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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焚粮最涂毒 (2)

  话没说完,锦衣卫就走进来禀报,说苏州知府姚善、宁波知府王琎、徽州知府陈彦回、乐平知县张彦方、永清典史周缙,都率兵来勤王护驾了。建文帝这才稍稍放心,一一召见,温言慰勉,令各自将兵屯扎在城外。一面又命兵部侍郎陈植,往江上督师。

  恰在这个功夫,燕王进军瓜州,他的中官狗儿偕都指挥华聚,领前哨兵,出浦子口。被盛庸、徐辉祖合兵击败,并且还杀了狗儿、华聚等。燕王得到败报,正要议和北还,偏偏凑巧次子朱高煦引兵到来,燕王非常高兴,忙出营相见,一只手爱抚着朱高煦的高大宽阔的脊背,说:“世子多疾,转战立功,所依赖的惟有你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是自古的定律,燕王这句无心的话足以开启朱高煦夺嫡之心,燕王自己乱国不足,还将这个衣钵又传给了朱高煦,命定的轮回在明王朝的朱氏皇族里就这样上演个不停。朱高煦在当时,受了这话的鼓励并怂恿,更加欣然踊跃,更加使出凶猛的狠力来击庸军,致使庸军再次失利。

  尽管只是个小小的失利,然而南军已是兵无战心,侍到郎陈植到营,慷慨誓师,甚至痛哭流涕,可奈军心已变,任凭你舌吐莲花,也是没效。都督佥事陈瑄竟受燕王的鼓动,领舟师降了燕王。还有陈植麾下的金都督,也要叛离,被陈植识破,便召入诘责,不料反而把他惹火了,竟将陈植杀死,然后率众降燕。燕王问明底细后,立诛金都督,且准备了上好的棺木收敛陈植,还遣人送葬到白石山。燕王玩的这套权术真是可爱极了。

  然后燕王设祭江神,誓师竞渡。舳舻衔接,旌旗蔽空,微风轻飏,长江不波,征鼓声远达百里,南军惊骇愕然。盛庸等麾众抵御,未曾交战,已先披靡,燕军前哨登岸,只有健卒数百来冲庸军,庸军就大乱起来,霎时尽溃。等燕王渡江后,引军穷追,直达数十里。南军除被杀外,统已散逸,单剩盛庸一人一骑,再次落荒走脱。燕军乘胜拿下镇江,打算休养数日,进薄京城。

  盛庸败逃回京师,来到建文帝面前请罪,建文帝仍旧叹道:“这事不干卿等,实在是朕的不德所致。”说着便悲泪难禁。仁君引咎自责,群臣自然寸心如割,难禁的泪珠不管是悲也好,是愧也好,是真也罢,是假也罢,总之一样流不个不住。

  建文帝此时除了徘徊殿廷,再就是束手无策,只好再召方孝孺商议,迂谋腐计庸策也是计谋也是策略呀,聊胜于无吧。

  方孝孺请速诛李景隆,建文帝不肯依从。廷臣邹公瑾等十八人,听了方孝孺的话后,当即便拥李景隆上殿,各举象笏,没前没后的乱击,直把他打得头破血流。李景隆原是可诛,但事已至此,诛亦无益。一班廷臣,攒笏乱击,更失朝仪,真是可笑可叹。乱纷纷中,建文帝喝住众官,命李景隆上前说说对策。李景隆被打得晕头转向胆战心惊,俯伏在丹墀,只管叩首不已。到了后来,只说出了议和两个字。亏他到了这一步还想着这个。

  无能使臣必辱使命

  建文帝当即便委任李景隆与兵部尚书茹瑺,再到燕营议和。两人见了燕王,都伏在地上顿首不止,无耻下贱真不如猪狗。燕王用眼角扫了扫他们,半天才冷笑着问道:“公等来此何干?”李景隆连连碰头道:“奉主上命,特来乞和,愿割地分南北。”

  燕王不待说毕,就说道:“孤王从前并未有什么过错,却无端加罪,削为庶人,公等身为大臣,也没有听说谁肯替孤王讲句公道话,怎么今天反来作说客呀?孤王如今只管救自己免于一死还来不及呢,要土地有什么用?况且如今割地,他是以什么名义呀?皇考已明明封给孤王北藩,仅仅因为奸臣播弄,就下诏削夺,如今总得交出奸臣,孤王才能罢兵啊。天日在上,我朱棣决不食言而肥!”燕王自然是食言的,据说他是很胖的,估计就是这个原因,后来篡国以后的燕王一直是个肥肥的大胖子。

  李景隆等拜谢回京。建文帝却令李景隆再赴燕营,让他告诉燕王说“罪人已经驱逐并逃窜,等拿住后立刻便当缴出”,李景隆非常为难,一心的不愿意去,可又不敢不去;好在建文帝看他实在太不愿意去就命诸王和他一同去。燕王见诸王到来,大开营门隆重欢迎。诸王们都一块说明皇帝的意思,燕王道:“诸弟试想想圣上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诸王齐声道:“大兄明鉴,想必是不会看错的。”燕王道:“我此来但欲得奸臣,别无他意。”然后设酒宴饮,与此同时,燕王却仍令兵马攻城。

  悲剧的不可逆

  这时应天的城下,大兵云集,东门有朱能的兵马,西门是燕王次子朱高煦的兵队,南门是张武的军马,北门是邱福的兵马,正中是燕王的大营,左是庞来兴、丁胜的禁军,右是邹禄、冯颧的骑兵营。建文帝登城瞭望,但见北军营中,火光烛天,相照不下百里。兵士刁斗画角之声,震喧达于霄汉。建文帝不觉吃惊道:“燕军势大如此,怪不得南兵屡败了。”

