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色风暴(2)

　　“嘿，朱丽亚，”过了一会儿，托尼喊道，“你看这家伙，华尔特·诺亚，彩虹岛的土著巫师，过去两年因为屡次在媒体和他的个人网页上声称彩虹岛多家金融公司已被邪魔附身而卷入多宗诉讼……”

　　“我这也搜索到一个奇怪的家伙——比利·威尔森。”朱丽亚和托尼将自己找到的资料互传到对方的电脑里。

　　华尔特·诺亚有着一头蓬松的棕黑色乱发，高高耸起的夸张的鹰钩鼻子让他的五官看上去极不协调。光看他的模样已经让人联想到“怪诞”

　　两个字了。

　　相比壮硕的诺亚，比利·威尔森是个身形肥胖的人，他秃顶，满脸横肉，凸突的眼睛显得有点凶悍，职业是电脑高级工程师。他在过去几个月因为多次非法进入彩虹岛多家金融公司和银行内部的服务器而被起诉，但他每次入侵电脑后并没有盗取金钱，而是让所有电脑同步显示一个丑陋的卡通形象，媒体都称他为怪诞黑客。

　　诺亚和威尔森都曾是彩虹岛热门的怪诞新闻焦点。按照那张神秘纸条的提示，朱丽亚和托尼决定开始调查这两位怪诞人物。目前难以断定，他们是否与彩虹岛数家金融公司的连环自杀案件有关。朱丽亚和托尼商量，明天开始分头对他们进行调查。

　　朱丽亚暗自认定诺亚犯罪的可能性更大，他是个巫师，自然不排除他使用巫术致使几名死者精神失常并自杀。她吩咐托尼，由他负责调查威尔森。

　　“你为何确定诺亚是关键人物？”托尼太了解朱丽亚了，知道她肯定会选择嫌疑更大的人物调查。

　　“那是……我的直觉。”朱丽亚没想到自己的小算盘这么快就被托尼识穿，随手拿起咖啡杯开始猛喝。“这杯咖啡，你好像刚才已经喝光了。”

　　看着朱丽亚的举动，托尼忍俊不已。

　　眼看掩盖不了自己的尴尬，朱丽亚索性拿起一叠文档，重重地拍打托尼的后背，“小子你听着，你要想在我身边混得舒服点就得学会装糊涂，懂吗！”直到托尼连番求饶她才住手，“好了，时间不早了，该回家了，今晚还可以睡几个小时。”

　　朱丽亚回家洗漱完后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她躺在床上，刚想要睡觉时，突然想起这两天把彩虹岛闹得天翻地覆的彩羽侠，赶紧打开了电视。

　　跟她预计的一样，虽然已是深夜，但彩虹岛所有电视台还在播放彩羽侠的专题新闻。彩羽侠两次在公众面前出现的新闻不断被重复报道，媒体甚至已经开始对彩羽侠进入了一些细节的探讨，世界各地著名的科学家、玄学家，甚至连稍有名气的巫师都被轮番邀请到电视台，讲述他们对彩羽侠神秘身世的剖析。

　　彩羽侠的出现给本来已经浮躁的人类世界增添了一种新的激素，事实上他的出现，跟外星人在地球高调亮相没有什么区别。一个不属于人类世界的生命体，第一次活生生地展现在公众的视线中，致使人类几千年来的宗教信仰和价值观面临着一次巨大的冲击。

　　看了没多久，朱丽亚便把电视关掉，心想这几天把自己折腾得疲惫不堪的连环自杀案，并不比调查彩羽侠的身世容易多少。彩羽侠的出现吸引了全球公众的视线，无意中减轻了UIA破案的压力，但她并没有感谢这位神出鬼没的彩羽侠。她对超自然的新闻总是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认为都是媒体的刻意炒作。

　　第二天早上，朱丽亚独自开车来到樱桃街。

　　如果说鲜花烂漫的彩虹岛是人间天堂，那么樱桃街却是一个被上帝遗忘的角落。这里聚集了大批失业的酒鬼和赌棍，周遭的环境邋遢糟糕，被遗弃的流浪狗在街道上四处乱窜。

　　朱丽亚通过卫星导航来到了樱桃街236号，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间前园长满了蓝色曼珠沙华的白色木屋，门口两侧挂着两个黑色的木雕头像。

