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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d a thing

Find a thing

我将要描述一个非常抽象的东西,这个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们暂且把它称为thing。

它有点儿类似于电影《盗梦空间》里的图腾。每一名盗梦师都有一个自己制作的图腾,雷奥纳多的图腾是一个陀螺,这个陀螺在梦境中不会停止转动,他就是以此来分辨身处于梦境还是现实。暗藏在图腾里的玄机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就失去了判断性。这个thing不仅很难说明白,而且说出来有被人利用和击垮的可能,因此我要在不透露我的thing是什么的前提下,让大家明白自己的thing。

村里有两个刚考上大学的孩子,我们管一个叫小龙,一个叫小明。小龙和小明家境都不大好,父母是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是走在大城市里会紧张,不知所措的那种。但他们还是决定拿出积蓄去城里看孩子,毕竟家里出了个大学生是天大的事。小龙和小明都劝他们不要来,但两个孩子初衷不一样。小龙想,父母年纪大了,到县城有很长一截牛车都不好走的山路,到了县城还要等每天只有一趟出发去城里的车。他心疼父母,不想他们受苦;小明觉得,周围的同学大都是城里孩子,父母的样子会给他丢脸。

小明和小龙的父母最终还是瞒着他们来了。小龙虽然嘴上劝他们不要来,但见到父母那一刻,他由衷地感到高兴。他把父母介绍给寝室里的新朋友,并带他们一起去吃饭,新朋友们也因为小龙的开朗热情对他的父母格外亲切;小明见到父母出现在校园里非常诧异,他连忙跟准备一起吃饭的新同学说,我老家来亲戚了,你们先去吧。他没有接父母去寝室休息,而是迅速把他们带到校外的饭馆吃了一顿。吃饭过程中不断抱怨,嫌他们不懂事,并叫他们以后不要再来了。

小明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不懂事,不孝顺,还是虚荣、自卑或心邪?都不是。小明缺少他的thing。相反,小龙他懂事、孝顺、自信、真诚,因为他拥有这个thing。那么这个thing是骨气,是良知,还是他对父母的爱?那些全都是他拥有这个thing时的表现。那么,这个thing到底是什么?

球场上常出现这样一句台词:一起来打呗,我们也是瞎玩。如果对方不会打,通常会摆摆手说,没事你们玩吧。因为他知道这个“瞎玩”代表什么;也有人会以为说这句话的人在嘲讽他,拿他寻开心。为什么一句随口示好的句子,却能让说者无意而听者有心。因为一个会,一个不会。但会和不会并不是指简单的打球,它们对球场外的心态和举动更有着不同的影响。

因为多了一种从不会到会的过程体验,对掌握其他事物的过程就会多一分灵性。因为多了一种话题和游戏方式,对新认识的朋友就会少一分开口时的扭捏惧怕。因为多了一种技能和耍酷方式,对一见钟情的姑娘就会多一分搭讪时的胸有成竹。

thing和这份东西有点儿类似,简单来讲,thing是一种借助于对外界事物的比较判断,所产生的对自身核心部分的认知,它能够带来类似于信仰的作用,只不过不是信仰神明、真相或者大自然,而是对自身所产生的信仰。这份信仰产生以后,和外界事物就基本脱离了关系,是随着自身存在而存在的一种精神。

这跟自信还不一样,大部分自信是通过错误的认知得到的。这种虚假的认知很容易营造。通过逃避现实、扭曲真相,和精心挑选的不战自败的一类人相比较就能获得。很多人产生错误的认知之后,就会主动逃避对这份认知的更新,因为一旦更进一步的真相浮出水面,这份自信就会荡然无存。而这份thing是通过跟自身的比较而获得的,一旦产生就很难湮灭,唯一消失的理由是被一个更强大的thing取代。

那么这个thing为什么小龙有而小明没有呢?相对于小明,小龙的家境更差一些。他通过给家里帮忙劳动,理解了父母的艰辛,每年暑假帮父母割完麦子他就会去城里,他的哥哥在城里靠打工赚钱。他通过住在城里的日子了解到,大家也很忙碌,也需要通过劳动赚钱养家。同样的,大家都有开心的事,都有烦恼的事,并不会因为过日子的地方不一样就有什么不同。因此他得出一个结论:城里人和乡下人,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小龙的哥哥在城里给他介绍了几份临时工,小龙不仅深受大家喜爱,还获得了超出他预期的报酬。他通过自身的举动,与所处的环境连接上了。这时候,小龙对目前自身核心部分有了这样的认知:他是有用的,是被需要的,他是个很不错的小伙。

这些所有难以描述的感觉混杂在一起,就成为了小龙的thing。他通过这些判断和认知,意识到自己父母也是和社会有联系的,也了解这个他所接触的小世界是怎样的,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

但小明和小龙完全不一样。小明家境在村上算好的,父母也都宠爱他。因为他天资不差,考试经常是全校前十名。父母和村里人对他的夸赞,却让他越来越瞧不起他们。轻而易举就能获得的成绩,没想到他们却这么在意,这让他觉得他们是愚笨的,同时,他也越来越瞧不起自己的家乡。他因此产生了一份错误的认知,以为这份辉煌无人能及。这份同周遭(包括他的父母)的差异,让他越来越渴望逃离。他在那个年纪里最大的梦想,就是去一个配得上他的大城市。在那里,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引以为耻的过去,不记得这个不配让他降临的地方。

这就是小龙和小明的区别。谁好谁坏并不知道,因为这个世界不走常理。但越和这个世界接近,越和自己接近,就越有可能掌握处境。对自己了解越多,对这个世界了解越多,就越容易产生属于自己的thing。

又或是这两个三十岁的人,就叫他们大军和大刚吧。大军和大刚在某一时刻的可转移资产共同达到五千万。大军从小就家境富裕,他的母亲出自书香门第。他接管父亲的公司以后,三年就创造了父亲十年才能获得的收益。大刚呢,大刚一年前中了彩票一等奖。

两个月后,他们出现在同一个艺术品拍卖会上。有一幅画被大军和大刚同时看上了,最后就只有他们叫价。大军非常想要这幅画,他从小就跟母亲一起学画,知道母亲的喜好,想把这幅画送给母亲。大刚正好缺一幅挂在客厅里的画,但必须是名家作品,方能显出气派。他并不是很喜欢这幅画,但看到大军穿得西装革履——他最看不起这种人——就跟他杠上了,不断出价压他。大刚心想,我他妈今天就要把这幅画买下来,老子也有钱。最后,这幅画被大刚以两千万的价格拍下了。大军感到非常遗憾,苦笑着跟大家一起鼓掌庆贺。后续也很简单,大刚拎着画回家以后,被媳妇挖得满脸都是道道。

能感受到吗,大刚内心里的那份空洞,即便有钱、有了所谓的美好生活也填不满的那份灵魂上的空洞。

所以,要想办法找到属于自己的t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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