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幻境·透明(2)

　　虽然第一眼看过去，女生的性子很冷淡，朋友不多，但是时间会证明一切，时间久了就会发现女生其实很善良，很友好，很会为别人着想。

　　不能拒绝这样的好意，不管是因为什么。

　　明溪笑了笑，接过了千音递过来的雨伞，帅气的脸上有着异样的神采：“我会好好保管的，送还到你手中的时候，还会和现在一样的。”

　　千音淡淡地笑了笑，目光随意地望向了远方，视线之中突然出现了熟悉的两个人时，笑容一下子僵在了嘴角——

　　夏诺和沐苒。

　　沐苒也注意到了千音投过来的目光，唇边微微一笑，挽住夏诺的手臂加了几分力气，夏诺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夏诺，你看那是谁？”沐苒扬了扬下巴。

　　夏诺立刻会意地望向了左前方，看到千音的时候目光颤了颤，下一秒钟，又看到了千音身旁的一个帅气的男生，手中提着的正是千音的小提琴琴盒，目光不由得变得深沉了。

　　“夏诺，那个男生你认识吗？”沐苒微微一笑。

　　夏诺收回目光，低声答道：“明溪，是我们钢琴系的，和我同年级不同班，上一次和三年级的钢琴王子斗琴的就是他。”

　　沐苒一直有听说他的名字，但就是从来都没有看见过这个男生。

　　没有想到他就是明溪。

　　男生是优秀出色、富家子弟、英俊帅气的代名词，怎么会为了千音去挑战钢琴王子呢？沐苒微微眯起了眼睛，突然想起前几天晚上在路口看到的一个男生，眼睛突然睁大了，唇边立刻浮现了一抹灿烂的笑意。

　　那天晚上的人，是明溪呢！

　　应该是看到了千音和林艺两个人的拥抱了吧？

　　“呵，千音真是厉害。”沐苒侧过头看着夏诺，“夏诺，你知道吗，千音可是脚踏两只船呢，一个都不肯放。”

　　夏诺一听，眉头立刻紧紧锁住：“沐苒，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沐苒不回答，径自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翻到了自己拍的照片给递给夏诺：“看到了吗？照片上面的男生，应该不是现在站在千音身边的男生吧？”

　　夏诺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又抬眸看了看和千音站在一起的明溪，脸上立刻没有一丝表情了，他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一眼。

　　“怎么样？千音在你眼中还有那么好吗？千音比得上我对你一心一意吗？”沐苒娇笑着说道，“像她这样的人，你趁早还是死了心，一心一意地和我在一起。”

　　她的话音刚落，夏诺猛地甩了甩手，沐苒猝不及防地被他甩到了一旁，立刻就怒了：“夏诺，你什么意思？”

　　夏诺面无表情地看沐苒：“是我要问你是什么意思才对，别人的事情和你有关系吗？你怎么这么热衷去管别人？”

　　“你！”沐苒气得跺了跺脚，“那个人是别人吗？那个人是千音，我为什么不说别人只说她，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很明白吗？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夏诺侧过头不再看她。

　　“如果不是你还对她念念不忘，我用得着跟你说这么多吗？”沐苒气得脸都红了。

　　像是被人说中了心事一般，夏诺的身体突然僵住了，视角无意识地又望向了那个女生，只见她和明溪一起上了一辆公交车，眼前便开始变得模糊了。

　　再回过神来时，沐苒已经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夏诺，上车。”

　　夏诺看了车里的沐苒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公交车站走去，任凭着沐苒怎么叫喊也不回头。

　　怎么样也无法相信，那个女生有一天会喜欢上别人，甚至还脚踏两只船。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应该是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喜欢上了别人，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吧？

　　夏诺知道自己从两年前的那一夜开始，就已经失去了一切的资格，那他还有什么理由，还有什么立场来责怪女生，嫉妒别人呢？

　　终究不过是自己比不上别人。

　　曾经做错了的事情，已经无法回头，无论怎么样，也回不到过去了。

　　［八］

　　千音刚下车，天空就开始下着倾盆大雨，顾不得什么，她飞快地往小区门口的值班室里跑去，站在屋檐下，她看着不停落下的大雨，猛地缩了缩身体。

　　夜幕渐渐地降下了，雨依然没有停。

　　千音衣服上面的水渍已经都干透了，但身体里却流趟着冰凉的温度，提着小提琴琴盒的手渐渐地有些僵硬了，她看着空无人一的小区发起了呆。

　　正在这时，包里的手机剧烈地振动了起来，隐隐传出了悠扬的铃声，千音缓缓地放下了包，拉开了拉链拿出了手机——

　　正是明溪。

　　千音怔了怔，冰凉的手指按下了接听键：“喂？”

　　“阿音，到家了吗？”明溪的声音很温和，带着异样温暖的气息，慢慢地围绕住了她的身体。

　　千音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淡淡道：“还没呢，我在小区门口躲雨，等雨小一点了再回家。”

　　“早知道会下这么大的雨，就应该把雨伞还给你了。”明溪有些内疚。

　　“不用。”千音又笑了，“现在雨小了一点，我等会就可以回家了。”

　　“嗯，那就好。”

　　明溪的话音刚落，千音的视线之中便出现了一个男生，他正撑着一把暗格子的大伞缓缓地走在雨中，手里提着一个小提琴盒，走进小区的一瞬间无意识地向千音望了过来，怔了半秒，便立刻走了过来。

　　“明溪，我现在要回家了。”

　　“好。”明溪笑了笑，“学校见。”

　　千音移开了手机，将手机重新放回到了包包里，再抬起头来，男生已经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阿音。”

　　不同于那天晚上的千音，是最初叫的阿音。

　　千音笑了，叫出了男生的名字：“林艺。”

