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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问心×教导×七月流火(1)

  ~~人生就像一场舞会,教会你最初舞步的人却未必能陪你走到散场。~~

  One.

  很小的时候,冰朔就知道,自己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别人家两岁的小孩在牙牙学语的时候,他已经能阅读大部分白话书籍。别人学习武术需要朝九晚五的拼命练习,他呼吸间却已经拥有绵长的内息。别人……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去游乐园玩耍的时候,他已经背起行囊独自旅行。

  到十七岁生日前为止,他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

  虽然名义上的爸爸——舅舅水冰烨和小雨阿姨一直当他如亲生孩子般疼爱,却始终无法让他找到归属感。

  十七岁生日那天,人生在他面前拉开另一页序章,崭新的华丽的让他窒息的序章。

  他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在另一个遥远的时空,知道了母亲抛弃自己的无奈和不舍,也知道了自己的与众不同究竟从何而来。

  “无论有着什么样的理由,她终究还是抛弃了你。”

  “在你和你的父亲之间,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丈夫,将幼小的你独自留在这个世界。”

  “你让自己变得乖巧,变得善良,变得优秀,又有谁在乎呢?哪怕你在另一个时空感受到了她对你的眷恋和疼爱,也依旧无法改变你被舍弃的事实。”

  “这世间根本没有人真正需要你。”

  冰朔狠狠晃了晃脑袋,有些后悔自己为了演戏演全套而放任自己陷入这个问心阵中。

  问心阵说白了也不过是一个根据五行八卦原理摆设的阵法,阵眼是一块千年乌血玉,四面八方分别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

  这个阵法说起来非常简单,阵心固定,八门连纵,连九转位移都没有,比起蓝姨和韩叔叔平日闲着无聊研究的奎阳阵和三始阵,这个地方简直像儿童乐园般没有任何挑战。

  只是在现代社会,别说是懂得破阵,就是知道五行八卦原理,能背齐八门的人都找不到几个。自己扮演着区区一个计算机宅男,又怎么可能轻易找到生门。

  所以他假装自己没看出这个园子的蹊跷,放任自己随意穿梭在八门之间,最后一个趔趄,陷入凶险万分的伤门。

  是的,凶险万分。冰朔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简单的阵法内,居然隐藏着如此高明的催眠术。一旦进入伤门,阵内的一草一木立时光影交错,杀机四伏,每一种色彩,每一道光线影子,都蕴含着强烈的心理暗示。

  他会将人心底的阴暗面无限放大,如种心魔,又悄然引爆。

  很多人说,萧冰朔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

  可是,只有冰朔自己知道,他的无所不能是多么像一个美丽而脆弱的肥皂泡,只需轻轻一阵风就能吹破,化为云烟。

  他的一切都仿佛是那个男人的缩影,流淌着他的血液,继承了他的瞳色,仰望着他强大的背影,无论天赋武功,还是别人眼里出色的皮囊,都不过是他的复制品,且永远无法企及。

  他的出色,他的善良,他的智慧,在那个人面前都仿佛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也许,从母亲抛下自己的那一刻开始,这个他该称为父亲的男人,就已成为心魔。

  “你究竟想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一个优秀的复制品,还是崭新的传奇?”

  “你总是拼尽所能救助别人,保护别人,展现你的善良。可是,那究竟是真的善良,还是你想要区别于他的垂死挣扎?”

  “看看吧,因为你的伪善,所以差一点害死了自己的妹妹。”

  “萧冰朔,你有……存在的价值吗?”

  冰朔的身体靠在假山上,紧紧捏住拳头,钝钝的指甲不知何时嵌进血肉中,鲜血一滴滴顺着他白皙指节流淌到地上。

  他知道自己需要念清心咒来稳定心神,或者尽快离开这里。可是,全无内力的情况,让他无法驾驭清心咒,也无法挪动无力的双腿。

  Heart beat, beat heart,所谓问心,就是对人心的拷问。潜藏在意识最深处的黑暗、彷徨与欲望,一旦释放,就会如成群的白蚁般将人连皮带骨慢慢啃食。

  我有……存在的价值吗?冰朔摊开手看着自己鲜血淋淋的掌心:这个世界上,有人真正需要我吗?

  “抱元守一,制心一处,致虚极,守静笃,凝心神……”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脑海深处响起,“置之死地而后生。”

  冰朔猛地抬起头,本能地想要寻找声音的主人,空荡的丹田却仿佛突然被注入了琼浆,自然运转起来。内力并没有如往常般涌现,昏沉的头脑却逐渐清晰,沉甸甸的胸口也如清风拂过般再无滞碍。

  他忽然想起自己曾问过声音的主人:“你这样默默守着两个人,有时候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慢慢失去自己的人生?”

  那个人是怎么回答的?对了,他用着一如既往冰凉冷淡的声音,没有一丝犹豫地说:“没有人能逼我做不愿的事。多余,失去人生?……与我何干!”

  冰朔闭了闭眼,轻轻吐出一口气,嘴角轻轻勾起,眼中闪过温暖的光芒。

  Two.

