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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飞来的横祸(2)

  柳莺莺就等着妈妈的这一声召唤呢,她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她扔下笔,一下子跑进了厨房。

  使劲地嗅了一下弥漫在整个厨房上空的浓重的香气后,柳莺莺右手从筷筒里抓了三双筷子,左手端起一碗香喷喷的红烧茄子――她最喜欢吃的蔬菜之一,高高兴兴地进到餐厅里。

  就在她正要将菜碗放上餐桌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左手手指一下子绵软无力,无法抓住任何东西了!

  来不及用右手去抢救,只听哗拉一声,菜碗已从她左手里滑落,底朝天摔在铺着白色瓷砖的地上,一瞬间四分五裂。

  “怎么回事?”爸爸和妈妈同时冲过来。

  “我也不知道啊!”柳莺莺有点惊吓地看着自己的左手,弯弯手指头,“刚才左手好像突然失灵了,一点劲也使不上了!”

  爸爸皱皱眉:“又开始胡说八道!好好的手怎么会突然失灵?一碗菜又不重!你以为你在编武侠小说呀!这么大个女孩子,老这么毛毛糙糙,做一点小事都要出乱子,以后读大学可是要住校的,到时你可怎么办呀?”

  自从葛老师家访过一次,说起柳莺莺有希望考上重点大学以后,爸爸就最喜欢提柳莺莺离家读大学的事情。爸爸自己没上过大学,他和妈妈都是本地的中师毕业的,他最得意老师说女儿可以考上外地的大学――其实在他心里,重不重点倒不是十分要紧的。

  这是第二个征兆,但是仍没有人想到即将到来的厄运――它实在是来得太莫名其妙、太没有理由了!

  又是宝贵的一天过去了。

  第二天,放学以后,柳莺莺在校门口与罗丹荔告别,一个人慢慢地往家里走。

  她心里其实很着急,今天主课老师好像约好了一样,集体发疯了,每个人都给她们发下来两大张卷子。柳莺莺只想快快地回到家,好在吃晚饭之前至少干掉两张卷子,她还希望睡觉以前能匀出一点时间,将《草长莺飞时节》再练一练呢,没几天可就要上台表演了。

  可是,她走不快,双腿之间好像突然被绑上了什么重物,抬起来的时候非常吃力;特别是左腿,好像膝盖突然失灵了,变成了一根不会拐弯的直棍子,只会随着身子,僵硬地一步一步往前挪。

  柳莺莺停下脚步,弯下腰,看自己裹在牛仔裤里的一双修长、匀称、结实的腿。这双腿可是她最大的骄傲啊,一到夏天,穿着T恤短衫和牛仔短裤的她总能吸引一大堆羡慕的眼光。

  一丝细细的、莫明的恐惧慢慢地自心底爬出来、爬出来,顷刻间布满了她的整个喉管。

  她想起这几天一连串的怪事情:先是嘴巴,接着是手,现在又是腿。这不太像是病,病是咳嗽、发烧、拉肚子、头痛;这不是病,而像是串起左边身体的一根线出了问题,是一根什么线?是神经,是血管,是关节,还是别的什么?它们怎么可能出问题的?

  柳莺莺站在街道当中,努力地回忆自己学过的生理卫生书,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街上车水马龙,人声嘈杂。没有人知道,这个茫然地站在街道当中的女孩将要重新面对她的人生。

  柳莺莺终于来到了家门口,终于推开了家门。还没等妈妈埋怨的话说出口,柳莺莺扔掉书包,一下子朝妈妈扑过去,一直堵在喉咙口的恐惧终于化成一声尖锐的叫喊破喉而出:“妈妈,我一定是要死了!”

  柳莺莺没能扑到妈妈身上,她摔在了地板上。

  4、

  医院对柳莺莺来说只是一个模糊的白色的影子。她平时很少生病,即使生病也只是一些可自己吃药的常见病。没想到这次一进医院就要动用医院里刚刚购进的最先进的设备:CT。

  听过柳莺莺和爸爸妈妈的描述以后,那个胖胖的医生脸色一下子严峻起来。他说:“可能是脑外伤,赶快做CT检查!”

  一听到一个“脑”字,柳莺莺和爸爸妈妈都吓坏了。对于一个准备考大学的学生来说,脑子可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东西啊。

  妈妈只会一个劲地对着医生叫:“脑外伤,不可能的!我们家莺莺从来不惹事,不打架,不可能的啊医生!”

  爸爸还算清醒,他没有大喊大叫,他望着脸色煞白的柳莺莺,温和地说:“莺莺别害怕,你仔细想一想,最近有没有不小心撞过脑袋?”

  爸爸的神态令柳莺莺镇定下来,她一下子想起了上星期五课外活动的操场,那只橘黄色的篮球击中她脑袋的时候,她确实曾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猛然停顿了一下,随即飘过一大片灰色的影子。

  是的,正是那个充足了气的橘黄色的大篮球,它的撞击使柳莺莺右脑的一根血管发生了渗漏,漏出来的血滴慢慢地凝固,压迫了周围的神经,而这些神经正是负责身体左半边的运动的。

  本来,一般人脑袋里的这根血管管壁是比较厚的,不太容易因篮球撞击而破裂,但有很少很少的一些人,他们脑袋里的这根血管管壁非常薄,很容易受到损伤。

  不幸的是,柳莺莺正好是这些人中的一个,而篮球砸中的部位又是如此准确!

