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悲歌·沙画(1)

　　［一］

　　你有没有听过一首这样的歌——

　　当脚步被回忆绑着，我跑过沙漠。

　　我不要变得小小的，找不到自我，好像被什么人放在口袋，没天空。

　　明天的故事都是我的，是我的，所谓的幸福快乐不只一种。

　　美丽的春夏秋冬落叶是我的，体验多彩多梦是什么。

　　你有没有看见过一副这样的画面——

　　一个简单的口袋里，装下了整个蔚蓝的天空，但你却看不见自己。

　　渐渐迷失的心。

　　这是世界上最悲伤的画调。

　　［二］

　　“生日快乐，白韵。”千音举着一杯橙黄的果汁，欣喜地笑道。

　　“生日快乐。”明溪也举着一杯果汁，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温暖。

　　林艺也端起了一杯果汁，脸上微微透出几分柔软：“白韵，生日快乐。”

　　白韵有些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目光一一地从他们手中的杯子掠过，眉头轻轻一皱，有些不悦地说道：“阿音，明溪，林艺，今天怎么说我也是寿星吧，你们用果汁敬我，是个什么意思？”

　　千音怔了怔，无意识地看了明溪一眼。

　　只见明溪微微一笑，一口喝掉了杯中的果汁，把桌边开了的啤酒倒了满满一杯，笑道：“这样敬你，总可以了吧？”说着，目光落在了林艺的身上。

　　不约而同地，白韵和千音也望向了林艺。

　　林艺抬眸看了千音一眼，仰头喝光了果汁，下一秒钟，白韵已经往他的杯中倒上了啤酒，笑得灿烂：“阿音是女生，一看她的样子就不能喝啤酒，但你们两个人是男生，不喝啤酒怎么行。”

　　说完，白韵又往自己的杯中倒着啤酒，目光看着金灿灿的液体渐渐失了神，差一点就倒洒了。

　　白韵举起酒杯，笑着看着眼前的三个男生女生，大声地说道：“阿音，林艺，谢谢你们今天来给我庆生！”说完，她一口将满满的一杯啤酒饮尽。

　　千音看着白韵的举动，呆了呆，侧过头看着明溪和林艺，两个男生都一口喝光了杯中的啤酒，面不改色，这才喝了一口果汁。

　　“阿音，我觉得你是我认识的女生中，最好的一个。”白韵望着千音，漂亮的脸颊边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红晕，显然已经有些醉意了。

　　千音抿了抿唇，静静地看着她，却不回答。

　　“虽然看起来其实很傻，容易被人欺负，但是不否认你是一个好女生，是一个好朋友。”白韵低低地笑了笑，目光瞥向了坐在千音身边的明溪，“明溪，你应该不会埋怨我曾经不赴你的约会，不陪你去看电影了吧？”

　　明溪淡淡一笑，声音温和而有礼：“白韵，当初明明是你约我看电影的吧？”

　　千音知道白韵和明溪说的是那一天的事情，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地有些僵住了，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对面的女生，没有说话。

　　白韵也笑了，原本漂亮的脸孔也更加明艳起来，她看着一句话也不说的千音和林艺，目光微微缩了缩，懒懒地笑道：“阿音，你知道吗？沐苒她曾经跟我说过一些话，我刚开始是不信的，但是现在我却有那么一点相信了。”

　　“什么？”千音有些惊住了。

　　“你和沐苒是几年的好朋友，都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我和你才只认识几个月而已，怎么就能断定你不是那种会抢好朋友喜欢的人的女生呢？”白韵又给自己的杯中倒了一杯啤酒，仰头喝下，一滴也不剩。

　　千音不明白白韵说的话，脸色也苍白了：“白韵，你……”

　　明溪也感觉到了一些异样的气氛，立刻夺过了白韵手边的啤酒瓶和杯子，温和地说道：“白韵，你酒量不好，不要再喝了，吃菜吧！”

　　也许是因为明溪的声音太过于温暖，也许是因为没有人回答她的话，白韵 只是轻轻地笑了笑，目光来来回回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隐隐透出一股冷意来。

