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入学×考验×针锋相对(2)

　　少年的眼神闪了闪，拳头捏的紧紧的，似乎很紧张，却又马上仰起头，一字一句道：“全部……没有最擅长的……我全部都很强。”

　　靠——你小子还敢吹得再牛一点吗？王阳扶着掉了一地的下巴撇嘴翻白眼，刚刚升起的那点崇拜立时烟消云散。

　　阿泰却是担忧地皱了皱眉，刚刚他分明听穆索提到“对决”二字。这小家伙真不知轻重，难道就没想过他把自己的能力吹捧的越高，考核的内容就会越难吗？

　　连穆索闻言都忍不住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是吗？既然如此，那么从现在开始正常入学考核程序中止，我就当你接受计算机软硬件方向的随机对决考核了。”

　　“首先，我要向你简单介绍一下‘对决考核’这项传统。”穆索双手摊开，姿势随意地坐在沙发上，淡淡道，“总体来说，穹苍学院是一所学生高度自治的学校。无论是入学考核机制，还是关乎首次席争夺战的对决，或是期末评审方式，都是由学员自行筛选议题，投票选举，最后通过学生会，诺博会，学委会层层审核，而立项的。”

　　“在计算机安全这个领域，CISA第一任会长设下了这道连环三交锁用于新学员的入学考核。穹苍学院建校迄今为止，能在十分钟内解开密码及格的，不足80人；能在五分钟内成功的，不足20人；能在三分钟内成功的，只有6人。凡是在任一考核排名进入历史前十的考生，都将拥有一次挑战领域前三席的机会。”

　　一直沉默寡言，被动回答问题的少年忽然出声打断穆索的话：“最快的人……对不起，我想知道，最快的人用了多少时间。”

　　穆索微微怔了怔，眼中的精芒轻轻一闪，半晌才低声道：“二十八秒，三年前有个人用了二十八秒解开连环三交锁打破了第一任会长保持了将近二十年的1分32秒记录。但他并非CISA或任何计算机领域的首席，他是整个东院的……算了，反正只要你通过所有考核，自然会知道他是谁。”

　　从穆索说出二十八秒开始，少年就一直低着头，长长的刘海耷拉下来，让人看不清他半点表情。穆索以为他在沮丧或不甘，看着少年裸露在领子外白皙的颈项，不由温柔地鼓励道：“你也不需要灰心，这世界上总有些人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就如普通人看你们，又何尝不觉得高不可攀呢？那么，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愿意接受对决考核吗？”

　　少年抬头望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穆索又道：“你依旧觉得自己擅长全领域，可以随机抽取对决内容和挑战对象是吗？”

　　少年的眼眸闪了闪，垂在身侧的双手微紧，依旧点头。

　　穆索长长吐出一口气，拿起手机，最后微笑着说了四个字：“祝你好运。”

　　Five.

　　“滴答，滴答——”老旧的时钟机械而平板地转着圈。

　　冰朔侧头望了那挂钟一眼，五分钟，还有五分钟。

　　对决考核马上就要开始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思绪却一直在那个二十八秒上打转。

　　因Daniel魔术般化妆而略显青白的修长十指轻轻伸展又收拢，冰朔计算着，自己能否在二十八秒内解开那道连环三交锁。答案是，很困难，几率一半一半。

　　“叮咚——”的悦耳铃声忽然响起，打断了冰朔的思绪，他习惯性地沉入角色，缩了缩脖子，目光却没有一丝闪躲地落在面前投影的大屏幕上。

　　一个满嘴大胡子，金发软篷篷如金毛狮王般的老人出现在屏幕上，他的眼睛带着几分朦胧的醉意，凑近屏幕盯着冰朔看了许久，才晃着脑袋道：“你好，沈同学，我是负责监督和评审对决考核的杰森教授，你也可以叫我老杰森。”

　　一旁的穆索哭笑不得道：“不是沈同学，他姓萧，杰森教授。”

　　“沈萧和萧沈有什么不一样，中国人就是啰嗦。”杰森教授甩着脑袋侧过身，指了指旁边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金发少年，操着生硬的中文道，“这位是我的得意门生，虚拟4D引擎领域次席文森特，今天你要对决的人就是他。”

　　“杰森教授——！”穆索惊呼了一声，“虚拟4D引擎涉及太多光学、电子方面知识，与计算机安全相去甚远。这……对新人来说，太不公平了。”

　　“难道我会让他去设计电路图纸吗？”杰森教授还没开口，他身边的金发少年已经不屑地道，“这个编号B405的虚拟引擎早已由我们二年级组设计完成，现在只待辅助引擎核心代码编写完成，即可投入生产。我们整组人都忙得昏天暗地，你以为我有那么多空闲，来陪一个新生玩对决游戏？”