  从昏迷中醒来,冰朔睁开眼,首先印入眼帘的是王阳焦急的面容。

  他怔了怔,想起自己在问心阵中差点阴沟翻船,又因为步杀传授的心法置之死地后生,在驱逐了心底的阴暗后,睡意袭来,他没有反抗就放任自己进入了梦乡。

  “小祖宗,你总算醒了,老子都快被你吓死了!”王阳拄着不知从哪里来的拐杖咋呼道,“逛个园子也会昏倒,你是有多宅,多体虚啊!”

  冰朔一脸赧然和愧疚的低着头,眼中不时闪过几分疑惑和惊惧。

  穆索走上前来,用手摸了摸冰朔的额头,又按了下他颈侧脉搏,微笑道:“放心吧,已经没什么事了。闯问心阵三分靠运气,三分靠实力,还有四分靠心志。‘死伤惊’三门看似凶险,一旦过关,却对你的心性稳固很有好处,不管你在阵中看到了什么,我都应该恭喜你。”

  “九死一生,有什么值得恭喜的?”阿泰有些冷淡的声音在王阳身后响起,“如果他陷在问心阵中通不过考验呢?你们就眼睁睁看他疯掉?”

  “有得必有失。”穆索无奈地笑着摊手道,“每一个来考穹苍学院的勇者,都必然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阿泰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穆索回过身望向还有些迷迷瞪瞪,搞不清楚状况的少年,轻声道:“恭喜,萧冰朔同学,你已经正式成为穹苍学院的一员兼VEDA次席。插班二年级B组,下周一正式上课。等一下会有专门的直升机下来接你,到达校区后,会有人安排你的宿舍。一应教材资料,设备仪器都会有人帮你准备好。”

  穆索朝支起身欣喜若狂般望着他的少年微微一颔首,露出个亲切而鼓励的笑容:“祝你在穹苍学院有一个愉快的求学之旅。”

  冰朔站在直升机前向王阳和阿泰告别。

  听着王阳絮絮叨叨地说:“别跟个傻子似得被人欺负……有人让你受委屈就打电话给我,我帮你教训他……”心底涌起淡淡的感动和温暖。

  阿泰一巴掌拍在王阳脑袋上,把一张金卡塞到少年手中,淡淡道:“邱叔给你准备的卡,里面的额度是多少我也不清楚。但少爷出手,绝不会小气的。”

  王阳不满地揉着脑袋,接口道:“别舍不得花钱,老穿着这么土里吧唧的运动服,难怪那个文森特敢对你那么嚣张。钱不够了,哥赞助你。”

  少年将金卡收进口袋中,抬头望了两人一眼,低声道:“谢谢!”

  过了片刻,他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脸上局促而尴尬地突然问:“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自然是因为你有价值,而且少爷很看重你。阿泰在心中毫不犹豫地回答,但他却没有开口。

  王阳撇嘴道:“看你这畏畏缩缩的样子,你知道哥多想欺负你,可为了少爷一路都忍了。哥都忍了,凭什么让别人欺负!”

  冰朔差点忍不住破功,这王阳真不是普通的没心没肺。他强忍着笑意点了点头,向两人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才转身朝直升机跑去。

  笨拙地爬上机舱,他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望着两人,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用唇语无声地缓慢道:“回去告诉你们家少爷,合作愉快!”

  直到舱门关闭,直升机隆隆起飞,王阳和阿泰被吹乱了衣服和头发,却还傻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刚刚……是我的幻觉吗?”王阳傻傻地问。

  阿泰轻叹了一口气,呢喃道:“知道的太多,对我们没有好处。还是赶快回去向少爷和邱叔汇报吧。”

  Three.

  直升机缓缓地下降停止,冰朔有些呆滞地从机舱中走出来,目光却一瞬不瞬瞪着窗外,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走下阶梯的时候,还因为太过失魂落魄而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他,低低的轻笑在耳边响起:“每一个从飞机上走下来的新生,看到这片碧海蓝天、椰林银沙,都是跟你差不多的反应。”

  冰朔呆呆地抬起头,看到一个理着板寸头,年约二十五六的青年,对着他慷慨激昂地陈述:“你会来报考穹苍学院,相信多少知道它的神奇和特别。可是,我要告诉你的是,你很快就会发现,这个应有尽有、无所不容的学校,会超过你一切想象的极限。”

  “无论是西方的优雅,中式的古韵,还是野性的冒险,你都能在这里找到。它融合了智慧与艺术的巅峰,凝聚了惊人的财富与权利,又带来无与伦比的创新。只需要一天,不,一个小时,你就会不可自拔地爱上它,沉醉于它,对它宣誓效忠……”

  “咳咳……”海风袭来,冰朔掩着嘴咳了两声。

  青年抹了抹口沫横飞的嘴巴,颇有些遗憾地中断了演讲,伸出手笑道:“我叫高铭,是二年级的助教。欢迎你成为穹苍学院的一员。”

  冰朔伸手与他握了握,微凉的指尖和手心让高铭略带得瑟地叹息道:“看你的样子,是第一次坐直升飞机上学吧,是不是很紧张很害怕?别担心,以后就会习惯了。”