　　她站在门口，浑身一阵寒意，觉得仿佛有无数只眼睛正虎视眈眈紧盯着自己。她急匆匆地敲了敲门，刻意避开那些木雕瞪着自己的诡异眼神。

　　片刻后，一位年约十四五岁的印第安裔少年打开门，探出头用一双机灵的大眼睛警惕地打量着朱丽亚。

　　朱丽亚向少年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他看了看，示意她稍等，随即将门关上。过了一会儿，紧闭的大门再次打开，少年将朱丽亚领进屋内。

　　一股几乎令人窒息的怪味充斥着她的大脑，她被这种怪味呛得禁不住咳嗽了几声。

　　“诺亚先生请您在这里稍候，他马上就来。”少年说完便退了下去。

　　客厅里摆放着许多古灵精怪的东西，朱丽亚随意打量着，无意中瞥见壁炉的墙面上挂着一个巨石雕刻的怪兽头像，那双凶悍的眼睛，充满了杀气，令她感到局促不安，连忙把视线移开了。

　　“呵呵，今天早上的占卜结果告诉我家里会有贵人来访。”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从朱丽亚背后传来，将她吓了一跳。从门口到屋里这些不愉快的感觉让她对诺亚的印象糟糕透了。

　　一个身形健壮的人站在她的身后，她一眼就认出他就是以怪诞著称的诺亚巫师，他深棕色的卷发凌乱不堪，使他的脑袋显得更加硕大。

　　“你好，诺亚先生，我是UIA的梅森警官。”朱丽亚强忍着不满，出于礼貌伸出手。她对诺亚没有丝毫好感，但今天毕竟是一次冒昧的来访，现在还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显示诺亚跟连环自杀案件有关。

　　诺亚轻轻握了握朱丽亚的手，眯着眼睛瞥了她一眼才示意她坐下。

　　“请问梅森警官，有什么我可以为警方效劳的？”

　　“您大概也知道，最近彩虹岛发生了连环的金融公司CEO自杀案，我今天来只是想请教诺亚先生有没有一些建议给我们，听说您是一位出色的巫师。”朱丽亚拉开椅子，在客厅中央那张长方形桌子的旁边坐下，桌子中间放着一个蓝色的水晶球。

　　“亲爱的，你应该把心中的话直接说出来，”诺亚隔着桌子在朱丽亚的对面坐下，随意转动了一下桌上的水晶球，“你怀疑这些案件跟我的巫术有关吧？”

　　“没想到诺亚先生这么直率，不过几位死者所在的公司都跟您有诉讼官司，如果您说这纯粹是巧合，那么，请给我一个理由。”朱丽亚说着，身子往后靠在椅子上，交叉双臂，眼睛直直地盯着诺亚。

　　“我很早就预言过，那几家公司被邪灵附身。我本来可以帮助他们驱走厄运，只可惜我自己却因此而惹上了满身官司。如果你们认为有预知能力的人都有犯罪嫌疑，那么，请搜集证据好了，我不介意再多一两宗官司。如果你们警方愿意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我乐意奉陪。”

　　说完，诺亚冷笑一声。说实话，他对这位美丽的警官也没有什么好感，他看出她对自己的不信任。

　　诺亚高傲的眼神让朱丽亚又增添了几分对他的敌意，他那身画满古怪图腾的衣袍诡异而刺目，这种怪异的氛围令她更加不能排除他跟自杀案件有关。

　　一看这家伙就不是什么正派的人！朱丽亚心里暗自嘀咕。

　　“诺亚先生实在过于敏感了，难道这也是你事先占卜好的？我今天只是路过这个区域顺道登门拜访。无论谁犯了罪，我相信罪犯最后一定会受到应有的制裁。”被诺亚一语道破来访目的，好强的朱丽亚哪能轻易认输，她斜睨了诺亚一眼站了起来。

　　突然，一只黑色的大狼狗从后园冲进屋里，恶狠狠地瞪视着朱丽亚，片刻后便对着她狂吠。它龇着牙，弓起身，双眼目露凶光，一副要将她撕碎的架势。

　　朱丽亚最不喜欢黑色的狼狗，尤其是讨厌它们狗仗人势、咄咄逼人的眼神。见这只狼狗来者不善，她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腰间的枪柄上。她不能排除这只凶狠的狼狗，是否被诺亚施了巫术准备攻击自己。