　　看不见的黑暗的气息正一点一点地漫延在这间小小的包间里。

　　白韵眼中的冷意，千音已经感觉到了，尽管明溪温暖的气息也正包围着自己周身的温度，但是却怎么样也无法抵挡她冷漠的目光。

　　很想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想到今天是她的生日，最终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安静了许久，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林艺抬起了头，看着白韵，冷声道：“白韵，阿音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是吗？”白韵轻笑一声，目光转而落到了林艺的脸上，“那是哪种人？你这种人吗？”

　　林艺的脸色渐渐沉了。

　　“林艺，像我这样的千金小姐，谁不想追求我，谁不想得到我的喜欢，怎么偏偏你就不喜欢呢？我觉得以你的家庭条件，和我在一起的话，应该会有更好的发展的……”白韵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了林艺的身边，抬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俯下身凑到了他的耳边。

　　“其实啊，从小没有爸爸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总比明溪有爸爸就像没有爸爸一样……”白韵转过目光看了明溪一眼，“明溪，你说是吗？”

　　不等明溪回答，林艺已经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白韵也因为他突然之间的动作差一点摔倒了，千音立刻站起来扶住了她。

　　白韵一看是千音，立刻大力地甩开了她，就像是碰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面露冷色，再回头看着林艺时，也发现林艺也正看着她。

　　“白韵，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才一再地忍让，只是你现在，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我过分？”白韵踉跄地后退了好几步，轻轻地笑了起来，她抬起手指指了指千音，又指了指林艺，笑声竟比哭声还要难听，“不知道谁过分呢。”

　　说完，白韵又踉跄地走到自己的座位旁，翻出了包里的手机，按出了傍晚时收到的彩信，随手扔到了桌上，然后背着自己的包，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包厢。

　　“白韵。”千音惊讶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已经走出了包厢的女生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瞬间地就消失在了三个人的视线之中。

　　千音回过头，伸手拿起了白韵的手机，屏幕上面的画面和信息立刻就落入了眼中，带着无法形容的哀伤——

　　发件人：沐苒

　　白韵，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祝你生日快乐！

　　信息下面的图片正是女生和男生互相拥抱的照片，夜晚的灯光有些暗，但千音一眼就看出了上面的人是谁。

　　［三］

　　明溪追着白韵的脚步离开了包厢，最后在酒店附近的街道边看见了蜷缩成了一团的女生，他缓缓地走近蹲在她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叫道：“白韵。”

　　声音一出，白韵就已经抬头望向了他，毫无预兆般地，白韵张开双臂扑进了明溪的怀中，明溪猝不及防地被她撞得坐在了街道上，非常狼狈。

　　白韵将明溪紧紧地抱住，犹如抓住了大海之中的一块浮木般，放声大哭了起来。

　　明溪轻轻地回抱住她，手掌也温柔地抚着她的背，声音充满了温暖的气息：“白韵，听到的话不一定都是真的，亲眼看到的事情也不一定全是真的。”

　　那条彩信他也清楚地看到了，更早的是，他还亲眼看到了女生和男生的拥抱，那一刻，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只是，他选择相信自己的感觉。

　　那个女生是喜欢他的。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明溪推开了白韵，扶着她从地上站了起来，微微一笑，“哭泣有什么用呢？我认识的白韵是从来都不会哭的。”

　　白韵止住了哭声，顶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着明溪，疑惑地问道：“明溪，难道你看到那张照片，一点也不生气？难道你不喜欢阿音？”

　　明溪抬起手拭去了白韵脸上的泪痕，转过目光望向了酒店的方向，千音和林艺似乎还没有从酒店里走出来，他轻轻一笑，道：“我喜欢千音。”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喜欢了。

　　在几分钟以前，明明他们还在为白韵庆祝生日，但是几分钟之后，却变成了现在的这一副模样，是谁造成的呢？

　　千音紧紧地握着手机，想着明溪离开之前对她说的“我去看看她，阿音，你和林艺先回学校”，只觉得一阵酸楚感从心底很深很深的地方涌了出来，无法控制的难受。

　　视线之中所能触及到的地方开始慢慢地旋转，隐约之间连自己的感觉不到了，只到耳畔边响起了一声轻轻地叫唤：“阿音。”