  在建文帝的叹息声里,廷臣见燕王不肯议和,王常茹等众臣便多劝建文帝迁徙到别处,比如幸湖湘之地,以暂避兵锋。又有王韦等众臣劝建文帝幸浙海以避之。

  惟有忠心耿耿的迂老夫子腐先生方孝孺独自抗奏道:“国君与社稷同死生,避之是不正确不应该的,若国破,臣请愿效死而不愿意离去。况且现在京城里面,尚有劲兵二十万,城高池深,粮食充足,为今之计,应当命令城外百姓把城外民居全都拆了,然后搬运木料入城,合心并力上城守御,这样北军无可依据,到时候不战自退。就是不走,陛下颁诏四方,举兵勤王,等待各处义师会集,也就不怕他了。”

  如此迂腐之极的建议居然也被建文帝依计而行了。“方卿之言是也。”建文帝然后向众臣挥手说道:“朕意已决,卿等且退。”

  再次出乎忠心耿耿的迂老夫子腐先生方孝孺的预料的是,城外的一班百姓大都不愿搬迁,听到谕旨后,竟然各自放火烧房,然后竟逃往别处去了,时值盛暑,那火连日不息。

  忠心耿耿的迂老夫子腐先生方孝孺又请建文帝下令让诸王分守都城,建文帝也依言而行,命谷王穗、安王楹率着民兵,分段防守。齐泰、黄子澄也来要求要出外募兵,后来他们不待建文帝准奏,就私自离京,齐泰直奔了广德州,黄子澄去了苏州,他们无非是为了自己避难着想罢了,这一点谁都一目了然。这件事让建文帝叹息感慨不已:“事情都是你们弄出来的,事到临头,你们又弃朕远逃了!”

  建文帝的话显然是对着齐泰、黄子澄说的,可这时齐泰、黄子澄两位罪魁祸首早已离京而去了,所以建文帝的这话是对着他想象中的正在急急逃命避难的路上的齐泰、黄子澄说的,彼时他好象看见了齐泰、黄子澄那惭愧的样子,总算是给这一场大的变故找到了一个归罪的主了,建文帝的怒气发过以后,心稍稍好受了一点。

  正这时,外面已报燕军攻城了,建文帝闻奏,倍加惶急,再召方孝孺问计。方孝孺仍然请皇帝陛下坚守待援,万一不济,当死社稷。这个老夫子可与之谈论大道,这才他的长于他人之处,而他的殉道精神更是别人无以企及的,但这样的人是不可以做治国之用的,权力与迂腐在他那里结合起来,只会产生误国亡国的悲剧,可忠心耿耿的方孝孺先生却绝对没有程济的自明,于是这场悲剧就更具有了不可逆性。

  燕王入京

  仁君忠臣正在陶醉于慷慨激昂的死难殉道中,正在感受着升华的光环环绕的美丽的时候,御史魏冕踉踉跄跄地趋步入殿,急报燕兵差一点就进了屯金川门,并且说明是左都督徐增寿密谋接应燕王的。

  原来左都督徐增寿守左顺门,竟对众将士进行反上献城的宣传。在密谋要开门迎降时,御史魏冕听了大怒,当场便以手击之,这一举动一下子就把他是个文官的特点显示出来,文官大怒只会用手打人,而不是刀砍剑刺。

  然后文官御史魏冕又来奏闻于建文帝。建文帝还未全信之时,马上就有人接二连三地入奏左都督徐增寿如何与燕王回应外合两面三刀,于是建文帝大怒,命左右擒徐增寿到殿廷,气得直发抖地大骂他的不忠不义。在当面痛数其罪状之后,建文帝掣出佩刀,离座下殿来,亲自动手把他砍死。

  徐增寿被杀死的第二天早上,翰林院编修程济跑入殿中,大呼道:“不好了,不好了,燕军已入城了!”建文帝在惊惶失措中,立刻本能地意识到要探究问题的内因,于是脱口就说道:“这么容易!莫非除了一个徐增寿,朝里还有别的内应吗?”

  建文帝只有这次的审时度势是正确的,和他料想的一样,果然除了一个徐增寿外,朝里还有人给燕王做内应,他就是谷王朱穗和李景隆,他们在徐增寿的鲜血未干之时就敢于做了徐增寿第二,并且他们是成功的徐增寿第二。由他们私自打开的金川门,让燕王大军终于杀入期待已久的金陵皇京城内,至此建文帝的京师宣告被陷敌手。

  这时的建文帝除了流泪还是流泪,除了叹息还是叹息:“罢!罢!朕未尝薄待朱穗、李景隆等王公,他们竟然在紧要关头如此背叛于朕,这还有何话说?!”程济听得心痛如割,忙安慰他道:“陛下,也有忠心耿耿之臣,陛下您知道吗,御史连楹就是这样的人!他先假装叩拜燕王,待到了燕王马前,欲行刺燕王,不幸独力难成,反被杀死。”

  建文帝听罢,呆了半晌,叹口气道:“有如此忠臣,朕却不予重用,如今悔过也来不及了,不如依从孝孺之言,朕还是一死以殉社稷吧。”说完拔刀就要自杀,左右臣下一齐上前来拦阻苦劝,但建文帝去意已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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