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机器人也怀孕了(2)

　　“不用到下面去吃饭，这里有一套公寓有的炉具，待会儿我来做饭。”邦智慢慢离开他的肩膀，又说，“说说你那边的情况吧！之后，我还有重要的事儿跟你说。”

　　木杰坐了下来，把柯宁希中将的任务说了一遍，末了说：“所有的情况就是这样，假设你真是患了SARS，这正好对中将先生所布置的任务，是一个堂皇正大的推托。”

　　邦智本是正儿八经听着他的说话，不想一听到SARS，一下子变得扭捏起来，她艾艾期期说：“什么……SARS不SARS的，我是有……了！”

　　木杰见她的一副纯情而又楚楚可怜样子，惊天动地说：“什么，你不仅得了SARS，而且还……有了？”眼光如侠客出手的剑，屦及剑及。SARS，这是他刚从海斯洛那儿知道的一个医学名词缩写：非典肺炎。

　　邦智低下了头，说：“假设你最近身体太……虚弱，以致眼聋眼花，我可以重申一遍，我得了SARS，肚子也长了，喽！”说完，一双手轻抚着微微凸起的小腹。

　　面对邦智平静的表白，木杰眼光聚集在她双手上，一下愣怔了：天啦，一个智能儿得了“非典”本是奇异了，如今还有了身孕，这不是奇上加奇了？所以，他下意识说：“是吗？谁种上的？”

　　邦智说：“你的，四个月了！”脸上如刚落出地平线的太阳。

　　更是惊天动地，木杰一下子瘫在了地上。他来之前，专门向世界卫生组织打听了有关SARS的特权威的解释，目的，是与她想商量一个万全之策，避开左右为难的伊拉克之行。想不到她给了他这样一个下马威。

　　邦智本来就是很认真的，见他如此软蛋一个，反过来跟着吓了一跳，蹲下来抱起他，发现他靠在自己的怀里，就像抱了一个脱了毛的狗一样：冷冰冰、光溜溜，令人心惊肉跳。她大声喊：“你怎么哪？千万不能死，咱们的孩子还没有出世呵！”把他小心地放在床上。

　　木杰缓了一口气，眨着眼睛，似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缓，又似在回忆他俩的点点滴滴，检讨是否有过亲密的零接触，不小心把她的肚子捣鼓大了。然而邦智的脸上，没有任何可忽悠他的神情，黑沉沉的眼睛清亮清亮，一闪一闪，他的心也不由不跟着一动，难得的是，这双眼睛柔媚之中，更有一种让人怦怦而跳的母爱和宽容，这才只是二十来天呵，如此之大的变化，一时不知叫他说好还说坏；然而，凭着他的记忆搜索，只有一次，她钻进了他的被窝里，他在梦中把她当成了惠婷，亲吻了几下感觉不对头，他清醒了，没有酿成什么后果。

　　可是，木杰还是不敢贸然下结论说不，于是，他小心说：“你能不能提示一下，我是怎么……种上去的？”

　　邦智眼含着研究的目光，瞅着他说：“你是我老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托起他的手，搁在自己的下腹上。

　　什么话，我清楚还来问你？木杰的心提在喉咙眼儿上，他说：“像那个已经死去的‘多莉’一样，同种……克隆？”而他的手掌心里，已经感受到了的腹部的凸凹不平，和有股热烘烘的气体熨烫他的冰凉。

　　同种克隆，例如木杰嘴上说的“多莉”羊，必须同时有三只母羊，从第一只母羊身上取出一个成熟的卵细胞，只保留细胞质；从第二只羊身上取出体细胞，只保留细胞核；把第二只羊的细胞核植入第一只羊的细胞质中，让它结合、分裂，再植入第三只羊的子宫中，使其着床，直到产下幼儿。

　　邦智头摇得如货郎鼓，说：“不是同种的，而是异种克隆，你的精子核。”

　　这就对了，用不着他俩的身子亲密接触，只须在他内裤上提取一点精液，植入她的子宫里，她就可以怀上他的孩子，由于她的子宫是从惠婷身上移植过来的，所以，与其说是他和邦智的孩子，倒不如说，这孩子是他和惠婷的。他曾经有个儿子，是他与惠婷生的，叫小杰。大几个月前，这孩子和他妈妈，惨死在恐怖份子的炸弹之下。

　　想到这里，脑子里仿佛伸出一只巨手，掏开了她的胸膛，摘下她的心，猛地掷进了自己的怀里，与她合为一体。木杰似乎心安理得，说：“是你自己操作的？”

　　邦智终于低下了眼帘，说：“不，是导师爷！”

　　木杰下意识说：“在韩国汉城那一次？”

　　邦智抬起了眼帘，羞涩一笑，又低下了头。

　　什么也不用说了，这一切都是导师史林（见拙作《非常小姐》）策划的。半年以前，邦智能为了营救阿木娜拉追至南极国，恐怖头目南博庚差，硬生把邦智炸得五体分尸，木杰本来想自己动手来接上她的肢体，可导师史林偏生要自己出马，不仅接好邦智的肢体，而且还替她更换了含有多元化的“水电脑”细胞，当邦智从死神跟前一苏醒过来，老爷子就不辞而别。木杰当时感觉他怪怪的，足球世界杯正在日韩打得如火如潮，他压根就不去观战，拂袖而去。面对这种怪异，木杰只当是他浸沉在失去了女儿惠婷和外孙小杰的痛苦之中，现在看来，导师为了不忘记惠婷与小杰，在邦智体植入了他木杰的精子，这样，人不知鬼不觉的，又把惠婷与小杰，送还给了他自己。