　　能这样坦然地叫着彼此的名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应该都已经放下了，女生还是千音，男生还是林艺。

　　“雨可能还会一直下的，虽然我的伞不大，但两个人一起打应该是没有问题。”林艺笑得温和。

　　千音抬眸，看着他笑了笑，十分大方地走进了林艺的伞中：“谢谢。”

　　从值班室到千音家所在的那一栋楼并不远，也许是因为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说，时间才过得这样的漫长。

　　千音走进楼底的大厅，回眸转身，视线之中的天空已经变得黑暗，眼前是小区里昏暗的路灯，耳边是浠浠沥沥的雨声，所身处的世界迷蒙得让人看不清。

　　回过神来看着依然站在自己面前的林艺，千音淡淡一笑：“谢谢你，林艺。”

　　谢谢你的喜欢。

　　谢谢你让我打着你的伞走回家。

　　千音走进电梯按下了楼层，门缓缓合上的一瞬间，她看着林艺转身走进了雨中，身影再也看不见了。

　　邻家哥哥永远都是邻家哥哥，千音并不想改变这样的关系。

　　回到家中，爸爸和妈妈都不在，千音没有开灯，换了鞋子就直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将小提琴琴盒和包都放在了桌上，整个人就往床上倒去。

　　看不见的变化正四处漫延在这个偌大的房子里，千音突然之间有了这样一种错觉——

　　这个家将只剩下自己。

　　［九］

　　沐苒做好了一桌饭菜时，爸爸和妈妈都不约而同地出现在了家里，两个人均是一起坐在了餐桌上，一声不响地吃着饭。

　　沐苒埋头扒了几口饭，“嘭”的一声放下了筷子，冷着一张脸看着爸爸妈妈，道：“你们两个人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

　　“怎样？”妈妈的头一抬，一脸娇笑着地看着沐苒。

　　“一个天天在外面不误正业，喝酒赌博，一个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跳舞卖笑。”沐苒的声音像是带着刺一般，尖锐而冷硬。

　　下一秒钟，“啪”地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她的脸上，沐苒的脸立刻就红了。

　　“贱丫头，你说谁呢？你说谁跳舞卖笑？”妈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横眉怒目地看着沐苒，因为生气，一张脸通红通红的，“贱丫头，如果不是我，你那昂贵的学费从哪里来？从天上掉下来的是吗？”

　　沐苒捂着自己的脸漠不作声。

　　“你要是有本事，还用得着我跳舞卖笑吗？你之前不是参加了那个什么的唱歌大赛吗？还没过几轮就被涮下来了，有什么资格到老娘面前趾高气扬的？”妈妈一脚踹开了椅子，双手抱胸，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吃个饭也没事找事，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贱丫头。”

　　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得到爸爸小声吃饭的声音。

　　沐苒缓缓地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双眸子冷冷地注视着两个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没有本事，因为我不想像你一样去跳舞卖笑，被别人戳着脊梁骨过日子，还有你，爸爸，你们两个人若是还有一点脸面，就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说完，沐苒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一刹那，只听到“嘭”的一声，玻璃摔得粉碎，震耳欲聋。

　　沐苒背倚在门边，鼻子突然酸涩得难受，她缓缓地走到衣柜边翻出外套，背起自己的包走出了房间，看也不再看客厅里面两个人的脸孔，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爸爸妈妈会变成今天这一副模样？

　　很小很小的时候，女生觉得妈妈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她会抱着女生到处去玩，给她穿最漂亮的花裙子，打扮得像一个美丽的小公主。

　　爸爸也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疼爱她，宠爱她，给她买最好吃的冰淇淋，带她去最大的游乐场，让她拥有全世界最快乐的笑容。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过去的时光太遥远，记忆也太迷蒙，就像是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幻象，风一吹便散得一干二净了，找不回的不仅仅是时光记忆，也是最初的模样。

　　夏诺找到沐苒的时候，她正坐在小区里湿漉漉的长椅上，呆呆地看着他，眼眶里噙满了泪水，脸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他走到她的面前，伸长了手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低声问道：“沐苒，你怎么了？”

　　沐苒埋进了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眼泪没有在被妈妈怒骂的时候流出来，也没有在离开家的那一刻流出来，却在看到男生，听到男生的话后，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沐苒紧紧地揪着夏诺的衣服，哭声一阵一阵地响着，在寂静的小区之中显得格外响亮，声音里尽是说不出的哀伤。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得不到，唯一拥有的，只有这个男生了。

　　夏诺带着沐苒到了小区附近的小餐馆里吃饭，沐苒一边轻轻抽泣着一边吃着饭，以往美丽的模样也通通都不见了。

　　“沐苒，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夏诺微皱着眉头。

　　“没事。”沐苒低声答道，“只不过和妈妈吵了一架而已。”

　　夏诺抬眸望着她，嘴角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低叹了一声，看着沐苒的碗里已经空了，又径自给她的碗里加饭。

　　沐苒呆怔地看着夏诺，眼睛无声地又红了：“夏诺，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什么？”夏诺一怔。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不离开我吗？”沐苒重复着问道。

　　“会的。”夏诺声音低沉地答道，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蛋放进沐苒的碗中，“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而且是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你还会在我的身边吗？”沐苒一脸期待地望着夏诺。

　　夏诺低低一笑，餐厅里的白色灯光也在这一刻变得有些耀眼：“不要说这样的傻话了，快点吃吧，已经不早了，吃完了饭就回家，以后不要再跟妈妈吵架了，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情，就算她再不好，她也是生你养你的妈妈。”

　　“夏诺……”沐苒低低地叫着他的名字，却不知道要再说一些什么，只能低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