　　是林艺。

　　“阿音，我们先回学校吧，回去之后，再向白韵解释。”林艺低声说道，“去向她解释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情而破坏了你和白韵之间的感情。”

　　千音看着林艺，光晕之下的俊脸透着异样的温和，想了想，她点了点头。

　　“我喜欢林艺。”这是白韵第一次亲口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就为我们彼此找到了喜欢的人，而干杯吧。”明溪淡淡一笑，像变魔术一样地变出了两罐啤酒，一罐递给了白韵。

　　白韵笑着接过，拉开就喝了一口，她抬头望着黑暗的天空，低低地说道：“明溪，对不起啊，我好像说了很多都不应该说的话。”

　　“是啊！是说了很多！”明溪笑着喝了一口啤酒，“不仅说千音抢了好朋友喜欢的人，还说我有爸爸和没爸爸一样，甚至还说出了林艺没有爸爸的事情。”

　　白韵垂下了头，目光之间迷迷蒙蒙的，她苦笑一声：“不是吧，我真的说了这样的话？”

　　“嗯。”明溪笑着点了点头，“几乎把我们每一个人都骂到了，揭了我的伤疤，还揭了林艺的伤疤，不过，你说的全都是事实，我不怪你，阿音也是不会怪你的，但是林艺就不一定了。”

　　“很失败吧？”白韵“呵呵”地笑了笑。

　　“什么？”

　　“这个生日过得很失败吧？”白韵侧过头看着明溪，“其实我是不想说出这样的话的，只是看到了那张照片，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失去了理智，忍不住地说了那些话。”

　　无论是谁看到自己的好朋友和自己喜欢的人抱在一起，都会很生气很生气的吧？

　　白韵觉得自己虽然说了不应该说的话，但也不是完全错了，她从来都不是那种喜欢把话藏起来的人。

　　“白韵，沐苒是谁？”明溪想到了女生手机上的发件人名字，忍不住问道。

　　“沐苒？”白韵念着这个名字，声音也不自觉地变冷了，“一个贱女人。”

　　“白韵。”明溪沉下声来叫着她。

　　白韵微微一笑，认真地答道：“是阿音从前的好朋友，抢了阿音的初恋男友，现在是我们学校声乐系的学生。”

　　［四］

　　“夏诺，你知道吗，今天是白韵的生日。”沐苒挽着夏诺的手娇笑着说道。

　　“她的生日和你有什么关系？”夏诺侧过头看了沐苒一眼，眼睛眨了眨，疑惑地问道，“沐苒，你不会是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夏诺，你什么意思？”沐苒停下脚步，有些不悦地看着男生，眉头皱在了一起，“难道你觉得我还敢去招惹白韵那个大小姐吗？”

　　“你知道她不好招惹就好。”夏诺淡淡地说道，“她是千音的好朋友，换一个方位思考，她也可以说是你的朋友，你应该处理好和她的关系，成了好朋友，也不一定是坏事。”

　　“这我知道。”沐苒松开了夏诺的手，“只是白大小姐不肯给面子和我做朋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是吗？”

　　夏诺看着沐苒不经意之间皱起的眉头，目光渐渐变得深沉了。

　　以他对沐苒的了解，就算她没有做什么坏事情，那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她应该会对他说些什么，不然，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白韵来。

　　果然。

　　沐苒低低地笑了笑，道：“我只是送了一份比较震撼的礼物给白韵，庆祝她的生日。”说完，她的目光一转，落在了刚走进学校大门口的女生和男生身上，又笑了，“夏诺，你看那边。”

　　夏诺闻声抬眸看了过去，在看到走进学校的女生时，目光不自觉地颤了颤，而后转过目光又看到了身旁的男生，正是沐苒给他看过的照片上的人。

　　“这下，你总应该相信了吧？”沐苒嘲讽地一笑，“千音已经不是以前的千音了，她不会死守着一棵树的，不过我想，她最后选择的一定是明溪那一棵大树。”

　　“沐苒。”夏诺的声音渐渐变冷了。

　　沐苒却浑然未觉夏诺的冷意，再次笑道：“林艺可是白韵那个千金大小姐喜欢的人，夏诺，你现在应该知道我送给她的礼物是什么了吧？”