　　“卢卡，下去！”诺亚见朱丽亚脸色铁青，干笑了两声吆喝黑狗离开。

　　但卢卡似乎不听他的命令，依然对着朱丽亚不停地猛吠。低沉的哼鸣在它的喉间打转，令人不寒而栗。

　　“快把你的恶狗使唤走，不然我不客气了！”朱丽亚猛地拔出手枪，指着卢卡，朝诺亚吼道。

　　“放心，梅森小姐，它很善良，没有恶意的。”诺亚冷眼看了看朱丽亚，不紧不慢地对卢卡喊道，“卢卡，退下去，别再惊吓我们美丽的警官小姐。”

　　说完，他慢悠悠地拨动了桌子上的水晶球。

　　看到转动的水晶球，卢卡突然收声，紧绷的身体立刻放松了，它垂头呜咽一声，摇了摇尾巴离开了客厅。

　　朱丽亚轻轻舒了口气，收好手枪，冷冷地说：“诺亚先生，以后请管教好你家的恶狗，别放它出来咬人。”

　　“对不起，刚才让梅森小姐受惊了。卢卡今天不知犯什么毛病，其实它向来都挺温顺的。”诺亚不冷不热地说着，把朱丽亚送到门外。

　　朱丽亚离开这间古怪的屋子，恼怒地用力关上车门。她当然知道诺亚刚才是故意用自家的恶狗来羞辱自己，她越想越气，一脚踏上油门离开了诺亚家。

　　她的车快要驶出樱桃街时，一只跟卢卡非常相似的大黑狗突然从马路的一头横冲过来，吓得她赶紧踩住刹车。但车速太快了，就算她用力踩住刹车，车子还是惯性地向前滑行。眼看就要撞向那只黑狗了，一阵彩光突然从她的车前一闪而过，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车已稳稳地停了下来，横冲马路的那只黑狗摇着尾巴跑向马路对面。

　　朱丽亚喘了几口粗气，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琢磨刚才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她的车应该避不开那只黑狗的，可在一阵彩光掠过后却突然停了下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又是诺亚用巫术耍的花招？他有什么目的？是想再吓唬她一次吗？她紧蹙眉头踌躇着，陷入了沉思。直到后面传来催促的喇叭声，她才赶紧驾车离开了樱桃街。

　　一路上，她反复回想着刚才看到的那阵彩光，那个短暂的瞬间，可以说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遭遇到的不可思议的现象。回到UIA，她立刻来到电脑监控室，让电脑工程师露丝调出自己驶过樱桃街时的道路监控录像。她反复观看视频，可录像上显示她在撞上流浪狗之前，车子就已经完全停住了，完全没有任何异样的东西出现过。

　　“朱丽亚，这段录像真的没有任何问题，你一直念叨着的那些彩光，是不是因为你最近休息不好产生的幻觉？”露丝扬起头，拨弄了一下满头卷曲的金发。

　　“我头脑很清醒，那一瞬间的确有一阵光从我眼前闪过，不可能是幻觉！”朱丽亚摇摇头，她很清楚自己当时根本来不及让车停下，“露丝，你把这段录像再用UIA的电脑程序分解和重组一下。”露丝耸了耸肩，无奈地看着朱丽亚离去的背影。她了解朱丽亚最近的压力，如果不尽快侦破连环自杀案，无疑会影响到彩虹岛金融业的声誉。

　　朱丽亚回到办公室，突然想起去调查另一个怪诞人物——威尔森的托尼还没回来，于是赶紧拨打了他的手机，可电话那头却传来对方已经关机的提示音。

　　托尼绝不会没有任何理由在进行调查工作时关机的，而且这个时间他应该在路上才对，难道他发生了什么意外？想到这里，朱丽亚的心突然一紧。

　　就在她心烦焦虑的时候，托尼回来了，他看上去无精打采，一脸疲态。

　　“托尼，你的手机怎么关机了？”朱丽亚关心地问。

　　“哦？关机了？大概是没电了吧。我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头疼得要命。”托尼说完，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你该不会因为昨晚熬夜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吧？”朱丽亚疑惑地看了看脸色有点发青的托尼，摇了摇头。她一直觉得他太柔弱了，更适合当一名医生。

