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直到后来当大家多次举起手中的果汁饮料、啤酒白酒说“干杯”的时候，舒笑才知道，原来自己已开始享受和老同学欢聚一堂的快乐时光。这样的场景舒笑在多伦多很少有。成天只知道工作的她，哪里会有时间组织聚会派对，这样的年纪就做了总监，又有谁真服她？舒笑心知肚明。所以，她一直都只顾着完善自己的工作能力，却发现自己忽略了好多好多，还好这刻能让她体会到这点，还不算太晚吧。舒笑做梦也没有想过还会有这样的时刻，从那一场车祸之后，她就慢慢将自己的心封闭起来，隐藏的悲伤无处宣泄，原来如此欢乐可以淡忘过去的忧伤。

　　酒足饭饱之后，班长提议玩真心大冒险游戏。舒笑从没玩过这个游戏，感觉新鲜，兴奋地望着大家。

　　戴乐乐抢着对大家解释游戏规则，其实不过是对舒笑一个人说，因为大家都会玩，也都玩过：“我们一起石头剪刀布，输的人必须喝杯酒，无论白的、红的，还是啤的，总之是一杯。”

　　这听起来不公平，但酒的分量不一样，从用的杯子就能看出，这还没完。

　　戴乐乐接着告诉舒笑：“喝完酒还得说真心话，或者冒险一下。你玩玩就知道了。”

　　班长显然急性子：“来来来，都会吧，那我们开始了。”

　　大家一起举手：“一二三，石头剪刀布！”

　　大家一起举起手重复：“石头剪刀布！”

　　胖子明反应极快：“哈哈，李敏豪输了。”

　　大家都看着李敏豪。他虽然很害羞，但也只能愿赌服输，等候大家发落。

　　班长开始使坏：“你去外面大厅随便找一位美女，要个电话号码进来。”

　　舒笑还在想这些人真够损的时候，才得知还必须有人陪着他一起，去盯着他，以防作假。这个任务大家交给了舒笑。

　　舒笑不太好意思，但也盛情难却，只好起身跟随李敏豪一起。舒笑、李敏豪一出包房门，背后这帮人儿们一阵哄笑，班长边笑边吆喝道：“来，我们继续！一二三……”

　　出了包房的李敏豪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看着实在不好意思的李敏豪，舒笑随便找了个女孩说了句不好意思，告诉这个女孩儿游戏的经过，简单地解释一番之后，帮李敏豪拿到了一个电话号码，交到他手上，李敏豪终于开口对舒笑说了两个字：“谢谢！”

　　舒笑也只是望着他的眼睛，学他沉默。让他尝尝这样的感受也好，哈哈！当然，舒笑不是在生他的气，只是想逗逗他。

　　舒笑和李敏豪两人在门口就听到了胖子明问话：“快说，快说，你到底谈过几个女朋友？”李敏豪拉开包房的门，和舒笑走回包房自己的座位，戴乐乐拉舒笑坐下来。

　　班长发誓状道：“我真的只谈过两个女朋友。”

　　发誓说真心话也是游戏规则，大家用不相信的眼神看着班长，班长也没有办法，游戏嘛，何必太当真了呢。这个游戏给在座的闹出各种笑话，关于大家的笑话，都是关于他们曾经的故事——这显然是了解人最好的方法。本来，舒笑想通过游戏知道李敏豪的一些小秘密，只是事与愿违，他自从输过那第一次后就再也没有输过了。

　　再快乐的时光都有一一道别说再见的一刻，大家都意犹未尽，好在来日方长。

　　一群人走到餐厅外，舒笑在门口看着一一离去的身影，心里有些不舍。李敏豪也有留恋，深深地看了舒笑一眼，默默离去。

　　舒笑突然感觉自己可能会在这个城市多停留，因为她渐渐找到了某一些她期待的记忆……

　　戴乐乐和舒笑与大家一一道别，随后对舒笑说：“唉！他们都走啦，走吧！”

　　舒笑木讷了一下问道：“去哪？”

　　“我送你回去啊！”

　　舒笑这才回过神来。戴乐乐看到舒笑眼神的方向是李敏豪的背影，没有多做怀疑，只是顺口说了句：“还舍不得啊，你留下来见面的机会不就多了啊！”

　　舒笑心虚地急着回答：“哪有！”

　　戴乐乐见状：“还没有？”

　　这时候，一服务员跑了出来：“你好！你们的钱！”

