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同情×选择×暗夜杀机(3)

　　可是，破坏或者说强行入侵Angel Holy的代价太大了，无论是对冰朔还是对穹苍学院来说，这都将成为一场灾难。他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还债，而不是破坏别人的生活。

　　所以权衡利弊之下，冰朔选择了闯入档案室，窃取或者说偷看学生资料。

　　何佑君传达给他的任务有两个，第一是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调查出穹苍学院背后隐藏的秘密，以及它建校的原因；第二个，却是他此行真正的主要任务——寻找几个特殊的人，然后悄无声息地把他们带出穹苍学院交给何佑君。

　　何佑君对这几个人的身份，甚至特殊能力一无所知，他所能透露给冰朔的信息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些人的特殊性，无法通过肉眼或感官辨别，而必须从Angel Holy的S级核心系统或穹苍学院的档案资料中获得。

　　冰朔持着雨伞，仿佛深夜无法入眠的忧愁少年般，漫步走过档案室的南面，又绕了一圈来到档案室的北面。

　　北面正门的摄像头在蒙蒙细雨中，记录下修长少年持着伞逐渐远去消失的背影。

　　雨夜里的一切都是安静的，宁和的，被Angel Holy自动判别为“无异常”。

　　一个小时后，夜更深，更暗，粘腻恼人的细雨绵绵不绝，烦扰了人出门的兴致，也让整个校园仿佛时空停滞般万籁俱寂。

　　然而，没有人发现，此时此刻，在档案存放大楼某个任何仪器都监测不到的角落，正有一个漆黑如墨的身影如幻魔般消失又出现，眨眼之间，已在数米开外。

　　冰朔的舅舅兼养父曾是S市黑道胜地“暗黑一条街”的杀手，而在半年前的异时空，与他相处时间最久的，既不是他的母亲，也不是父亲，而是那个永远黑衣黑发、神情冷漠，却痴迷于武道的天下第一杀手——步杀。所以，虽然冰朔本身的气质并不适合潜藏暗杀，却完全不妨碍他对这一方面的精通。

　　三分钟后，冰朔站在一扇厚重的涡轮钢门前，将不知何时戴在手腕上的手表表面对准钢门旁的一个指纹检验器。

　　刺耳却尖锐的滴滴声响了三下，每一下都只维持了0.1秒，随即戛然而止，最终一阵悦耳的声音响起，涡轮钢门发出一阵吱嘎嘎的声音，缓缓打开一条缝隙。

　　冰朔一个闪身从那道缝隙中进入，按亮手表上的微型手电筒，在幽暗昏黄的灯光映照下，层层叠叠犹如多米诺骨牌般的档案架豁然呈现在眼前。

　　冰朔猛地一抚额头，看着这一屋子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看之不完的档案资料，只觉得后脑勺一阵阵抽搐般的疼痛。

　　他甚至想：不如还是兵行险招，去入侵Angel Holy算了。就这么偷偷摸摸地翻阅，天不时地不理人不和的，得到什么时候才能看完啊！

　　整整两个小时后，刚过凌晨三点，冰朔脑袋昏昏沉沉地从档案室中逃出来，直到过了禁地范围，他才缓下脚步，不再透过潜形匿迹的方式躲避摄像头和Angel Holy的监控。

　　要知道，每个人都有隐私权，哪怕穹苍学院再牛逼再不可一世，也不可能让一台智能计算机随时随地监视每个学生的一举一动。

　　所以，在行动前，冰朔早已调查清楚，Angel Holy的监控追踪只有在特定禁地范围，如图书馆、档案室、教务处等高机密地区才会随时随地进行。

　　而学院的其他范围，除非触发了Angel Holy的安全警报，否则所有监控是自动屏蔽的。

　　所谓的触发安全警报，包括火灾指数、热兵器反馈、血腥味浓度等。只是半夜形迹可疑的在校园里闲逛，却是只要不被摄像头拍到，完全不用担心的。

　　冰朔拍了拍脑袋，让自己清醒，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快速赶回宿舍，心头却陡然掠过一阵如万蚁爬行般酥麻难耐的躁意——那是天生的灵觉在危机临近时给他的启示。

　　他迷蒙的双眸一凝，脚下步伐交错，转瞬之间人已跃上不远处一个停止运作的喷水池，目光朝底下杀机四溢的方向望去。

　　清晨的细雨像银灰色湿黏的蛛丝，织成一片轻柔的网，网住了漆黑的世界。远处用于指路的昏黄灯光，隐隐绰绰地照射过来，映着细密的雨丝，也映着凌厉的寒光，交错成一幅让人窒息般的画面——杀机四溢。

　　冰朔只一眼就看出那是十几个人在围攻一个男子，每个人的脸都隐藏在黑暗中，交融于光影雨丝的斑驳间，让人看不清真面目。只是那群围攻者手中都握着精钢铸就的棍子，一样的长短，一样的制式，在静寂的黑夜中每甩动一下，都带起一阵呼啸的风声。

