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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适应 (1)

  一时之间,我们其他人还没有完全适应小二爷这句突如其来的感慨。颇感陌生之下,面面相觑没人作声的时候,他却瞬间恢复了正常,双眼有神,看向我们三人,又接着说出了一句符合他一向风格的话来,“胡钦,你的意思呢?”

  这个问题,在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想过很多次,没有半分犹豫,我说:“没的第二条路!只要黄皮还在,我们就迟早还要出大事。”

  “哪个牵头?”

  我沉思了片刻,说:“胡玮又还没有出来,廖老板那里马上要拆迁,贾义也走不得。周波最稳重,我想要他牵头,和鲁凯、小敏三个人带人搞。”

  “胡钦,你想过没有,这个事,不办则已。如果办了,只要出一点点差错,只怕我们全部都死无葬身之地。你再仔细想下,明哥出事的时候,动手的是哪几个人?为什么今天到省城来办你,却只有黄皮个人的人出面?”

  我明白小二爷的意思。

  面对前面的黄皮,和背后的老鼠二人来说,周波他们几个确实还显得有些稚嫩。

  我想,其他的两位也明白。

  因为,短时间的沉默之后,险儿好像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突然间抬起头来,看着我,说:“我来办这个事吧!”

  房里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不动,所有人闻言都抬起头看向了险儿。在注视中,险儿嘴角露出一点笑意,望着我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险儿确实是办这件事的最佳人选。首先,他本来就是我们之间,最初和黄皮结下深仇的人;然后,他也是我们之间唯一一个可以做到丝毫不惧怕黄皮的人。

  但是,我不能这样做。

  我摇了摇头说:“险儿,你才回来,又想出去啊。这回不比上回了,这回没的事就好,如果真的出事,弄到要跑路的地步了,还不晓得回不回得来。再说,你也还要搞搬坨子的事。”

  险儿的眼神在我的说话之后,瞬间黯淡了下去。我知道,这并不是因为他胆怯了,也不是因为他不再是当初那个号称日天的险儿。而是因为,只有浪迹过天涯的人才能了解四处漂泊、走投无路的痛楚。

  这种痛楚,纵然决绝如险儿,也是备受摧残,不愿再尝。

  不过,险儿毕竟还是险儿,他的黯淡也就仅仅是那弹指的时间。弹指过后,日天的风采依然。他再一次若无其事般笑了起来,“不碍事,我去办!”

  不待我说话,另外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沙哑但也坚定,“这回,都莫争,我来!”

  地儿!

  这些年来,我已经尽可能地不让地儿去插手江湖上的事情,他也乐得如此。甚至,已经有些新来的小弟们觉得这位终日闲散的六哥,不过如此。

  但是,我们兄弟知道,地儿不是。

  他仅仅只是不爱过这样的生活,可这片江山,也是他和我们一起,相扶相持,亲手打下来的。无论如何痛苦,他都不曾退缩。

  当年神人山上小庙中的那些话语,依然铭刻在他的心中。他不愿,可是,只要为了兄弟,为了我们之间的这份友情,他随时随地都会挺身而出。

  今天,他又一次站了出来。

  我没有回答,我看了地儿一眼之后,又望向了小二爷。因为这个时候,我发现,小二爷又变成了那一副,我们无比熟悉的样子。

  牙齿不断轻轻噬咬着下唇,目光闪烁飘忽,好像在盯着什么,仔细看去,却又焦点涣散,什么都没看。

  这是小二爷思考的表情。

  地儿显然也发现了这点,在我的示意之下,他吞回了要说的话,屋子里面又一次陷入了无比的沉寂之中。

  深思良久之后,小二爷终于再次发话了,“你们这些人啊,是不是日子过得不耐烦了,抢着去送死啊?到底听懂了我的意思没有哦?”