　　这个看上去比他年纪还小的少年虽然一头金发，却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冰朔抬眸细看，才发现他黑色眼睛麦色皮肤，五官并没有西方人的深邃，应该是个地地道道的东方人。那头金发，自然也是染上去的了。

　　文森特斜睨了微低着头神色尴尬紧张的冰朔一眼，不屑地嗤了一声，冷笑道：“我也不要求他能写出核心代码，只要他能看懂辅助框架，找到接口类，就算他合格，这样总行了吧？”

　　“那么，怎样算你输呢？”突然一个冷沉的声音打断文森特的话。

　　冰朔诧异地扭头看了阿泰一眼，没想到一路来都对他不假颜色的王阳和阿泰，此时居然会为他出头。

　　“你……你说什么？！”文森特显然被激怒了，在屏幕中指着冰朔厉声道，“我堂堂VEDA次席怎么可能输给一个新生？你们真以为能破解那老古董一样的三交锁有什么了不起吗？”

　　“法螺吹得震天响，挑战却不敢接下来。”王阳在一旁笑得很欠扁的煽风点火，“还说自己是什么什么A次席，居然怕输给一个新生？”

　　“好！好！”文森特咬着牙重重喘了两口气，才狠狠道，“你们想死的很难看，我一定成全你！”

　　“两个小时，我们同时编写声道辅助引擎，谁的算法更优化更省时少占资源，就算谁赢。介于你从没接触过B405的设计图纸，我会额外给你两个小时，让你熟悉原理和构造。”

　　“两个小时怎么够？”王阳大喊，“黄毛小子，你敢不敢说出来，你们做前面部分的设计，用了多少时间？别告诉我只有两个小时。哈！”

　　“你——！”文森特气得身体都发抖了，咬牙切齿道，“那么你想怎么样？”

　　王阳得意地哈哈大笑，正想狮子大开口要个十天八天的，却忽然听到一个有些清有些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就两个小时吧。”

　　冰朔缓缓抬起头，指向左侧墙上的大钟，低声却清晰地道：“离考试开始时间已经超过5分钟了，可以开始了吗？”

　　冰朔研究着文森特传过来的这份图纸，不得不说，心里是有些震惊的。

　　这并不是如今市场流行的游戏引擎，而是比3D电影更拟真更梦幻的4D虚拟显像引擎。

　　设计这个引擎，或者应该说提出这个引擎核心概念的人，大概是个介于天才与疯子之间的人。他用光影的交替，颜色的变幻和线条的距离，带给人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庞大而真实的MAX显影技术，能让人置身于虚拟世界中，而隐藏其中的心理暗示却能让观众仿佛感受到微弱却真实的寒冷、炎热、坠落、上升、痛苦等体验。

　　很显然这项技术一经发布，定然能引起整个市场的轰动。可是，过于真实的感受和心理暗示带来的恐怖感官，又是否会引发无法预估的后遗症呢？

　　冰朔忍不住暗自摇头，嘲笑自己想得太多。这世界上有害的东西多了去了，烟酒赌博，甚至一些危险的极限挑战运动，又何尝没有危险。但总有人乐意追求这些，也有权利追求这些。

　　两个小时很快就到了，冰朔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杂念过滤出去，慢慢伸展了一下双手十指。

　　紧接着，他听到文森特有些凝重又带着鄙夷的声音：“开始吧，两个小时后，要么你离开，永远别踏入穹苍学院；要么，我把VEDA次席的位置让给你！”

　　冰朔微微瑟缩了一下，低垂下脑袋，十指慢慢摆在了键盘的合适位置。

　　没有人会知道，此时此刻，在黑发与灰黑隐形眼镜掩盖下的眼眸正绽放出怎样绚丽夺目的光彩。

　　冰朔想，不得不承认，事实上他喜欢这样的生活。充满了挑战与激情，却又没有流血和牺牲。平凡中的奋斗与热血，总是如此动人心魄，就如当初在篮球队中经历的短暂岁月。

　　或许，穹苍学院意外地适合他。

　　Six.

　　王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个小时前，他看到少年破解连环三交锁，双手在键盘上轻盈舞动，他以为那已经是极限。

　　可是此时此刻，他看到那几乎出现残影的十指，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震惊。

　　“你……你打得那么快，不会出什么错吧？”王阳担忧的话语一出口，才发现声音是颤抖的。

　　少年的速度稍稍慢了下来，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感激而局促的笑了笑，轻声道：“辅助引擎的核心程序自成框架，可以独立编写和调试，对主程序不会有影响。所以如果错了也没有关系，先把逻辑理顺就可以了。”

　　王阳的嘴巴长成了O型，机械的点点头，正要再说话，却被阿泰一把捂住嘴，“别打扰冰朔，你不知道他只有两个小时吗？”

　　穆索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年如行云流水般敲击出来的代码，眼中的震惊和肃穆越来越重，几乎无法掩饰，“他说自己擅长全领域，也许真的没有夸张。”

