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通天门(2)

　　“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我们根本没有机会看清他的真面目，不过，感觉这次他在公众面前停留的时间要长了一些，我想他既然决定如此高调亮相，总有一天会以真面目示人吧。”

　　“哦……希望他不会是有三只眼睛、两个鼻子的外星人啦。”朱丽亚说着，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朱丽亚，”托尼顿了顿，把话转到正题，“我们都很想你，特别是布莱恩，天天都把你挂在嘴边。”

　　“他念叨我？那肯定是UIA有案子遇到麻烦了吧。”

　　“你果然冰雪聪明。”

　　“呵呵……不是我聪明，是我太了解他了。”

　　“你最近应该看到新闻了吧，到今天为止，彩虹岛已经有九名临近十六岁的少女离奇失踪，”托尼蹙着眉，声音变得有点沮丧，“这其中也包括了露丝的妹妹，她刚才哭得怪可怜的，那是跟她相依为命的唯一至亲啊！现在彩虹岛很多家庭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朱丽亚叹了口气，“按以前的失踪案例来看，这些女孩大多都凶多吉少。”近日她正为是否和汉斯复合而烦恼，托尼的电话，让她找到了逃避的理由，她决定提早结束假期回到彩虹岛。况且，彩羽侠又出现了，她渴望自己能成为第一个看到他真面目的幸运儿。

　　三天后，朱丽亚销假回到了彩虹岛，她一放下行李便立刻回UIA报到，刑侦一组的探员正等着将近日汇总的调查资料跟她汇报。

　　“我们收集了九名失踪少女的背景，”托尼把一叠厚厚的文件递给朱丽亚。看见朱丽亚又坐在自己身边，他低落的情绪立刻烟消云散，“她们之间有两个共同的特点，一是她们在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生日都是3月22日；二是她们都来自离异的家庭。现在我们还不清楚她们的失踪跟这两个特点有什么关系。”

　　“3月22日是什么日子？或者，历史上的这天，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件？”朱丽亚一边翻着档案，一边问道。

　　“在近几十年的彩虹岛，3月22日从来没有发生什么异样的事情。”

　　艾丽莎嚼着香口胶，叹了口气。

　　倚着办公桌的华裔探员陈东明，思忖了片刻回答道：“按照中国人的传统习俗，3月22日大约是每年的春分日，也就是春天过了一半的日子。据说这一天是宇宙万物在一年中最平衡的时节。”

　　“要是彩羽侠给我们一点暗示就好了，”托尼边说边抛了抛手上的圆珠笔，“上次的催眠案，应该就是他给朱丽亚留下写着‘怪诞’的字条。

　　除了他，谁还能如此神通广大呢！”

　　“如果每次都依赖彩羽侠帮我们破案，那UIA现在就可以关门大吉了！”朱丽亚说着，狠狠地瞪了托尼一眼。

　　“如果彩羽侠真是个活神仙，那我们的确省事多了。”托尼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朱丽亚。

　　两小时后，朱丽亚通知大家散会休息。她冲了杯至爱的月亮山咖啡，托尼在一旁帮她加了半勺咖啡糖。三年来，帮她加咖啡糖成了他人生中最惬意的事情。朱丽亚大概也习惯了，轻轻地道过谢，踱步来到窗前，闻着熟悉的香浓咖啡，若有所思。

　　朱丽亚双眉紧蹙盯着窗外，托尼看出她这次休假回来多了份心事。

　　他轻轻叹了口气，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埋头工作。

　　最近，朱丽亚只要一静下来，时常会想起汉斯。她骗不了自己，知道自己对汉斯还有一丝牵挂。只是，她还没准备好跟他重新开始。

　　“梅森警官休假回来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她凌乱的思绪。她回头看去，发现文质彬彬的凯文正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嗯，”朱丽亚点点头，“你可以叫我朱丽亚。”

　　自从凯文两次将她救出被催眠的险境，她对他渐渐有了一点好感。

　　“我刚从刑侦二组过来，那边有个案子需要我配合。”凯文扬了扬手上的文件。

　　朱丽亚轻轻一笑，回到自己的位置，啜了一口咖啡，说：“对了，上次威尔森的案子，还没有正式跟你道谢，那次真的非常感谢你的帮忙。”“那件案子侦破后，我的老板还给我加了工资呢。”凯文笑呵呵地说。