　　戴乐乐莫名其妙接过钱一数：“1236？”满脑子问号对着服务员：“你确定是我们的？”服务员点点头示意确定：“之前有位先生预付了2000元，你们的消费是764元。”

　　舒笑只是说了句：“那你就先留着吧，说不定是……”

　　戴乐乐嗯嗯地点头。舒笑在想会不会是李敏豪悄悄地把单买了走的呢？两人一脸疑问。

　　戴乐乐将舒笑送回酒店后，就回家了，留下舒笑一个人躺在床上。

　　也许是下午睡了一会儿，此刻的她并无睡意，又或许是上海的魔力，使得她对刚刚聚餐的那一幕幕还流连忘返。她一遍遍回想着晚餐时与李敏豪眼神交汇的画面。

　　舒笑仿佛回想到了更早的从前，画面历历在目。

　　学校铃声响起，一群学生冲出课堂。

　　班主任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往教室走来。

　　小时候，大家都期盼着课间休息时间，虽然已是秋季时分，但南方的气温还是有些许的闷热。李敏豪从课桌底下迅速拿起篮球起身冲出教室外，他走时不经意地看了舒笑一眼。

　　舒笑也起身准备往洗手间去，李敏豪飞速地跑下楼梯。

　　去完洗手间，舒笑走回教室，趴在窗户边上看着篮球场上的李敏豪。她完全忽略了班上其他同学在做些什么，就像现在一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空间里，无人能打扰到。

　　班主任走到教室门口，叫道：“笑笑！来下老师办公室！”舒笑没有时间再看李敏豪打球了，点头跟随班主任来到办公室。数学老师也在，旁边坐了两位舒笑不认识的中年夫妻。老师把舒笑拉到身边对她说：“笑笑，你想有新的爸爸妈妈吗？”舒笑异常冷静地点点头，眼里含着泪光说：“我想！”

　　老师目光转向那对坐在旁边的中年夫妻：“笑笑是个很乖的孩子，情况我刚刚也和你们说了，少斌（舒笑的数学老师）和我说你们想要收养个孩子，我们也必须问问孩子是否愿意，要不你们，先沟通下？”

　　中年女人问舒笑：“笑笑！你多大了？”

　　舒笑特别乖巧地回答：“13岁半！”她看着这个中年女人，女人看看身边中年男人点点头接着问：“你喜欢我们吗？”舒笑没有做声，女人接着问她：“笑笑！你喜欢什么？”班主任周老师帮着舒笑回答：“这孩子，在音乐方面很有天赋。”

　　看着这对中年夫妻，她接着说：“孩子的母亲是我们学校的声乐老师，是我同事。她人特别善良，只可惜……”

　　老师叹了一口气，看着舒笑没再继续往下说。

　　中年男人很直接地问舒笑：“笑笑，如果我和这位阿姨做你爸爸妈妈，你愿意吗？”

　　也许是舒笑太想有个自己的家，居然点头了，但是当他接着问舒笑：“那我们到一个很远的地方，你愿意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吗？”

　　“去哪儿？”她不明白他指的很远是多远，“我想继续在这里上完中学！”她很天真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当时中年男人很和蔼地说：“那里有更好的学校，漂亮的校服，更多好玩的东西，我可以给你买钢琴让你学习音乐，给你最好的生活环境。”

　　看得出他们俩很喜欢舒笑，只是舒笑摇了摇头，没有再回答他们任何问题。

　　班主任对那对夫妇说：“这孩子现在跟舅舅一起住，听说她舅舅就要结婚了，这事儿也得和孩子的舅舅好好商量下才行。”

　　舒笑知道舅舅对她很好，只是未来舅妈不喜欢她，那时候她就能感觉得到，所以舒笑也很矛盾。

　　上课铃声响了，老师让舒笑先回教室。

　　舒笑坐在座位上，脑袋里还傻傻地想着刚刚老师和自己说的事儿。李敏豪从后门进来坐到座位上，舒笑才回过神来。

　　数学老师少斌走到教室里：“同学们好！”大家起立一起大声说：“老师好！”

　　就这样，舒笑心不在焉地听完了这一堂课。

　　舒笑隐隐约约记得李敏豪的右手当时受了伤。因为他悄悄地把伤口上按住的纸巾取了下来放在抽屉时，舒笑有留意到。如今还能想起这些来，或许是因为回到了上海这座城市。

　　舒笑躺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直到清晨的一抹阳光透过窗洒在舒笑的白色床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