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先秦寓言

　　先秦诸子，《庄子》《列子》《韩非子》《吕氏春秋》寓言最多，这些寓言，亦是脍炙人口的成语，成为童蒙读物的首选。

　　庄子是寓言大师，他创造了一种独特的文体——寓言体。《庄子·寓言》篇有“寓言十九”之说，“寓，寄也，世人愚迷，妄为猜忌，闻道己说，则起嫌疑。以人不信己，故寄之他人，十言而九见信也”(刘文典《庄子补正》，云南人民出版社，1980年12月第1版，第852页)。鲲鹏展翅、蜩与学鸠、斥笑鹏、鹪鹩巢枝、鼹鼠饮河、越俎代庖、藐姑射之山、不龟手之药、樗树不中绳墨……《逍遥游》通篇由一组寓言构成，出神入化，浑然天成。朝三暮四、鱼见毛嫱、丽姬悔泣、庄周梦蝶，《齐物论》将寓言点缀于夹叙夹议之间，奇思妙想，发人深省。《养生主》则以一篇庖丁解牛的故事穷尽养生之道。用寓言作文，能使抽象的问题形象化，深奥的哲理通俗化，令读者醍醐灌顶，手法娴熟如此者，先秦诸子，无出其右。

　　《列子》可与《庄子》比肩。《列子》八篇，《汤问》颇似《逍遥游》；女娲补天、愚公移山、夸父追日、两小儿辩日、詹何钓鱼、扁鹊为公扈齐婴换心、瓠巴鼓琴、余音绕梁、子期听琴、纪昌学射、造父学御，篇篇寓言珠联璧合，精彩绝伦。在《汤问》中，尤以偃师造倡优为周穆王歌舞之事最有创意。我在科技博览会上见过机器人表演歌舞，想到两千多年前的列御寇已有如此神奇的幻想，真是匪夷所思。

　　韩非也是一位善用寓言讲大道理的高手。不过，他写寓言，多是以“说”解“经”，以《外储说左上》为例，先在篇前罗列六段“经”，然后以六段“说”(寓言或史事)来阐释“经”文，买椟还珠、学不死之道、画鬼、郢书燕说、郑人买履、曾子杀猪的故事，散见于诸“说”之中，有为论点罗列证据之味，以文章手法而论，不如《逍遥游》《汤问》自然。

　　《吕氏春秋》是秦国丞相吕不韦授意门客合编的一部书，集儒、道、墨、法等学说为一体，后人将其归入“杂家”。书中不乏精彩寓言，如疑邻窃斧、唇亡齿寒、刻舟求剑等篇，但远逊于《庄子》《列子》《韩非子》。

　　说到寓言，很容易联想到《狼和小羊》《龟兔赛跑》《农夫和蛇》。这些寓言，传说为古希腊的伊索所作，他是公元前6世纪(春秋时代)一个丑陋而又聪明的奴隶，公元1世纪(西汉末年、东汉初年)，伊索寓言经巴布里乌斯用格律诗改写后，编纂成集。先秦寓言与伊索寓言不同，后者短小精致，独立成篇，多为含有讽刺、劝喻、影射、警世意义的动物故事；前者则是学者在文章中为说明自己的思想和论点虚构的故事，或辩士说客在论辩中即兴杜撰的“譬喻”(如《战国策》“燕策二”中苏代谏劝赵惠王之“鹬蚌相争”)。

　　蔡志忠把《庄子》《列子》《韩非子》《吕氏春秋》《战国策》(“蔡志忠漫画”系列，三联书店，1989年5月第1版)绘成漫画，书中的寓言网罗殆尽，一册在手，其乐无穷，可谓功德无量。

　　(原载于2005年4月5日《上海中学生报》阅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