　　“哦，那真是要恭喜你了！”朱丽亚抬起头，一脸笑容，“你今天怎么没给我们带点好吃的过来，让我们一起庆祝你加薪了呢？”这是她第一次面对凯文笑得这么轻快，凯文的心随之一阵触动。他喜欢看到她笑的时候那微微上扬的双唇，它们是那么可爱和俏皮。他本想约她这个周末一起吃个晚餐，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看出朱丽亚现在的心事，这次从神山回来后，他发现自己只要集中意念，竟然可以感应别人的思想。

　　“凯文，可把你盼来了！我妹妹她……”露丝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一看见凯文，便立刻扑进他的怀里放声痛哭。

　　凯文被她抱得几乎喘不过气，尴尬地看了朱丽亚一眼。露丝伏在凯文的肩膀继续抽泣着。他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轻轻地抱着露丝。

　　他发现大家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们，赶紧搂着露丝离开了刑侦一组。

　　“下次一定带好吃的给你。”临走前，他温柔地看着朱丽亚，大声说。

　　朱丽亚点点头，看着凯文渐渐远去的背影，第一次，她觉得这个心理医生也没有那么不招人喜欢。

　　“谢谢老师，明天见。”贝蒂给她的韩裔跆拳道教练李正贤鞠了一躬，坐上了母亲的车，“妈咪，李教练真的很好，他从不发火，对我犯的错每次都特别耐心。”

　　“宝贝，你现在不会讨厌学跆拳道了吧？”贝蒂的母亲一脸温柔慈祥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女儿最近渐渐喜欢上了跆拳道，这让她非常欣慰，她一直希望自己以前错过的东西，可以在女儿身上实现。五年前丈夫抛弃了她们母女，她带着深深的伤痛和年幼的女儿移居彩虹岛，希望新的环境，能够减轻离婚对女儿在心理上留下的阴影。

　　高大健壮的跆拳道教练李正贤，站在一旁目送着她们母女的车子远去，一双浓眉在细细长长的单眼皮上轻轻挑了挑。还有不到两天就是今年的春分了，只差一位少女就可以完成他的夙愿。

　　他要将她们送给黑羯神，换取进入通天门的资格。

　　最近，他家里祖传的铜剑时常莫名其妙地发出奇异的紫光，他在光影中看到自己亲手杀害了十名少女，把她们的心脏献给了手执宝剑的黑羯神。紫光中的黑羯神形象虽然模糊，但声音非常清晰。黑羯神告诉他，这把祖传的铜剑是黑羯神遗落在人间的神器。

　　一开始，每当看到这些幻象时他都感到异常惊恐，可随着黑羯神的声音不断在他耳边反复萦绕，渐渐地，他难以控制自己的心智。在紫光中，他看到了绚丽无比的通天门，进入通天门前往另外一个世界，已经成为他必须要达到的目标。

　　明天将是他最后一次在HR跆拳道馆当教练。等把贝蒂弄到手后，他将开始执行神圣的使命。他要把这些在离异家庭成长的少女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将她们的心魂献给黑羯神，这样她们就可以在另一个世界幸福地重生。

　　李正贤的童年充满了酸涩和不幸，他的父亲经常虐待他们母子俩，母亲去世后他在继母身边饱受凌辱。十五岁那年，在继母的疯狂辱骂后，他带着这把家传铜剑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去。虽然已经时隔多年，他对父亲和继母的仇恨依然没有减轻。

　　铜剑是他童年对这个家唯一的眷恋，在他寂寞失落的时候，只有铜剑会安静地聆听他的心声。当黑羯神有一天突然在铜剑发出的紫色幻象中显现，他相信，铜剑就是神赐给他的礼物，它是一个让黑羯神指引他走向光明，离开这个肮脏世界的媒介。

