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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中的我们

我们中的我们

我觉得要接受身后被朋友议论这件事。却收到嘘声一片。反对的理由很多面。比如当面痛斥,才够朋友;比如绝不在背后议论,才够朋友;比如阻止朋友被议论,才够朋友。

我很欣赏这些能做到并说出来的人,站出来为朋友撑腰并以身作则的人已经不多了。但我想问的是,那“我”呢,被大家在背后议论的“我”呢。你要真为我好,为什么不希望我能不在乎这种事,而在乎的是你自己的做法够不够朋友呢。

这件事的争论有些多余,它已经被偷换概念了。因为我要说的不是“你们”会怎么办,而是“我”该怎么办。我的文字都在说“我”这件事。奋力一搏也好,接受苦难也好,改变心态也好,都靠提升自身对这个世界的抵抗力,而不是去奢望同情或怪罪环境。一些被篡改的宗教教条大概就是如此——你今生今世受苦,是在为下辈子修行。

不对,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但是你看,只要从微观到宏观,从人到人们,绝大部分观点都会变味,会被误解和利用。

小时候,听我父母聊起他们那一辈的事。那个年代的人最惨的不是吃过很多苦,而是吃过很多苦却没有换得应有的心态。他们单位有个同事,我叫他吴叔叔,不到四十岁人就没了,给气死的。原因是单位分房没分到大房,没分到大房不是关键,关键是跟他同级的人分到了。

吴叔叔本来性格就挺面,没摊到大房也不找领导问,媳妇让他托人送礼也不去,一直把自己堵在家里郁闷。这些事都是从他们家吵架声中传出来的,全楼都知道。后来媳妇认了,也不闹了,吴叔叔却开始闹,不好好跟单位上班,也不好好跟同事说话,一副混不吝的样子。他媳妇有次在麻将桌上说,吴叔叔白天吊儿郎当的,一到晚上就特别吓人。有一回,她起床发现他不见了,找了半天才看到他在阳台立着,一动不动,盯着前边那栋楼看,那栋楼基本都是大户型。

我小时候被这件事吓个半死,好几天都睡不踏实觉。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吴叔叔就想到一双绿眼睛盯着我们家窗户看。我晚上还偷偷露出半个脑袋趴在窗边,看是不是有一双绿眼睛。没过多久吴叔叔就没了,得脑淤血死的。

这个事儿现在来看比较极端。我们这一代被活活气死的人已经不多了。但我们也有我们的问题,甚至更多更复杂。

我曾写过一篇博文,名叫《待不下去就走,哪那么多废话》。大致意思是不要再怨天尤人,要么想办法改变现状,要么甩膀子一走了之。同样,有很多人认为抱怨也是一种力量。生活本身既无聊又残酷,或许抱怨两句有益身心健康,但再义正词严地冠上“这是一种力量”的名义,简直像做了善事一样能够让人心满意足。

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包括我在内,非常愿意改进,不论是改进自身还是改进环境。尽管有时焦虑于不得其道,有时惭愧于未能尽力,有时绝望于心有余而力不足,但都一刻不停地走在前进的道路上。我们这部分人的特征是时常困惑于现实和理想的差异,既无法对真相和真理的冲击视而不见,又无法对美好和光明的诱惑避而不谈。

要打败这个世界的确很难,毕竟它有一套混杂着顺应人性中的恶,以及背离人性中的善所缔结的规则。这套规则有可能是对的,有可能是不对的。等这套规则让大部分人都无法继续玩下去的时候,就变成了错的,就会有一部分人组织反抗。在反抗的过程中,这规则有可能被推翻,也有可能不被推翻。推不推翻,要看受害者多不多,同情受害者的人多不多,同情受害者的人从中牺牲多不多,获益多不多。目前来看,这规则并没有被推翻,也就说明它的受益者还是多过受害者的(并不是规则制定者的强大,他们再强大也有被推翻的可能性,但受益者多过受害者,就绝不可能被推翻)。这时候的问题就不是我们能不能推翻,而是适不适合我们了。

如果我们认为不适合,这时候该怎么办?三个办法:一,停止抱怨,进行实质性的反抗,或者参与到反抗中;二,停止抱怨,想办法寻找一个规则比较适合我们的地方,或者躲起来不参与这套规则;三,停止抱怨,接受这份规则,玩好这个游戏。

第一个办法给我们中的英雄,第二个办法给我们中的智者,第三个办法给我们中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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