　　想到这里，木杰把手从邦智腹部拿开，下了床，不知是喜还是忧的，叹道：“导师，有话就明说，何必这般鬼祟……不不，是用心良苦？”

　　邦智跟在后面，嘴一撇，说：“得得得，你这犟种，要是真跟你明说，你不想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还不离得远远的？”

　　木杰牛劲儿上来了，车头问：“先斩后奏，你以为这下我就很容易被你拉回来了？”

　　邦智迎上前，边解开他的衣扣，边柔情说：“别逞强了，也别说得那么难听……”

　　木杰躲闪着，慌乱说：“你……想干嘛？”同样的语调，就像一根针划进了老式唱片的音槽里。

　　邦智谈谈说：“你当我稀罕你呵？！我是要你洗个澡，冲掉一身的咸汗味，真是！”

　　当木杰焕然一新走出洗澡间时，桌上已经摆好四菜一汤中国菜，和一瓶查伯里斯酒。他欣喜地坐下来，拿起筷子先赏了红烧肉，甜感适中，口感很好。蓉儿虽然是职业学校里学了烹饪的，可做出来的红烧肉，就是没有邦智做的好吃，糖放的过多，而邦智做菜是程式化了的，各种佐料的成份，有着天平般的精准，蓉儿凭手感来下佐料，随意性就大多了，而烹饪的精髓，就差在佐料的微毫之间。

　　邦智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拿起酒瓶往酒杯里倒，说：“你爱吃就喝点酒，酒能增添一些食欲。”她拿起了筷子，没有吃饭，却一只手托着下巴，一直瞅着他吃饭，那瞅着他的神情，有着妻子般的牵肠挂肚，和眼波中流转的风情，连作为他妻子的惠婷，也不曾对他有过这副模样。

　　木杰复杂地抿了一口酒，浩叹一声，暗自想：自己何功何德，博得连自己打造的，犹如自己女儿般的特殊女人的青睐，回想结束博士留学之后，邦智问世以来，试想在生活上，哪天离开过邦智的照料？每天穿哪件衣服，是她事先在床头放好，每天喝什么，是她端来一杯香茶或咖啡，每天吃什么，是她下厨房亲手烹饪，做出可口的饭菜。正是这种耳鬓厮磨的接触，自己闻惯了她身上淡淡的花香，视线里离不开婆娑的身影。在分开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不敢否认他无时不刻在想念她。

　　打量够了，似乎探出了他的内心感受，邦智才开始吃饭，轻咬细嚼的那种吃饭，之后她头也不抬地问：“你在想，我为什么要吃饭？”

　　就像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她为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而增添营养吃饭，可是，木杰居然没有想到，他说：“我……不知道，也许，是想掩饰你与我在一起的尴尬。”慌乱中目光落在条桌上的金摇篮上，心里突然划过一道闪光，她是在给胎儿吃饭。

　　这一丝一毫的变化，都被邦智捕捉到了，她顺着他的目光瞅过去，眼里再一次抹上无与伦比的母爱。这个中国式的金摇篮是纯金做的，重五百克，小巧玲珑，是美国总统根据她的提议而奖给她的，上雕刻着一行英文字：授予中国女007圣迈克尔和圣乔治三级勋章。在历届美国总统中，邦智是继英国邦德之后，第二个享有这种美誉和特权的特工间谍。

　　所谓特权，就是代号“007”，它里面的“00”表示她已杀过人，而且在行动时有权杀人。这世界上，除了英国邦德之外，英国还有两名间谍有这样的权利，也就是说，这世界上，她是第四个拥有这项特殊权利的人。

　　木杰收回自己的目光，仰杯喝干了杯子里的酒，眼前的事实，终于证实了他当初的几分预感，当初美国总统要奖励给她像邦德一样的一把手枪，而邦智别出心裁，醉翁之意要了这个金摇窝，那时，她就知道自己要当母亲了，而木杰只是略有预感，和有几分的忐忑不安。

　　失去了小杰，又新添了另一个小杰，木杰有着说不出的兴奋与感激，但是，他反感这种偷人养汉般的行径，自己的导师和学生，合伙起来“修理”了自己，是太伤自尊的表现，他接受不了。然而，摆在眼前的是，他必须接受这一现实，这并不是因为这孩子属于自己的种儿，更重要的是，这孩子无辜的，总统奖赐了这个小金摇篮的本身，就寓言着：随着科学进步的发展，无论是哪样一种创造形式制造出来的生命，纵然有可能遭受到人们各式各样的白眼，但是世界还是给了一张特殊的“户籍户口”。

　　木杰想到这里，心里一种对孩子和母亲的双份责任感油然而生，惠婷和小杰在世的时候，他离开了他们，没有给他们做父亲和丈夫的尽心，今天对邦智和她腹中的胎儿，理智上他还是接不了。她用他的精液怀了孕是一回事，他与她犹如师徒犹如父女则是另外一码事，绝对不能因为她身上有了自己的血肉，他就可以同床共宿。

　　这一晚，木杰与邦智仍然像过去一样，同房而不同床地睡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