　　最后一个！只要最后一个！

　　看着空旷的街道，想着伟大的计划，他的嘴角兴奋地抽搐了一下。

　　第二天下午，在给贝蒂上跆拳道课之前，他告诉贝蒂，今天将是自己最后一次在HR道馆任教，他看得出贝蒂对他的感激和不舍，便乘机邀请贝蒂参加学生为他举行的欢送派对。天真的贝蒂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她打电话通知母亲今天不需要来HR道馆接她，等欢送李教练的派对结束再通知接她的地点。

　　李正贤眯着那双透着寒光的单眼皮眼睛，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这时，他的耳边响起了黑羯神的声音：“恭喜你顺利完成了第一步，今晚过了凌晨就动手帮那些可怜的孩子脱离苦海吧，当她们离开这个世界后，她们将对你心存感激。”

　　黑羯神的声音仿佛催眠的魔音，他眨了眨有些迷蒙的双眼，渐渐回过神来。

　　傍晚，焦虑的贝蒂母亲报了案，朱丽亚和探员们安抚她的同时，根据她描述贝蒂跟她通话的最后场景，联想到曾在其中一位失踪少女遗落在现场的书包中找到过这家跆拳道馆的胸徽，当时询问其母亲，得到她的女儿没有参加过跆拳道训练，这枚胸徽可能是其他同学或朋友的解释，这个回答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加上其他失踪女孩都没有类似的东西，所以并没有引起探员们的注意。不过朱丽亚记得探员们说过，所有失踪少女的母亲在回答警方的询问时，经常会出现精神恍惚的情况，她们的思维好像在某个瞬间处于混沌的空白阶段，或者说像是被什么力量控制了。对于这种解释，朱丽亚一直耿耿于怀。

　　如果那些失踪少女的母亲对警方的调查有所隐瞒，或者说出于某种压力被迫有所隐瞒的话，那么贝蒂母亲清晰地描述就变得尤为重要而让人感到恐怖。这说明罪犯此时觉得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了，这些失踪少女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朱丽亚预感案情严峻紧迫，她命令刑侦一组开始着手调查这家跆拳道馆。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在意这个毫不起眼的细节，可能是她异常敏锐的直觉让她对这个线索无法置之不理。经过一番调查，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失踪的十名少女，全部都是HR跆拳道馆的学员！

　　得到这个结果，朱丽亚有些错愕，却丝毫不感到震惊，对于失踪女孩的调查他们绝对没有任何的遗漏，可是为什么会没有发现她们彼此之间这个如此重要的关联线索呢？

　　“朱丽亚，有人将这些失踪女孩在HR跆拳道馆登记的所有资料全部删除了，”露丝进入了HR跆拳道馆的电脑系统，恢复了所有数据。她指着失踪女孩的记录说，“每一个女孩在失踪后，她在这里的所有记录立刻就会被删掉。”

　　这个可恶的家伙到底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朱丽亚蹙着眉，闭上了眼，苦思冥想罪犯的犯案动机，同时祈祷这些女孩都能安然无恙。

　　在彩虹岛临海的一栋公寓里，凯文靠坐在沙发上，想着朱丽亚第一次对他的微笑，脸上泛起了喜悦。不知什么原因，自从他第一次见到朱丽亚后，就再也无法忘记她美丽的容颜，他的心被她牢牢占据。刚才他曾隐身飞去UIA，在窗外默默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知道少女失踪案件让她困惑不已。

　　想到这里，凯文快速收集了所有失踪少女的资料，分析她们之间的关联。很快，他将目标聚焦在HR跆拳道馆上，那些少女同样的家庭背景，让他锁定了有差不多相似身世的韩裔跆拳道教练李正贤。

　　注视着李正贤的照片，他缓缓闭上眼睛，用意念感应李正贤所在的位置。很快，一幅令人不安的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李正贤的屋子在一片废置的厂区附近，一股诡异的紫色光雾将屋子紧紧包围，他无法看清楚屋里的情况。

　　他身披夜色飞往紫雾。越接近紫雾，令人难以言状的不适就愈加强烈，一股诡异的力量在他身边撕扯，他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很明显，紫雾是有人在这里设下的一个结界，意在阻止任何人接近。