  冰朔感激地点了点头,高铭看他背着个大包,又一脸青白的疲惫,连忙把“我先带你参观下这伟大学校”的盛情咽了下去,接过他的包笑道:“我先带你去宿舍,办一下入住手续。”

  冰朔乖巧而安静地跟在高铭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隐匿于山川之间,煊赫于传奇之首的穹苍学院。

  一间学校居然座落于连绵的山脉之间,学校周围有湖泊,有椰林,有山涧瀑布,还有细腻如粉末般的白银沙滩,青山绿水包裹的中央是充满了各国风情的标志建筑——宿舍与教学楼,这本身就是个巧夺天工的布局。

  不说建造这样一所学校耗费的天文巨资究竟从何而来,单是如此独特奢华令人向往的学院,居然能数十年隐匿在山脉间,却还保持着正常运转,而不被人发现,地图上找不到,卫星无法标记经纬度,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而且,明明他对这些道路建筑该是过目不忘的,可有些地方惊鸿一瞥的时候,却总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就像眼前的东西被施了障眼法,无论看到什么都是虚假的。

  “你的宿舍在B14栋302,三层别墅式公寓,两人一间,总共四个套间,一楼是物管、健身房和咖啡馆。按照记录,你有一个室友,取走了钥匙,但并没有登记名字……哦,我们这里实行学生高度自治管理,每个人都享有绝对隐私权,只要你不愿公开的,连老师都不会知道一星半点……当然,权利与义务是同等的,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学校不会为任何一个学生的伤亡和损失买单。”

  高铭一边带路,一边把公寓钥匙递给他,又操作自己的手机给他看学校的平面图,看他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道:“看你老实巴交的样子,提醒你一声,虽说这个学校崇尚实力,人人平等,可是为了某些说不得的原因,总有一部分人是用金钱和权利为自己的入学通知买单的。高度的学生自治和放权,也给了这一部分人作威作福的舞台……当然,学院名面上禁止任何形式的私下斗殴,违者重罚。可是,伤害一个人很多时候并不需要武力。你知道的,有钱能使鬼推磨。所以,像你这种插班生,没有后台,没有同伴,千万千万别去招惹他们,听懂了吗?”

  冰朔连连点头,眼中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惧和迷茫。

  高铭忍不住摇头叹气,为他的傻气,这样的死宅又怎么可能不被人欺负呢?

  “高助教,原来你在这里啊!”清脆的女声打断了高铭的感叹,一个扎着马尾,长相清爽秀气的女孩气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急道,“吕教授正在到处找你呢!G科技馆,你快去。”

  “现在找我?”高铭诧异地道,“可是,我这边……”

  “新生是吧?”女孩看了冰朔一眼,连忙道,“我帮你带他过去吧,我看吕教授急的不行。”

  高铭为难地看了冰朔一眼,无可奈何地道:“那好吧,他的宿舍在B14栋302,姚淑玲同学真是太麻烦你了!”

  高铭匆匆离开,那被称作姚淑玲的女孩上下打量了冰朔几眼,目光说不上是高是低是亲近是疏离,嫣然一笑道:“萧冰朔是吗?听说你赢了文森特,成为VEDA的新次席?”

  冰朔无声地叹了口气,眼中浮起几分紧张和忐忑,点了点头。

  “只可惜……”姚淑玲轻柔的声音陡然一转,笑容变得冷厉而嘲讽,“我们VEDA没有人会承认你这个土包子凌驾于我们!文森特,你说呢?”

  Four.

  临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温柔地洒在整个穹苍学院,仿佛给山山水水,草木建筑都涂上了一层淡淡的橙红,美得让人窒息。

  鹅卵石铺就的蜿蜒小道上,一个女孩瘦弱的身影跌跌撞撞冲过去,她玩命地奔跑着,头发被风吹乱了,两旁的树叶刮伤了手臂,也无法让她停下脚步。

  许久许久,身后再没有脚步声传来,她偷偷躲在一座假山后,蹲下身,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无声地痛哭起来。

  哭了一阵,她感觉到自己兜里的手机在嗡嗡震动,取出来看到“爸爸”的字样,眼泪更是如雨水般滴落。

  “爸爸……”她抽泣地对着电话哀求,“爸爸,我想回家。我讨厌这个学校,求求你让我回去吧,求求你!”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男人沉重而疲倦的声音:“岚岚,别任性了,你知道爸爸花了多少身家,才把你送进穹苍学院吗?你知道呆在这个学院中的,都是些什么人吗?只要你巴结上任何一个,爸爸的公司就有救了。”

  丁岚崩溃般甩着脑袋痛哭哀叫:“爸爸,这里根本没有人看得起我。他们不是天之骄子,就是才华出众,而我呢?我只不过是个小商人的女孩,教授的课程一句话都听不懂,考试连两位数都没有。我凭什么去巴结他们?凭什么啊!”

  “你有美貌啊!”男子焦急地低吼,“岚岚,你要知道容貌才是一个女人最好用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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