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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相国》第四部分《大清相国》第十七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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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从来没有听见陈廷敬把头磕得这么响过,他往炕上坐下,笑颜道:“廷敬快坐下说话。”

 

陈廷敬谢了恩,垂手站着。皇上道:“廷敬辛苦了。既然回了山西,怎么不回家里看看?”

 

陈廷敬说:“差事在身,臣不敢耽搁。臣打发人去家看了看,爹娘都好,只嘱咐臣好好当差,不让臣分心。”

 

皇上点头感慨,道:“老人家身子好,就是你们做儿女的福份。你走的时候朕忘了嘱咐一句,让你回去看看老人家。”

 

陈廷敬又连忙拱手谢恩。皇上脸色突然黑了,说:“戴孟雄那个腌臜东西,不就在山西杀掉算了,还带回京城做什么!”

 

陈廷敬说:“臣以为戴孟雄案应该仔细审审,通告各地,以儆效尤!”

 

皇上摇头道:“戴孟雄案不必再审,更不要闹得天下尽知,杀掉算了。准你所奏,各地龙亭停建。”

 

陈廷敬知道戴孟雄案只能如此了,便道:“臣遵旨!臣还有一言!”

 

皇上问:“是不是要朕收回大户统筹办法?”

 

陈廷敬忙跪下,奏道:“恶吏劣绅只恨没有盘剥百姓的借口,如今朝廷给了借口,他们就会大肆掠夺!倘若各省推行大户统筹办法,不出三五年,天下田产

 

,尽归大户。皇上,真到了那日,就会民不聊生,大祸临头啊!”

 

皇上冷冷道:“你在阳曲不是做得很好吗?大户胆敢盘剥百姓,抄没家产入官,侵占的百姓田产物归原主!”

 

陈廷敬说:“查抄大户,朝廷固然可以收罗些钱粮,但毕竟不是长治久安之策。”

 

皇上嘭地拍了龙案,道:“陈廷敬,你越说越不像话了!依你所说,朕就是故意设下圈套,听凭大户行不仁不义之事,然后寻端抄家,收罗钱财?朕不成了

 

小人了!”

 

陈廷敬连忙把头叩得嘭嘭响:“臣绝非此意!”

 

皇上说:“大户统筹办法,朕打算推行一到两年,以保朝廷军饷。待云南平定之后,再行取消,回过头来惩办盘剥乡民的劣绅!”

 

陈廷敬道:“圣明之治,在于使人不敢生不仁之心,不敢行不义之事!”

 

皇上怒气冲天:“放肆!你今日头倒是磕得响!今日不是进讲,你进讲对朕说这番话,朕听得进去。这是奏事,得听朕的!别忘了,大户统筹,你是始作俑

 

者!此事不得再提!”

 

陈廷敬听皇上会说出这番话来,只好低头不言了。陈廷敬等着宣退,却听皇上说道:“博学鸿儒应试在即,朕会尽快召见傅山。”

 

陈廷敬只好如实说来:“启奏皇上,傅山虽已进京,却不肯拜见皇上,更不肯应试博学鸿儒!”

 

皇上听了,愣了半晌,道:“陈廷敬!你这回干的尽是让朕出丑的事!”

 

陈廷敬道:“臣以为,也许真的不能再勉强傅山了。人各有志,随他去吧。”

 

皇上呼地站了起来,说:“不!朕偏要见见这个傅山,看他是三头还是六臂!你下去吧。”

 

陈廷敬站起来,谢恩退去。

 

傅山寄居山西会馆,陈廷敬已去过好几次了,都不能说服他进见皇上。张英嘱咐他千万要劝傅山面圣,可见皇上太在意这事了。没准皇上就同张英说过傅山

 

。可傅山水都泼不进,他说自己只答应进京,并没有答应见皇上。陈廷敬在家叹息不止,不知如何是好。月媛见老爷如此神伤,心里很生气,决意去找找傅

 

山,看他是什么神仙!

 

月媛叫上珍儿,瞒着陈廷敬去了山西会馆。会馆管事见辆马车在门前停了,忙迎了出来。翠屏扶了月媛下来,珍儿自己下了车。

 

管事忙上前问话:“这位太太,您有事吗?”

 

月媛只道:“我是陈廷敬家里的。”

 

管事十分恭敬,道:“原来是陈夫人,失敬失敬。”

 

月媛说:“我要见傅山,他住在哪里?”

 

管事似乎很为难,说:“傅山先生嘱咐过,凡要见他的,先得通报他一声。”

 

月媛说:“不用通报,你只告诉我他住在哪里就是了。”

 

管事见这来头,不敢多话,忙领了月媛等往里去。

 

管事前去敲了客房,道:“傅山先生,陈夫人看您来了。”

 

不听到回音,只见里头出来一个道童。那道童见来的是三位女人,吓得不知如何答话,忙退进门去。月媛顾不上多礼,招呼着珍儿跟翠屏,昂着头就随道童

 

进去了。月媛见一老道端坐炕上,料此人应是傅山,便上前施礼请安:“我是陈廷敬的夫人,特意来拜望傅老前辈!”

 

傅山忙还了礼,道:“怎敢劳驾夫人!您请坐。”

 

月媛也不客气,就坐下了。傅山同珍儿是见过的,彼此道了安。道童端过茶来,一一递上。

 

月媛谢了茶,便说话了:“傅山先生,我已尽过礼了,接下来的话就不中听了。我家老爷对朝廷、对百姓一片赤诚。他敬重您的人品、学问,才屡次向朝廷

 

举荐您。这回,为了阻止各地建龙亭,他已从二品降为四品;他在阳曲惩办恶吏劣绅,回京之后仍然深受委屈。您随我家老爷进京却不肯见皇上,皇上又大

 

为光火,说不定还要治他的罪。我就不明白,您读了几句圣贤书,怎么就这么大的架子?”

 

月媛这番话劈头盖脑,说得傅山眼睛都睁不开,忙道:“夫人切莫误会!贫道也很敬重廷敬,才答应他进京;可是贫道不想见皇上,不愿应试博学鸿儒,这

 

是贫道气节所在!”

 

月媛听着就来了气,道:“什么气节!您祖宗生在宋朝、元朝,到了明朝他们就不要活了!您的祖宗要是也像您这样迂腐,早就没您这个道士了!老天让您

 

生在明朝,您就生为明朝人,死为明朝鬼。您要是生在清朝呢?您就躲在娘肚子里不出来?”

 

翠屏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月媛故意数落翠屏:“你笑什么?没什么好笑的!按这位老先生的意思,你就不该生孩子!”

 

傅山暗叹自己诗书满腹,在这位妇道人家面前却开不了口。

 

月媛又道:“按傅山先生讲的忠孝节义,我们都同清朝不共戴天,老百姓都钻到地底下去?都搬到桃花源去?再说了,老百姓都去当和尚、做道士,也是对

 

祖宗不孝啊!没有孝,哪来的忠?我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凡是违背人之常情的胡言乱语,都是假仁假义!”

 

傅山无言以对,只知不停地摇头。月媛却甚是逼人:“您要讲您的气节也罢,可您害了我家老爷这样一个好官,害了我的家人,您的仁、您的义,又在哪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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