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阿四说完，热泪滚滚。这番话情真意切，老杨等人神情开始犹豫。区舒云眼神直直地望着阿四。

　　手枪仍顶着阿四的头。

　　阿四激动了，“我这条命在你手上攥着，还有好多条命也都在你手上攥着，秦少白，你可不能犯糊涂啊！”

　　秦少白无动于衷，死死盯着阿四。

　　四目相对。一时，屋里死一般静。

　　良久，手枪缓缓移开了阿四的脑门。秦少白环视屋内，沉吟半晌，终于开口，“传我的命令。”

　　于镇伟点头，“是！”

　　“这屋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先对外面的同志保密。”

　　于镇伟愣了，一时不明白秦少白的用意。

　　“武器分发完毕，由我率领敢死队——”秦少白顿了顿，“立即攻打总督府！”

　　于镇伟惊了，“少白，起义是明天！”

　　阿四也急了，“少白，不能起义！”

　　秦少白声音不大，却很笃定，“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瞬间，阿四会意。

　　秦少白问道，“阿四，铁山交代你准备的枪支弹药，差不多齐了吧？”

　　阿四完全明白了，精神抖擞答道，“午时前全部到位。”

　　秦少白点头，“我命令你立刻去华南制造局，将这批军火弹药全数炸毁！”

　　阿四兴奋地浑身发抖，“是！”

　　区舒云也瞪大了眼睛。

　　“炸掉军火库后，立刻赶往南门，利用你的身份登上城楼，斩杀李重甲！”

　　阿四愣了。

　　秦少白看着他，“没听清？”

　　阿四血脉喷张，“听清了！”

　　于镇伟已经懵了，“等等，少白……”

　　“镇伟，来不及解释，请你服从。”秦少白的声音简短有力，

　　于镇伟愣了愣，终于点头。

　　秦少白继续吩咐，“找几个得力的人扮作清军，跟着阿四，完全听他的指挥。”

　　老杨点头，“是！”

　　秦少白道：“阿四，除掉李重甲后，按约定发信号弹，城外的巡防营和新军就会进城与我们会和，要确保城门开放！”

　　阿四深知肩上的担子有多重，连连点头。

　　“我也要参加起义！”区舒云走上前。

　　“不行！”阿四和秦少白同时开口，二人都有点尴尬。

　　秦少白语气转柔，“舒云，不要任性。”

　　门开，老杨进来，“少白，武器已经分发完毕。”

　　秦少白点点头，从礼服上衣口袋里取出白巾，脱下外套，缠在臂上。他走近阿四，握住他手，“同志！”

　　阿四眼里涌出泪水。

　　“起义成功后见了！”

　　阿四重重点头。两人携手往门外走。

　　“等等！”

　　回头，是区舒云。她知道，这是诀别，憋了半天，“你们，千万小心！”

　　两人望着区舒云，又对望一眼，转身出门。

　　广州街道上，阿四带着几个人纵马飞奔。革命党秘密机关里，一条条白巾缠上一条条手臂。于镇伟也在缠。秦少白赞许地望着他。

　　一百二十条好汉准备好了。秦少白看了眼怀表，“开门！”

　　大门开，敢死队流泻而出，街上百姓惊呆了，纷纷躲避。

　　华南制造局大门，阿四骑着马，带着几名乔装的革命党人飞骑而入，径直来到仓库。

　　“你们在这儿等我。不要下马！”几个乔装的革命党人站住。

　　张分理快步迎出来，“大人，所有枪支弹药都已备齐，请大人查验。”

　　阿四下马，“办得好！明天我向将军大人给你请功。”

　　张分理喜不自胜，“托您老的福！”

　　“你辛苦了，回去歇着吧。”阿四说着走进仓库。

　　制造局仓库内看守仓库的清军管带，“大人！”

　　阿四下令，“带着你的人到仓库外围警戒，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嗻！”

　　“关上大门。”