　　“对了，今天去威尔森那里有什么收获？”

　　“他看上去倒是挺温和友善的，虽然长得有点……反正挺怪诞的。”

　　托尼说着打了个哈欠，顺手打开自己的电脑。

　　这是朱丽亚意料中的结论，她觉得威尔森没有足够的犯罪动机，充其量也就是个电脑疯子而已。

　　这时，满头蓬发的诺亚突然闪现在她的脑海中，一想起他那副瞧不起人的模样，就越发觉得厌恶。

　　她去档案室开始搜集诺亚最近的行踪资料，让她纳闷的是，尽管已经调用了卫星录像资料，结果发现诺亚在最近两周根本没出过门，更没去过哈迪斯大街。

　　“朱丽亚，朱丽亚，”艾丽莎一脸恐慌地冲进来，“快过来，托尼刚才突然要从办公室跳下去，幸亏被陈东明发现及时制止了，不然的话……”“我的天啊……”朱丽亚感觉到脑袋轰的一声闷响，二话不说冲去刑侦一组办公室。一进门，就看见惊魂未定的托尼瘫坐在窗边，身体无力地靠在墙壁上，脸色一片惨白。

　　“托尼，刚才到底怎么回事！”朱丽亚急切地问。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了，脑海中好像一直有一个声音，说要带我去一个美丽的地方。”托尼满脸汗珠，声音颤颤巍巍地说，“我站起来，朝最光亮的地方走去……我根本没有意识到，前面是扇窗户，我……我满脑子都充斥着要前往那个美丽仙域的念头！”

　　“你说你的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出现这个声音的时候，你正在做什么？”

　　“我好像……当时正在电脑上搜索资料。”

　　朱丽亚听后立刻冲去他的办公桌，但显然已经晚了一步，托尼的电脑已经关机了。

　　她愕然地抬起头，眼神一阵茫然。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自己从诺亚那里带回了魔咒，还是托尼见到威尔森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紧皱着双眉陷入了沉思。

　　“露丝，你立刻把托尼的电脑拿去检测一下，我怀疑刚才有人远程遥控过他的电脑。”朱丽亚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还有，请你们部门加派人手，尽快将今天我在樱桃街急刹车时的那段录像解码。”

　　说完，她回头看了看脸色依然苍白的托尼，明白自己已经开始接近凶手了。托尼刚才毫无疑问重演了连环自杀案死者轻生前的情景！

　　怪诞！

　　她想起那张神秘的小纸条。留给她这张纸条的人，想必早已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但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大家快看，彩羽侠！”艾丽莎突然兴奋地喊了一声，正在沉思的朱丽亚闻声抬起头，挂在墙面上的电视屏幕上再次出现了彩羽侠的身影。

　　新闻正在现场直播彩虹岛一栋十多层的公寓发生的火警灾情。彩羽侠在熊熊烈火中穿梭着，接连救出被大火围困的居民。火场外焦急的人们看见自己的亲人好友被彩羽侠及时救出，激动得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他们为彩羽侠每一次成功的营救欢呼鼓掌。

　　人的生命，其实脆弱得不堪一击。当人们处在绝望边缘的时候，彩羽侠的出现，令忙碌而井然有序的彩虹岛不再平静，越来越多的人把他看作是神派来护佑彩虹岛的守护天使。世界上只有彩羽侠才有能力在巨大灾难面前从容地拯救无助的生命。

　　托尼此刻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他和艾丽莎一起激动地为彩羽侠喝彩，连平日好强的朱丽亚也忍不住忘情地握紧拳头，为彩羽侠加油。听着自己激动的呐喊，她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中学时代当拉拉队长的时刻。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喜欢上了神出鬼没的彩羽侠。她惊讶地发现，自己从小心中崇拜的无敌英雄，奇迹般地出现在了现实中。这种内心的狂热可以让她放下手中的工作，和大家一起喋喋不休地讨论彩羽侠的来龙去脉。

　　“朱丽亚，快来看看你今天在樱桃街的录像。”露丝扭着她惯用的猫步走了进来，“你一定会觉得很不可思议。”朱丽亚目不转睛地盯着剪辑好的录像，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