔽他之前，我必须要先把父亲拉过来。”

格罗弗摸着自己的胡子，“这可能有点风险，丽莎。”

“为什么，长官？”

“因为你父亲希望你离开这艘飞船。而如果我们现在失去了你……”

她朝他微笑着，“您还有珊米，舰长。她可以应付得来！”

格罗弗“哼”了一声，“珊米或许有天会成长为一名优秀的执行官，但是她缺乏你那种对太空堡垒的全面了解。这里不能没有你，丽莎。”

“谢谢你，长官。”她垂下眼硷，“但是这场战争必须要终止，让我试试吧，舰长，我保证不让父亲阻止我回来。”

格罗弗点点头，长长地呼了口气，“好吧，我同意了。但在你决定违反委员会的任何命令之前要小心行事。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丽莎。”

她笔直立正向他敬礼，“我今晚就拟定一份联合报告，明天一早把方案交给您。”

格罗弗挺直身子，向她伸出手，“尽快出发。”

当她离开舰长的舱室时，丽莎已经开始构思她的报告，脑子里打着腹稿，考虑着用什么语气和方式与父亲变淡。她沉醉在这个过程中，直到快走到舰桥时才意识到自己原本要回宿舍。她掉过头，又开始全神贯注于另一个想法：她很可能无法再回到太空堡垒。格罗弗舰长是对的:父亲希望她离开SDF－1号，这次他会利用这个机会提出要求——特别是听到她所带来的消息后。她几乎可以听到他在说：什么？外星人登上了太空堡垒！而、而且格罗弗还同意给他们政治疵护？还、还有你期待我允许你返回那艘愚蠢的飞船？！

这让她想到了一连串的“最后”：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走在这条走廊里，最后一次在船上的宿舍入睡，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战友——克劳蒂娅，珊米，琪姆，维妮莎……还有瑞克。如果瑞克知道她将离开，他会说些什么？

假如丽莎刚才直接走向升降机，她本可以有机会直接问他，因为在她到达之前，瑞克上尉刚刚离开，而且这可能会带给地双重惊喜，因为瑞克正打算邀请她共进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