  我们面面相觑。

  显然,小二爷之前的话,我们都认为自己听懂了。可是,原来我们还是没懂,一种羞愧与恼恨油然而生。

  “为什么,上次砍明哥那么多人,这次只有黄皮的人?啊?老子问你们,老鼠精得很,这次就是黄皮的人?哈哈,他鸡巴还是怕得罪廖光惠啊!胡钦,这个事,老鼠晓得是肯定晓得的,他最多可能也只是想浑水摸鱼,但他这是摆明着不插手唦!还不明白啊?三个蠢货!”

  话已至此,毋庸多说。我很想做一个一点就透,举一反三的人,很想装作我听懂了,但我确实还不懂。悄悄一瞟,我看见地儿也在同一时间低下了自己的头,险儿则装作很辛苦的样子,正龇牙咧嘴地从裤兜里面掏烟。

  “哎!算哒,老子告诉你们。胡钦,你说黄皮也真的恨你啊!老鼠躲在后头不出面,他一个人都敢单枪匹马来办你。你说啊,黄皮也不是个蠢人唦,当初他大街上杀死丫头,那么多人看到,都还是搞得天衣无缝,只坐三年牢就出来哒。虽然这次想办你,也搞得蛮聪明。但是你毕竟和丫头不同啊,你背后头有廖老板、张总啊!你讲,黄皮未必就不晓得这些事,就单纯只是恨你恨到想死?一点不怕廖老板他们,胆子这么大?”

  他笑嘻嘻地看着我,若有所待。真的相当抱歉,我还是不懂。望向另外二人,另外二人更绝,望都不望我。

  面对着小二爷开始有些愤怒的鄙视眼神,没有办法之下,我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呵呵,你猜对了,我们还没有懂,不好意思”的笑容。

  小二爷终于等待不及,说出了另外一句话:“他背后头也有人唦!”

  这下我听懂了小二爷的意思,可惜他却又没有给我表现的机会,我才说道:“你是讲……”

  他就点了点头,嘴里冒出了两个字来:“悟空!”

  大家都抬起了头,看着他。

  “你们三个蠢鸡巴,我告诉你们,我们哪个都动不得!不管是你们也好,还是周波他们也好,只要是我们自己这边的人,就动不得!胡钦,你胆子偷得牛(方言,形容胆大包天),你还办他?和尚、金子军这边一身的虱子,而今抓都还抓不完,你还敢再惹一个黄皮,一个悟空?胡钦,你想好!皮财鱼还没有出来啊?我们几个算老几?搞得赢吗?”

  险儿的样子好像陷入了沉思,我也隐隐约约听出了一些东西,只不过现在还有些抓不到、摸不着。

  “那怎么办?黄皮已经动手哒。等死啊?”地儿问道。

  小二爷笑而不答,看着我们三人。居然用的是“妈了个逼的,三个不争气的东西,没一点出息,老子看你们今后怎么得了”的那种父亲看儿子的眼神。

  这显然让我们三个都有些不爽。

  “你望个鸡巴望?有屁你就放!”

  险儿手指一弹,依旧在燃烧的半支香烟,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对着小二爷的脑袋飘了过去。火星四起,痛骂声中,小二爷边拍打着头发边说:“妈了个逼的,你们这些蠢麻皮!未必就要我们个人动手啊!未必黄皮就只得罪我们啊!”

  每个人的脸色都起了巨大的变化,一言不发看着小二爷。

  “办明哥那么多人,办你就只有黄皮。老鼠恨哪个?哪个在前头?哪个重要些?他插手的是哪个?这个事,我们就学他,不出头,阴着来!”

  所有的一切在小二爷的痛骂声中,赫然开朗,我的喉咙一阵紧缩,又干又涩,想要吐痰的感觉清晰传来。

  我脱口而出:“三……”

  说了一个字我就停止了,因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险儿用比我更大的声音说了两个字:“义色!”

  地儿的眉毛高高扬起,小二爷笑了起来,笑得得意万分。

  “找我们的只有黄皮,铁明和义色则是被黄皮和老鼠联手办哒,逼成这个样子,他们没的选择,不可能不报仇!支持他们唦,一明一暗!几得舒服咯!”