　　屏幕的另一端，一直醉眼朦胧时不时瞥一眼两人进度的杰森教授不知不觉已经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顷刻之间密密麻麻的注视和代码。

　　太……漂亮，太规整，太流畅了！杰森简直不敢相信，这样老练标准却又充满创意的代码居然是出自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手中。

　　他忍不住瞥了自己得意弟子的进度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还没有验证结果，可是光这一份速度和功底，文森特就已经输了。

　　然而，这样短暂的熟悉时间，这样仓促的编写，不可能正确吧……看这里的狄拉克函数怎么能衔接冗错接口呢？与主核心程序的串联也不该用线程而是并发……

　　终究还是太年轻了，看不清本质，但无论如何都是个值得栽培的好苗子，自己应该把他留下来。

　　正想着，少年的下一段代码已经跃然屏幕上。

　　杰森忍不住越加失望地摇头：辅助程序中根本就不适合加载Explosion Effects插件，他可真是越写越昏头了……

　　不，等等——！杰森突然神色一僵，猛地瞪大了眼睛，他的手有些颤抖地拼命拖动鼠标，把代码往前面翻。

　　“天哪！这小子想要做什么？！”杰森难以置信地轻声呢喃，“难怪，难怪他要用如此快的速度……不！他一定是疯了……他居然——居然——”

　　“他想用辅助程序去周期性检查和修正主核心程序中的漏洞。”一个浑厚赋有磁性的声音陡然接上了杰森教授的话，带着毫不遮掩的赞叹和愉悦，“多么天才的想法啊！而且短短两个小时，就能发现到主核心程序中的致命缺陷，这小子太不可思议了！”

　　“吕致远——！”杰森的脸色顿时黑了，双手捂住屏幕大声道，“我警告你，这个学生是我的，你别想再从我手中抢走！”

　　被称做吕致远的中年男子留着一缕长长的胡须，穿着黑色的唐装，乌发浓密，双目囧囧有神，第一眼看到，总觉得像个一身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但事实上，他却是计算机系数一数二的教授，身上挂的头衔荣誉名称合起来足够组成一篇八百字的作文。

　　吕致远对杰森的愤怒不置可否，指了指屏幕道：“时间到了哦，杰森，比起跟我抢人，你还是想想怎么安慰你那从高处跌下来的得意门生吧。”

　　杰森皱了皱眉，抓了抓草窝似得脑袋，起身走了出去。

　　Seven.

　　冰朔动了动有些发麻的十指，静静坐在原地，右手拇指轻轻摩擦着左腕上手表的表面。

　　文森特也停下了敲打，伸了个懒腰，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刚刚那两个小时，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投入和灵感泉涌，所以效率居然比平时高了将近一倍。

　　他厌憎地看了那穿着廉价衣服，低着头一副窝囊样的少年一眼，哪怕对着屏幕，都让他厌恶地想要狠狠揍一顿。这种土包子平民居然也敢向他发起挑战。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自取其辱！”

　　“文森特，萧冰朔。”杰森教授从文森特身后慢慢走近，来到镜头前。

　　文森特亲昵地朝他笑笑，嘴角向上勾起，露出个既似得意又似撒娇的笑容。

　　但杰森却没有什么反应，这一次他也没有如平时一般走到文森特身边，拍拍他的肩。

　　只是表情沉稳严肃地拿出一个对比报告，缓缓宣布：“2025年9月16日14:30，新生萧冰朔对决VEDA次席文森特，考核内容——B405产品虚拟辅助声道引擎开发，对决结果——新生挑战百分百成功。”

　　“————！！”文森特脸色猛地变成煞白，喃喃道，“不！这不可能！”

　　“对决结果已经公正，只要萧冰朔平安闯过问心阵(Heart Beat)，成为穹苍学院正式新生，就将即刻获得VEDA次席资格。该资格可使你享受每年10万美元科研经费，别墅式宿舍租住权……”

　　“我不承认！！”文森特突然厉声尖叫，“他怎么可能比我更好，杰森教授，我要质疑对决结果，我会上报诺博会！我绝不承认他取代我的位置！”

　　“文森特……”杰森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自己得意弟子的眼光有叹息，有怜悯，更多的却是失望，“看来你真的是高高在上太久了，以至于忘了你们中国人的古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对决结果已由学生会，诺博会，学委会三方公证，绝无转圜余地。他，萧冰朔比你强太多了。你自己好好看一看吧。”

　　“啪——！”文森特狠狠打掉杰森教授递给他的代码打印纸，双目通红，恶狠狠地瞪着屏幕对面那个又是惊喜又是惧怕的怯懦少年，嘶声道，“你不会通过Heart Beat的，你一定会在那里面疯掉！一定会！”

　　“就算你能通过Heart Beat，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我一定会让你在穹苍学院混不下去！你带给我的奇耻大辱，我会十倍百倍的奉还给你！”

　　“你等着吧，萧冰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