　　大门缓缓关闭。

　　总督府附近清军哨卡几个清军官兵懒洋洋地抽烟，说笑。忽听声音有异，抬头一看，都傻了。敢死队呼喊着口号冲了过来，枪弹破空而来！

　　秦少白一马当先，浑身挂满炸弹，边冲锋边熟练地投掷炸弹。清军反应过来，伸手抓枪，哨卡已被炸毁……

　　敢死队冲过哨卡！

　　火神庙铁山禅房铁山闭目端坐。枪声，爆炸声隐约传来。铁山睁开眼，精光四射。

　　铁刚推门进来，“大人，不好了！”

　　铁山沉声道：“不要慌。”

　　铁刚道：“总督府被围攻！”

　　铁山吃了一惊，“革党？”

　　“领头的是秦少白！”

　　铁山腾地起身，略一思忖，“卫队集合，立即赶往制造局会同李重光，补充枪械弹药后，增援总督府！”

　　“嗻！”铁刚飞跑出去。

　　铁山不慌不忙，从墙上摘下铁弓背好，大步出屋。

　　总督府大门大门已起火。十来个敢死队员抬着一根原木撞门，门被撞开。敢死队冲进总督府，

　　总督府后堂密道总督吓得面色如土，在几个亲兵搀扶下钻密道。

　　“该死的铁山，就知道说大话找别扭，这会儿倒没影了！”总督骂道，“看我不狠狠参你一本！”

　　制造局仓库李玉堂的画像高悬壁上。阿四紧张地忙碌，安炸药，布好长长的引线。

　　他打着火，阿四再次仰头，墙上的李老爷子似笑非笑，像鼓励，又像担心。

　　阿四低声道，“爹，儿子给你报仇！”说罢，点燃引信。快步出仓库。

　　制造局仓库门外，阿四出来，威严地道：“上锁。”

　　管带一挥手，一个清军上去锁门。阿四上马，一个眼神，几名革党会意。

　　转过弯，阿四狠狠一鞭，“快跑！”

　　几匹马射了出去。制造局仓库内长长的引信燃烧。李玉堂的画像看着，似乎在鼓励这一切。

　　阿四等人快马加鞭冲出制造局，身后惊天动地一声巨响，火光冲天！

　　制造局附近另一条街道铁山的坐骑因爆炸声受惊，高高立起，长声嘶叫。铁山竭力稳住马匹，挥手命令，“停！”

　　亲兵队停下。铁山望着制造局冲天火光滚滚浓烟，且惊且疑且惧！

　　南门城楼单筒望远镜中，浓烟滚滚。

　　李重甲阴沉的面容。

　　祥子声音有点发抖，“制造局出事了！？”

　　李重甲冷声道，“是军火库。”

　　话音刚落，一个军官气喘吁吁跑来，“大人，那边的动静弄清楚了，秦少白亲率一支敢死队，已经攻下了总督府！”

　　祥子张大了嘴，呆望着李重甲。

　　李重甲脸更黑了，“将军大人在哪儿？”

　　“说是带着亲兵队去制造局补充弹药，准备增援总督府。”

　　“迅速和铁大人联系上。”

　　军官答应着跑了。李重甲略一思忖，“关闭城门，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登城！”

　　祥子急了，“爷，这是怎么回事？”

　　李重甲咬着牙，沉默片刻，恨道，“阿四！”

　　制造局附近街道望着夕阳下的滚滚浓烟，阿四微微一笑，打马转头，狠狠一鞭，“走！”

　　革命党人跟上，“哪儿？”

　　“南门！”阿四又加了一鞭，意气风发。

　　制造局附近另一条街道亲兵队原地待命，铁山端坐马上。一骑快马返回，马上清军神色慌张，“大人，是制造局，仓库爆炸！”

　　“李总办现在何处？”

　　“不清楚。”

　　铁山心里一凉，眼前一黑，半晌没说话。

　　又一匹快马到，“报告大人，总督府已被乱党攻陷，部堂大人下落不明。”

　　铁山切齿道，“传令，包围总督府，与乱党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