  没有任何理由,只是正好如此。

  “赶快上省城动手术,越快越好!否则左半边会瘫痪!你们已经耽误了好几天时间!”那个胖胖的医生背转身体,压低嗓门对爸爸妈妈说。

  但他转过身以后,对柳莺莺说的是:“小姑娘,别害怕,我们这儿条件不行,上省城里的医院去动个手术,将那些压迫神经的小血块取出来就没事了。不过手术后一定要注意锻炼呐,这样才能恢复得更快!”

  哦,这样啊!那就没事了!

  医生的话让一直紧张着的柳莺莺彻底放松下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即将出远门的兴奋哦,柳莺莺发现自己对动手术并没有太大的恐惧,她现在唯一不放心和可惜的是《草长莺飞时节》在这一次校庆活动中可跳不成了!

  “已经来不及换人啦,葛老师本来还想要拿奖的呢。还有,那么好看的演出服也穿不成了。”柳莺莺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叹了口气,说。

  走在一边扶着她的妈妈突然抽泣起来。

  柳莺莺知道妈妈喜欢担心,她赶忙安慰妈妈:“妈,医生都说了不要紧的呀!你不要担心!”

  妈妈没理柳莺莺,她冲着前面埋头推自行车的爸爸叫起来:“都怪你!说了进屋的蛇不能打不能打,你不信,现在报应来了吧!莺莺有什么事我就跟你没完!”

  以前每次提到蛇的事,爸爸就要说妈妈“亏你还是老师呢,这么迷信。”可这一次,爸爸没开口,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出地推着自行车。

  爸爸的沉默令柳莺莺突然感到有点不安。这是第一次,柳莺莺在心里对十六年前那条死在爸爸棍下的蛇有了一点点害怕的感觉。她赶忙替爸爸说:“哎呀妈妈,亏你还是老师呢,这么迷信!”似乎这句话说出来了,就可以抵挡心里的不安。

  5、

  又到了放下午学的时候。屋外的光线已经有些昏暗,但天空还是明亮的,是春天的天空才拥有的那种带着点娇柔的明亮。

  柳莺莺的小屋里挤满了前来探望她的同学。有住校生,也有和她一样走读的。大家都没来得及吃饭或回家,就跑过来看她了。

  柳莺莺背靠被子坐在床上,仅半天功夫,她的病情发展非常迅猛,左手左脚已基本上不能动了。

  罗丹荔正在努力地移动柳莺莺的左脚,“怎么可能呢,昨天放学时还好好的呀!你下来走走试试看!我还不信这个邪了!”

  柳莺莺还没来得及回答,梁志浩皱着眉头发问了:“听葛老师说是蓝球打的,你看清楚是谁打的没有?”

  柳莺莺摇摇头:“当时操场上人太多了。而且,我也根本没注意。每天都有球砸到人身上的事情发生,我哪里想得到就我这么倒霉呀!现在没有时间查这个,我妈说等动完手术回来后再查——明天,我爸爸妈妈要带我到省城医院去住院做手术哦,我们这里的医生说了,要越快越好。”

  “哇,要到省城里去呀!”

  “还要住到医院里么?”

  大家与柳莺莺一样,很快就忽略了实质性的可怕的东西,而对“省城”和“住院”这些字眼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他们是这么年轻而健康,他们当中谁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在他们眼里,“省城”和“住院”简直就是“外出旅游”和“休假”的代名词啊。

  没有谁注意到背对光线的罗丹荔骤变的脸色。

  6、

  罗丹荔又一次坐在表弟陈小勇的房间里,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陈小勇抱着一个篮球,满头大汗地推门进来。看见罗丹荔,他暴跳如雷:“我已经警告过你,不要像女鬼一样缠着我!”

  “我这几个晚上一直睡不着觉,你说到底该怎么办?”罗丹荔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无助地、可怜兮兮地望着表弟。

  “你睡不着觉关我什么事?你再胡搅蛮缠,我叫姨妈送你到神经病院去!”

  “是你亲口告诉我球是你砸的!你还说当场就把莺莺砸趴下了!”罗丹荔拍着桌子叫起来。

  姨父突然推门闯进来,对着罗丹荔吼:“我说丹荔你到底有完没完?这种事怎么能瞎说八道?”不待罗丹荔分辩,他又说:“你亲眼看见你表弟砸了人家吗?没有亲眼看见吧?那你瞎说什么!”

  姨妈接着进来了,她搂着罗丹荔的肩膀,说:“丹荔啊,你一向很机灵的呀。别说不是你表弟砸的,即使真是他砸的,你也不能说的呀,我们可是最亲的亲戚呀!”

  罗丹荔望望姨父,又望望姨妈,他们一向诚实勤劳的脸在她眼前一片模糊,她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碎掉。她费力地支撑着自己,用一种听上去非常遥远而陌生的声音说:“可是,那天姨妈过生日,表弟他说……”

  “丹荔!”姨妈的脸沉下来。

  罗丹荔住了口,她背起书包,慢慢地走出了姨父姨妈表弟交错织成的目光的网。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尽了。

  爸爸妈妈坐在饭桌前,他们已经吃过了晚饭,但坐着没动,他们在等罗丹荔。

  罗丹荔知道,姨妈一定已经给家里打过电话了。

  罗丹荔已经搞不懂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她只记得妈妈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要敢再诬陷你表弟,害你姨妈一家,我们就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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