  小二爷绝对是个打流的天才,如果完全按照他这个计划下去,我们真的就会相当舒服。

  只可惜,世事不由人,前面我就说过在极短的时间,同时爆发了两件事情。所以,我还没有正式联系三哥之前,我们刚刚定下这个计划,往后只有一天的深夜,我就收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超级消息。

  第二件事来了!

  近些年来,太多的应酬和丰富多彩的夜生活,已经让我习惯了每天都很晚才睡。那天,已经记不太清是什么原因。我却一反常态,不到十二点,就已经早早地上了床。

  不晓得睡了多久,在迷迷糊糊之中,我不断听到一种非常熟悉的声音,持续不断地在我耳边响着。起初,半梦半醒的我根本就分辨不出来,这种熟悉的响动到底是什么。可是,潜意识里面,这种声响却让我感到了阵阵的不安和焦急,仿佛在提醒我,有着什么事情与变动在悄然发生,需要我去处理。

  声音依旧不依不饶地继续,我蓦然一下清醒过来,意识到了这种声音的来源——手机。

  半撑起身子,我探手将身旁手机拿了过来,蓝色的屏幕上出现了两个字——周波。

  周波向来都是一个非常稳重的人,他不会无缘无故在这么晚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这是从来不曾发生过的现象。

  而且,他一直都是我刻意安排在九镇,负责管理那边场子的同时,帮我盯住黄皮、老鼠的人。昨天,我才刚刚从黄皮的手下躲过一劫。

  这些想法,让我在还没有接听电话之前,心底就已经产生了某种无法细说,却清晰无比的不祥预感。这种预感,在按下接听扭的那一刻,变成了现实。

  当时,我还仅仅只是“喂”了一声,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周波刻意压低却依然极为紧促的话语在我的耳边传了过来,“钦哥,义色办了缺牙齿,老鼠的屋垮哒!”

  周波失去了他一贯的礼数周详,甚至连起码的招呼声都没有。我浑身的血液却在听到了这样一句不清不楚的话语同时,剧烈流动起来。

  “慢点讲,怎么回事?”

  翻身坐起,所有的睡意在瞬间褪去,消失全无。

  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了与周波的电话。

  回过神来的那一刻,我发现自己上身裸露笔直坐在床上。剧烈的心跳依旧让我的胸膛收缩,一阵连着一阵地发慌。感觉到了南方阴冷冬夜带给我的刺骨寒意,放下手机,我躲入了被窝当中,蜷缩起自己的身体,将双手放在两腿之间取暖。这才察觉,本应暖和的双脚,居然也如同两个手掌一般,冒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触手之处,又湿又滑,冰凉似铁。

  这一夜,我再也未曾入眠。

  因为,周波传递过来的消息实在让我太过震惊。这件事情,目前看来,貌似与我无关。可经过昨日省城,大民之事过后,我已经完全可以肯定,我和我的兄弟们都必定会无一幸免,席卷其中。

  等待我们的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我却又如同盲人瞎马,一无所知。

  巨大的恐惧、焦虑伴随着兴奋、激动一起袭来,纠缠着我。仰望夜空,渴盼天明。

  三哥终于动手了!

  当明哥与牯牛在巨龙猝然遇袭,被缺牙齿、大小民、大屌、毛子几人联手砍成重伤之后,三哥雄霸九镇多年,如日中天的局面终于被改写开来。

  他在道上的名声与地位都受到了巨大动摇。相反,借此时机,幕后主使者老鼠、黄皮二人乘势而起,一举夺下了九镇车站的承包权。一时之间,两人在九镇黑道上,荣耀无限,八面来风。

  可三哥却没有哪怕那么一丁点的反应和举动,就如同这件事情完全不曾发生,甚至就如同九镇的黑道上面,从来都不曾有过义色这样一个人。他只是越发稀有的公然露面,他和他那个圈子的所有骨干都如同幽灵一般消失了九镇人的面前。

  一开始,每个人都认为,义色在忍辱负重,在等待时机。某一个无法揣度的时刻,他将会对着敌人展开无情而致命反击。

  每个人都在各自心底屏息静气地悄悄等待着,等待着大戏开锣的那一声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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