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笼中之鸟

　　下班路上，经过一所小学，门口站满了接孩子的家长，路边停满了各种车辆。放学了，家长接过孩子手里的书包，把孩子抱上车。早晨上班的路上，又碰见他们送孩子。从家门到校门，这段不长的路，也不许孩子自由行走。写错一个字，罚百遍； 做错一道题，罚十遍； 晚上有写不完的作业。节假日就自由了吗？还要去少年宫学乐器、学跳舞、学英语、学书法、学画画……这些孩子，不会做弹弓、糊风筝，不会爬树、逮蛐蛐，没有独自去野外玩耍的机会。

　　家庭和学校像两只鸟笼子，早晨，从“家笼”里捉出来放进“校笼”，晚上，再从“校笼”里捉出来关进“家笼”，鸟儿是没有力量挣脱笼子的。玩，是孩子的天性，玩的过程，就是鸟儿练习飞翔和觅食的过程。笼中之鸟，长不出强健的翅膀，将来飞出笼子，面对竞争激烈、复杂多变的世界，凭着孱弱的翅膀，他们能飞多高、多远？

　　我儿时生活的城市有三条河，两条铁路干线，有寺庙道观，山岭沟塬，市内有植物园，郊外有原始森林。学龄前不用说，上学后也是以玩为主，很少做过家庭作业。春天，到河边采桑养蚕，到塬上放风筝； 夏天，到体育场游泳，下河钓鱼摸蟹； 秋天，斗蛐蛐，摘酸枣，扒火车上秦岭打核桃； 冬天，滑冰，打雪仗，支筛子扣麻雀。四季各有不同的玩法，远近各有奇妙的去处，抬腿就是十里二十里，一玩就是一天，只要晚上回家睡觉，父母从不问白天你去了哪里。

　　即便如此，我的玩耍比起汤姆和哈克的历险故事来，也会相形见绌。小时读马克·吐温的《汤姆·索亚历险记》(张友松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55年第1版)和《哈克贝里·费恩历险记》(张友松、张振先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59年第1版)，险些把这两本书当成了教材。我也学汤姆，和小伙伴组织海盗团，在河边树林里露营，从家里拿来盆、碗，捞鱼熬汤，烤红薯、麻雀；也学哈克，扎起木筏，顺流而下，可叹河水太小，只漂出十几里。尽管我十分努力地玩，还是没寻到黄金宝藏，也没遇见“公爵”和“国王”，也没黑人吉姆陪伴我去做浪漫的漂流历险，但会演戏的江湖骗子却见过不少，比一百年前哈克见到的“公爵”和“国王”毫不逊色。那时，我只想玩出些惊天动地的花样，与密西西比河上的小子们媲美，不知道汤姆和哈克的经历是作者编来给孩子们读的。

　　谈起写这两本书的初衷，马克·吐温说：“我这部书虽然主要是打算供男女少年们欣赏的，可是我希望成年人并不因此而不看它，因为我的计划有一部分是想要轻松愉快地引起成年人回忆他们童年的生活情况，联想到他们当初怎样感觉、怎样思想、怎样谈话，以及他们有时候干些什么稀奇古怪的冒险事情。”

　　孩子，你的童年有过好玩的故事吗？问问你的父亲，他小时候可曾有过奇特的冒险经历？如果没有，你们抽空一起读一读汤姆和哈克的故事，能从他们的玩耍中分享一点快乐也好。

　　(原载于2005年5月31日《上海中学生报》阅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