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同情×选择×暗夜杀机(2)

　　“我说过，不要再来这里。”如铁爪般的五指紧紧收拢，仿佛下一刻就会掐断他的脖子，徐曜蹲跪在他面前俯身冷冷看着他，漆黑的瞳眸中泛起赤红的血色，“这是你自找的！”

　　冰朔单手撑着地面，另一手挪移到胸前，脸色因被掐而显得通红，神色却平静中隐隐带了几分无奈，“前一刻我才靠着你的声音摆脱心魔，没想到现在你却因为我的一句话陷入魔障，你心脉处郁气盘结，情绪激荡时，血液就会冲击百会、玉枕等穴，导致你无法自控，如果不及早医治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闭嘴——！”

　　“好吧。”冰朔神情温和，语调平顺轻缓道，“你睡一觉后好好想想，如果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

　　说完，他的手指在胸前“绝”的暗扣上一按，一枚透明的银针疾射而出，扎在徐曜裸露的肌肤上，透体而入，随即消失无踪。

　　徐曜漆黑的瞳孔猛地一阵收缩，随即身体轻晃了晃，砰得一声跌倒在地上。

　　冰朔坐在一旁看着昏迷的他，揉着酸痛的脖子苦笑：“我果真是跟你们这种人犯冲的，每次见面总要受点皮肉之苦，合着我还真是自作自受啊！”

　　Three.

　　第二天课前时间，冰朔趴在桌上看着窗外的蓝天发呆。

　　陆昊远看了他恹恹的神情一眼道：“既然做了不开心，为什么要勉强自己？”

　　冰朔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难道你每做一件事都是合乎心意的？世间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我又不是上帝，还能心想事成。”

　　陆昊远翻了一页手中的书淡淡道：“歪理一大堆，可惜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芝麻绿豆大的事情，一晚上翻来覆去，吵得我也睡不着。”

　　冰朔闭上眼睛，不去理他。

　　“冰朔！冰朔！”李家勇咋咋呼呼的声音从教室门口直嚷到冰朔面前，“怎么样？怎么样？你昨天成功了吗？丁岚她外公没事了吧？”

　　冰朔连眼睛也没睁开，有气无力道：“别吵了，你最好还是别知道结果。”

　　李家勇抓耳挠腮道：“什么意思？我太吵了，所以你不告诉我结果？那我不吵还不行吗？中午我就请你吃铁板烧、烤肉、寿司，快告诉我吧！”

　　史毅跟在李家勇身后，也忍不住结结巴巴道：“冰……冰朔，你真的破解了那……那道防火墙？你……你实在太厉害了，我就说你行的！”

　　冰朔直起身，正要说话，忽听一道尖锐的女声如撕心裂肺般响起：“萧冰朔——！！”

　　那是丁岚的声音，虽然凄厉高亢的几近扭曲，可是李家勇和冰朔还是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

　　李家勇转过身看到眼前的丁岚吓了一跳。

　　只见两三天前还如白莲般柔弱清纯的女孩，此时头发披散，面部浮肿，双目迸射出凶戾如恶鬼却又绝望如死兔般脆弱而扭曲的光芒，让那张原本清丽的容颜平添了几分腐朽的妖媚。

　　冰朔坐直身体，怔怔看着眼前仿佛变了个人一般的丁岚，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丁岚冲到他面前，双手死死抓住课桌的桌沿，嘶声道：“萧冰朔，你对我外公做了什么？”

　　冰朔叹了口气，打开笔记本屏幕，把数据截图呈现在几近崩溃的女孩面前，柔声道：“丁岚，你外公利用虚拟交易平台挪用交易款项，替毒枭和军火商洗黑钱，我不可能假装没看到。”

　　冰朔的话一出口，大清早本就空无几个人的教室中一片沉寂，李家勇和史毅都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脸上满是震惊。

　　丁岚呆呆地看着那几张复杂的数据截图，她看不懂这些账册，也不明白这几段数据所代表的意义，她只是无声地呢喃：“为什么不能假装没看到？为什么不能？”

　　“丁岚……”

　　“你知不知道外公是我唯一的希望？！”丁岚猛地甩开李家勇安抚他的手，冲着冰朔歇斯底里般嘶吼，“我外公是不是挪用交易款项，是不是洗黑钱，跟你有什么关系？谁让你多管闲事？谁让你私下举报？你以为你是正义使者吗？”

　　“你这个伪善的恶魔！刽子手！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为什么要找你帮忙！！”

　　“丁岚——！”冰朔还没说话，李家勇已经厉声喝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冰朔没有做错什么，你外公犯了法就该受到惩罚……”

　　“他没有做错什么，难道我做错了吗？！”丁岚尖叫道。

　　“你也没有做错，可是你不能把自己的不幸归罪到无辜的冰朔身上。”李家勇看着她憔悴崩溃的容颜，柔声道，“别担心，我们会帮你的，你爸爸没有权利出卖你去换取利益。如果他敢这么做，我们就把他告上法庭。如果他不给你交学费，虽然我家不是大富豪，可是多交你一个人的学费还是能凑出来的。”