　　夏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从沐苒的脸颊边滑过，又望向了渐渐走远的千音和林艺，然后转身扬长而去，再也不顾身后女生的叫唤。

　　两年的时光已经匆匆而过了。

　　一直待在身边的这个女生似乎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温婉的模样了，尖锐，自私，嫉妒，耍手段，几乎看不见任何优点了，可是他却依然放不下。

　　在女生的心中，他是唯一，在他的心中，女生也是唯一所拥有的。

　　失去彼此，就等于失去了全部。

　　即使再不喜欢，再难以相处，也不会轻易说出放弃的话来。

　　林艺将千音送到了宿舍楼下才转身离去。

　　千音看着林艺修长的背影，低低地叫住了他：“林艺。”

　　林艺停住脚步回头，逆行的光芒笼罩住了他的身体，却点亮了几步以外女生的面孔，他轻轻一笑：“怎么了，阿音。”

　　千音看着林艺，抿了抿唇，声音压得很低，似是在请求：“林艺，你能不能去向白韵解释一下我们的关系？”

　　“为什么？”林艺眸光一暗。

　　“因为现在我说什么白韵她都是不会相信的，但你不同，你是她喜欢的人，无论你说什么，她都会相信的，而且，我们之间并没有她所想的那种关系，不是吗？”

　　林艺注视着千音干净的面容，呼吸却不自觉地加重了，眉宇之间隐隐有着一股寒冷的气息：“阿音，我为什么要去解释？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

　　“我……”千音的话瞬间堵在了喉咙口，只能呆呆地看着林艺。

　　究竟是为了谁呢？

　　千音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让林艺去解释，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他，只是为了那个女生。

　　“林艺，今天我们本来是要给白韵庆生的，但是事情却变成了这样，我和你都有一定的责任的，我想只有你去才能……”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林艺的声音突然之间响起：“好。”

　　千音微怔。

　　“如果是别人，我一定不会去向白韵解释的，但是为了你，我甘愿做任何事情。”说完，林艺的身影已经飞快地消失在了千音的眼前。

　　——为了你，我甘愿做任何的事情。

　　终究还是伤了他。

　　要拿什么去偿还男生给予她这一份无可比拟的情感？

　　［五］

　　白韵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千音抱着膝盖坐在床边，没有看走进来的女生，轻轻地说道：“白韵，你去哪里了？”

　　白韵抬眸无声地看了千音一眼，没有说话，将手里的包往床上一扔就走进了洗手间里，紧接着就传来了一阵水声，打破了宿舍之中的宁静。

　　几分钟之后，清亮的声音传了出来：“阿音，帮我把睡衣还有内衣都拿给我。”

　　千音怔住，确认自己没有幻听时，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打开白韵的衣柜拿了她的衣服就跑到了洗手间的门边，轻轻地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洗手间里就伸出了一只手，千音便把衣服递了过去。

　　白韵穿好了衣服之后打开门走了出来，迎面就撞到了千音，两个女生均被撞得后退了几步，各自揉着自己的额头。

　　“阿音，你怎么站在门口撞我？我今天可是寿星，不知道寿星最大吗？”白韵有些不悦地说道。

　　千音深吸了一口气，连忙弯下腰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寿星公，我不是故意的，小的在这里给您赔礼了。”

　　白韵看到千音的模样，“扑哧”一声，然后大笑了起来，绕过千音跳上了自己的床，抱住了枕头依然开心地笑着。

　　千音看着白韵开心的笑脸，也稍稍放下心来，转身走过来坐到了她的身边，将自己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生日礼物放到了她的手边，道：“这是小的给您的生日礼物。”

　　白韵看到了礼物立刻止住了笑，眉头微微一皱：“是什么？”

　　千音抿唇笑了笑，没有回答。

　　白韵疑惑地看了看千音，一面接过了礼盒，飞快地拆开了包装，落入眼底的是一款迪士尼限量版的纯白色腕表，她立刻惊了惊，抬眸望着千音，刚想说话时，千音的声音已经响在了耳边：

　　“我发现你最近一直在淘宝网上看这款腕表，应该是很喜欢的吧，只是因为怕网上的不是正品，就一直没有买，我上次逛商场的时候，偶然间发现了这款表，所以就买下来送给你了。”

　　“阿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