　　尽管众人的脸都看不清楚，冰朔也明知被卷入这种事情肯定会麻烦不断，可是他看着那被围攻的孤独清冷身影，却隐隐有种无法迈动脚步的直觉。

　　围攻的十几人中很快有人发现了冰朔的存在，他们的动作短暂停滞过后，很快分出三个人朝喷水池冲过来。

　　冰朔一个侧身避开狠狠甩过来的木棍，脚下一顿，身体腾空而起，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视线和光线折射角度的改变，让他终于确认了被围攻者的身份——徐曜，果然是徐曜！

　　只见他黑色的短发凌乱的贴在颈项、额头，雨水掺杂着鲜红的血液，蜿蜒着从他的发梢划过眉梢眼角，掠过鼻梁双唇，又落进衣领中。

　　冰朔从没有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整个人都仿佛从血水中捞出来的一般，不用靠近就已经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可是，他的眼神，漆黑如墨的眼神看着周围如狼似虎的十几人，却没有半分波动，冰冷的、淡漠的、凉薄的犹如机器般不带一丝感情，也感受不到半分痛苦。

　　凌晨后越来越绵密的雨冲淡了浓稠的血腥味，也干扰了Angel Holy的信息末梢感应，以致于谁也不知道有一场暗夜逃杀，正在看似平静的校园中悄无声息地进行。

　　冰朔不知道这是徐曜第几次经历这样的围攻和暗杀，以致于面对生死存亡的陷阱，穷途末路的围攻，他竟能如此平静以待，仿佛家常便饭。

　　就是这样的冷漠和平静，连孤独都不曾表现出一星半点的平静，让冰朔无法装作没看见地离去，无法弃他不顾。

　　一个侧身避过从左侧挥过来的铁棍，冰朔右手轻抬，顺势抓住来人的手腕，单脚提起，朝着对方胸口狠狠踹去，同时指尖微错，随着“砰”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身影被他踹飞出去，而那根手腕粗细的棍子却已经落入他手中。

　　冰朔单手提着棍子慢慢朝仿佛茕茕孑立的黑衣黑发男子走去。

　　徐曜的神色已经冷如冰霜，望着他的眼中却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哑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冰朔笑道：“我说恰好路过你信吗？”

　　徐曜冷冷看着他，那神情分明是：我信你才有鬼了。

　　冰朔摸了摸鼻子，却只摸到一脸的雨水，无奈道：“你全身上下别说内息了，连力气都半点没有，估计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胸口火烧火燎般的痛，怎么就还有胆量一个人单挑十几人呢？我该说你蠢还是白痴呢？”

　　徐曜同样握着铁棍的手颤了颤，一直冰冷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类似凶狠实则恼羞成怒的表情：“关你什么事？！”

　　冰朔叹了口气，转身一个回旋踢迫开逼近的人群，恰好徐曜也同时挥棍挡住攻击。两人身形转动间，借力卸力，脚下一个趔趄，自然而然就形成了背靠背并肩战斗的姿势。

　　十几个从头到尾不发出半点声响，戴着酷似人脸面具的高壮男人将他们团团包围，赤裸裸的杀机，冰凉的雨水，让裸露的肌肤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冰朔用背部抵住身后仿佛随时随地都要倒下的沉重身体，苦笑道：“真是不逞强能死吗？看来也只能用最后一招了。但愿现在已经是最倒霉的了。”

　　说完，他突然从手表中取出一颗米粒大小的黑色金属块，刮擦了一下手表表盘，随即猛地砸向地面。

　　只听“砰——”一声巨响，巨大的烟雾弥漫开来，刺鼻的味道呛得人剧烈咳嗽。

　　还没等那十几个面具男反应过来，捂住口鼻，一阵尖锐的警报声陡然响起，传遍了整个校园。

　　等烟雾散尽，戴面具的男人们看着空无一人的包围圈中心，互视了一眼，只听一个低沉的“撤”字不知在何处想起，下一刻，刚刚还杀机四溢的喷水池旁眨眼就变得空无一人。

　　而此时此刻，在距离这处几公里远的地底核心机房中，伴随着“滴滴”警报中，智能系统Angel Holy的主控屏幕上，一遍遍弹出“烟雾指数超标，启动火警警报”的提示。

　　突然，一双温润的修长的精致完美如玉石雕刻般的手轻轻碰触过主控屏幕，警报随即消失，主控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幽暗的画面，正是刚刚发生着雨夜械斗的喷水池旁。

　　那双手轻轻拂过主控台，十指如弹奏钢琴般在虚拟操作平台上优雅拨动，片刻后，Angel Holy发出清脆却急切地提示：“空间足够，请勿删除数据！请勿删除数据……”

　　然而，那急切清脆如幼童般的声音却如被人掐断喉咙般戛然而止，那双手离开了主控台，轻轻敲击了下屏幕边缘的玻璃，随即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