　　丁岚怔怔地看着他，冰朔等人也怔怔地看着仿佛变了个人般的李家勇，良久良久两行清泪从丁岚的眼眶滑落，她“哇”地一声扑到李家勇怀中嚎啕大哭，哭声沙哑而撕心裂肺，没有任何美感，却让人忍不住心中酸楚，几欲流泪。

　　史毅凑近冰朔低声道：“没看出来李……李家勇还有这能耐。趁虚而入，不卑不亢，声情并茂，俘获女生芳心，这……这一手简直绝了！”

　　冰朔唇角含笑，看着眼前手足无措，耳根通红的大男孩，无声地说了句：“谢谢！”

　　恰在此时，冰朔看到将脑袋埋在李家勇胸口的丁岚，突然将脸侧向自己这边。

　　她的发丝凌乱的贴在泪湿的脸上，哭得通红的双目微微张开一条缝隙，若隐若现的瞳眸隐秘地正对着含笑的冰朔。

　　下一刻，冰朔的心口陡然一悸，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双手揪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在一瞬间脉搏消失，无法呼吸。

　　他看到，丁岚微微勾起的唇角，半开半合的眼帘和被凌乱发丝遮盖的面容，勾勒出一幅诡异而扭曲的画面。

　　他看到，那个曾经崇拜而羞怯地叫他学长，如白莲般清澈柔软的女孩，此刻避着众人对他露出如恶鬼修罗般怨恨狰狞的表情。

　　那嫣红的唇，被洁白的贝齿如挑逗般轻咬，又松开，仿佛勾引，又似魅惑，随后吐出无声地字眼：“魔鬼，你去死！”

　　Four.

　　那天以后，丁岚的外公和爸爸双双入狱，她的学费最终并没有让李家勇资助，而是通过陆昊远申请，不知怎么就获得了学校的助学贷款。

　　穹苍学院的助学贷款申请并非如普通学校般简单，哪怕学生生活真的贫困到了极点，如果没有过人的天赋，学校根本不会给与半点同情。毕竟如果既没有财力又没有才能，根本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继续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学校就读。

　　可是，冰朔只是在研究校规时简单提了一句，陆昊远却马上为他办到了。

　　冰朔一直觉得看不透陆昊远这个人。

　　比起徐曜，陆昊远在整个东院甚至后进班简直低调如隐形人一般，专业学科方面更是全面平庸毫无建树。可是，相处久了却会发现，往往大家都觉得棘手的事，陆昊远不言不语，轻描淡写间却已经找到了最轻松的解决办法。他的势力和信息网早已无声无息渗透入了东院的每个角落，却让人轻易无法察觉。

　　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对身边的人事物总是抱着无所谓、漠不关心的态度。就像看戏的观众，无论台上的人演的多热闹，在他眼中都不过是虚无一般。

　　然而，说不清什么原因，比起同样看不透的何佑君，冰朔感觉自己明显更愿意亲近玩世不恭的陆昊远。

　　时间转眼又过去了一个礼拜，坐在冰朔前面的丁岚仿佛与从前没有丝毫改变，依旧腼腆安静，只是对着李家勇时多了些笑容和亲近，平日学习也更刻苦勤奋，甚至刻苦到近乎自虐。

　　李家勇劝她不要太拼命，免得伤了身体，她却只是坚毅一笑回答：“我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

　　让李家勇心疼钦佩之余，也是万般无奈。

　　Eaves的突兀出现和丁岚这件事情的彻底落幕，也让冰朔真正意识到，事情随时都可能出现变数，自己再也不能随意拖延。

　　下着秋雨的夜总让人觉得沉闷粘腻，细雨笼罩下仿佛只剩下淅淅沥沥的声音连绵不绝。

　　冰朔就是在这样的深夜，悄无声息地离开宿舍，来到穹苍学院的禁地之一，档案室。

　　这一个月来，他虽说不务正业，但基本将整个东院的地形摸了个遍，也不动声色地试探过学校各个级别的保全系统。

　　穹苍学院拥有全球最顶尖的智能引擎系统之一Angel Holy，它的主程序一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运转，随时随地连接着苍山上空的一颗小型卫星，监控学院的每一个角落。

　　冰朔曾经间接切换了一百多个代理服务器作为跳板，试图入侵Angel Holy的核心网，可是只刚刚突破外围第二道防线，就触发了防御警报系统，被围追毁坏了三十几个服务器，才狼狈逃脱，吓得他再也不敢胡乱尝试。

　　Angel Holy并非毫无破绽，就像当年Gallent接受“质疑”挑战时所找到的漏洞，冰朔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整个智能引擎设计结构的缺陷所在，并非简单填补一下就能完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