　　看着紫雾腾腾的房子，他心中有一种不祥的感觉，那里充满了杀气，弥漫着恐怖的气息。这里被一种比他更强大的力量掌控着。

　　他郁闷地折返回家，这是他第一次遇到前所未有的强劲挑战。他反复多次仔细研究李正贤的资料，但还不能确定李正贤本人是否就是这种诡异力量的源泉。

　　资料显示，李正贤是在破碎的家庭中成长，除此之外并没有很特别的经历，他自从年少离家出走后再也没上过学，凭借刻苦勤奋的努力和跆拳道的天赋，追随韩国著名的跆拳道教练开始了专业训练，不久他便崭露头角，成为名噪一时的跆拳道高手，并多次获得韩国跆拳道擂台大赛的冠军。

　　如果这些集体失踪的少女跟李正贤有关系的话，是不是有一股邪恶力量控制着李正贤的身心，诱惑他杀害无辜少女，达到某种邪恶的目的？

　　想到这里，凯文浑身一颤，深深吸了口气，飞向彩虹岛博物馆，取出用羊皮纸记录的彩虹岛古老神话。很快，一个关于春分节的传说吸引了他的注意。

　　传说很久以前，在每年春分的时候，通往神的世界的天门都会向彩虹岛敞开，天上的神会从彩虹岛挑选一名男子从通天门进入神的世界。

　　一开始，彩虹岛的卡利雅尔人以为进入通天门的人都是被神选中的幸运儿，但人们渐渐发现，每年通天门打开的时候，彩虹岛都会有十名少女失踪。大家开始怀疑，这扇通天门不是神打开的，而是邪魔利用这个阴阳平衡的日子，悄悄从通天门进入人间杀戮少女，盗取她们的心脏来提升自己的魔力。

　　终于有一年，卡利雅尔人在春分日前的一天举行了一场大型的春分祭，全体族人带上各种面具聚集在彩虹岛的中心位置，跳着传统的驱魔舞。长老们围在一起念着驱魔咒语，曾经失去亲人的家属跪地朝拜，希望神可以把通天门关上，不要再让邪魔进入彩虹岛。春分祭结束后，春分日那天的凌晨零时，彩虹岛的上空突然爆出一记亮闪，随后泛起一圈巨大的白光，神秘的白光把夜幕笼罩下的大地万物照得通亮。卡利雅尔人纷纷走出家门仰望天空，天空上闪烁着一个巨大而又绚丽夺目的圆形天门。卡利雅尔人见状立刻跪地面向神圣的天门朝拜祈祷。终于，天门在卡利雅尔人虔诚的跪拜祷告中徐徐关闭，天空上耀眼的亮光也渐渐消失。一切趋于平静，夜空上只有明亮的星星在不停闪耀。

　　从此以后，彩虹岛每年的春分日，卡利雅尔人都会聚集在彩虹岛的中心，也就是后来矗立了爱神石像的地方举行春分祭。此后，再也没有少女在这一天失踪。

　　看完图文并茂的神话，凯文伸手摸了摸画在羊皮卷上的神秘邪魔出现的图案。突然，他发出一声惨叫，脸部的肌肉痛苦地抽搐了一下，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的手紧紧攫住了，他使出全力才将手抽了回来。

　　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掌，他松了口气。这是一种什么力量，居然能够吸住他可以搬动千斤的手掌？

　　他仔细研究着羊皮卷上传说中的邪魔图像。那是一个浑身发出紫色光晕的羊头人身怪物，此刻，仿佛正用那双充满杀气的紫色眼睛怒视着他！

　　不好，他在攻击我！

　　凶神恶煞的眼睛突然射出刺眼恐怖的紫光，凯文先是一惊，但敏捷地伸手挡住袭击，并迅速合上羊皮书放回原处。他紧皱双眉思忖着，过了今夜就是传统的春分日了，难道天门真的将再次打开？羊皮书中的怪兽，传说中曾经主宰地球万物的黑羯魔将重返人类世界？

　　如果这是真的话，仅凭自己现有的能力，根本不是强大的黑羯魔的对手。

　　满怀心事的他离开博物馆，在夜空孤独地飞行，俯瞰正在沉睡的大地万物，不禁感到一阵唏嘘。他来到爱神石像附近，隐约看见石像正隐隐发光，于是不假思索地俯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