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悲歌·沙画(2)

　　千音拿出了腕表，径自拉过女生的左手，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腕表戴在了她的手腕上，又道：“很适合你，白韵。”

　　白韵的目光颤颤地看着手腕上的腕表，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最贵重的不是腕表的价格，而是女生赠送礼物的心思。

　　本来还要再追问照片的事情的心思，却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眼前的女生，是和自己住在同一宿舍的闺蜜，怎么样也无法相信她会背着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而明溪劝慰自己的话还在脑海之中回响。

　　——听到的话不一定都是真的，亲眼看到的事情也不一定全是真的。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她选择相信千音。

　　“谢谢你，千音，我很喜欢。”白韵笑了笑，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阿音，我的手机呢？在你那里吗？”

　　“嗯。”千音点了点头，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了白韵的手机，这一瞬间，白韵的手机立刻振动了起来，来电显示上的号码，是林艺的。

　　白韵接过手机看着上面的陌生号码，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白韵，是林艺。”千音提醒道。

　　听到这个回答，白韵立刻接通了电话，脸上的笑容也灿烂无比：“喂，我是白韵。”

　　“我是林艺。”电话那头的声音格外的低沉冷漠，却充满了歉意，“对不起，白韵，明天上午你有没有课，我有东西要交给你的。”

　　［六］

　　上午。

　　白韵来来回回地走在练习楼一楼的大厅里，目光时不时地望向外面的道路，眼底满是紧张与期待，她低头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距离和男生约定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

　　从昨天晚上接到男生的电话后就一直是这样，那是认识男生以来，男生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她，而她也从来都没有告诉过男生她的电话号码，不用多想一些什么，全是因为那个女生了吧？

　　白韵深吸了一口气。

　　那个女生，是她的好朋友，而她是因为女生才会认识了男生，女生也帮了她很多，但是尽管这样，也还是嫉妒的。

　　再回过神来，林艺已经进入了视线之中，缓缓地朝她走了过来。

　　白韵微微一笑。

　　林艺站在白韵的面前，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淡，他将手边的一个小小的锦盒递给了女生，淡淡道：“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白韵又惊又喜，想要伸手接住，但却停在了半空之中，半信半疑地问他：“真的是给我的？”

　　“嗯。”林艺点了点头。

　　白韵又笑了，这才放心地接过了锦盒，满心期待地打开来看，“喀”的一声，锦盒开了，落入女生眼帘中的是一条纯白色的水晶项链，她抬头看着林艺，笑道，“谢谢。”

　　“不客气。”林艺淡淡地答道，“阿音说你会喜欢这种水晶项链，所以我特意为你挑选了这个。”

　　特意为她挑选的……

　　白韵有些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合上了锦盒，对于她来说，这样的水晶她要多少就能有多少，只是眼前这个男生送的，却是世界上唯一无二的。

　　“另外，我还有些事情要向你说明。”林艺垂眸看着白韵，“关于你昨天看到的那张照片，我想说，事情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白韵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我喜欢阿音。”林艺的声音突地放柔了，眉目之间也透着一股温柔的神色，白韵立刻就知道了，这样细微的神色，全都是因为提到了那女生。

　　白韵缓缓地垂下了眸子，拿着锦盒的手却在轻轻地发着颤。

　　“你所看到的那个拥抱，其实是阿音拒绝我后，我索要的一个请求。”林艺低沉地说道，“只是没有想到竟会被人拍下来发给了你。”

　　林艺重新注视着白韵，神色出奇地认真：“我本来并不想向你解释这件事情，因为你生不生气，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只是不想让千音失去你这个朋友。”

　　白韵脸上的表情渐冷，笑意也消失不见了。

　　“千音的性格一直都很内敛，朋友并不多，但是她对身边的朋友从来都是真心的，尤其是对你。”林艺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也知道你对我的心思，但是你也知道，我是个没有爸爸的人，配不上你这样拥有显赫家世的千金小姐。”

　　听了这样的话，白韵蓦地睁大了眼睛，连连摇头：“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我昨天说的话是因为生气，而且喝醉了，所以才口不择言，林艺，你……”

　　“我知道。”林艺轻轻一笑，“你是个好女孩，但是我心里已经有了阿音。”

　　“我不在乎。”白韵灿然笑道：“如果你非要有一个喜欢的人，与其是别的女生，那我宁愿那个女生是阿音……”

　　林艺吃了一惊，睁着眼睛看着白韵，唇角动了动，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白韵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锦盒，再次仰头看着林艺，用一种清晰的语调说道：“林艺，即使你有喜欢的人，也应该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如果到了最后你还是无法喜欢上我，我也不会再缠着你了，这是我白韵给你的承诺。”

　　人来人往的练习楼下。

　　女生用承诺换取一个机会，一身的骄傲变成了卑微的请求，只为这个男生。

　　世界太大。

　　每一天都有无数的人从我们身边擦肩而过，但最终会停留的人，一眼望去就能够数清，而会被我们所喜欢，所爱上的人，却又仅仅只有那么一个——

　　真爱难寻。

　　［七］

　　梦想如天空一般宽阔而遥远。

　　你伸长了手，迈大了脚步，放远了目光，用尽全力去追寻那一片蔚蓝色的天空，一路上风风雨雨，岁月漫长，也不曾停下。

　　视线之中的世界渐渐变得清晰，到了最后，你终会发现——

　　你抓住了天空，却抓不住流逝而过的时光。

　　［八］

　　千音提着小提琴琴盒往练习楼走去，却在快要走到的时候被迎面走过来的明溪拦在了路口，明溪一脸温和的笑容，颀长高大的身影立在女生的面前，用一种极其温和的声音对她说道：“还记得说过要一起合奏的话吗？”

　　千音淡淡一笑：“当然记得。”

　　明溪立刻转身放开了路，一面向前走，一面笑道：“你的《四小天鹅》练得怎么样了？”

　　“嗯？”千音微微有些惊讶，目光却看着他的背影，竟有了一种紧张的心情，好像是要被老师考查成绩的学生一样。

　　“那我们就合奏这一曲了，这一次，我可不是你的陪练。”明溪回头一笑，温文尔雅。

　　千音不再说话，和他一起走进了练习楼，还是上一次一起练琴的那间琴房。

　　明溪走到钢琴边，径自翻开了琴盖，抬眼望着站在一侧拿出小提琴的千音，见她准备就绪，这才将双手按在了黑白琴键上，钢琴声与小提琴声一齐响了起来。

　　千音闭着眼睛，气定神闲，但握着琴弓的手却还是渗出了细细的汗，耳畔边是明溪温柔婉转的琴音，与自己的小提琴相互应和，有着异样的优美。

　　一曲终了。

　　千音睁开了眼睛，缓缓地放下了小提琴，侧过头看着已经收住了手，微笑着看着自己的明溪，也淡淡一笑，转身将自己的小提琴放入琴盒之中，这才说道：“你的钢琴弹得真好，白韵弹得都不如你好。”

　　“是不是觉得很荣幸？”明溪低低一笑，往长椅左边挪了挪，伸手拍了拍长椅，示意女生坐到这边来。

　　千音怔了怔，挪着脚步走了过去，然后坐下，双手不自觉地放在了黑白琴键上，重重地按了下去，十个琴键发生出的声音十分的怪异，她看着明溪，声音很低：“明溪，我弹得很难听，对不对，就像我这个人一样。”

　　明溪没有想到女生会说这样的话，他抬起眼眸看着女生的脸孔，温和的笑容也漫上了脸颊：“阿音，你不应该说这样的话的。”

　　千音的目光重新落在了琴键上，手也没有收回来。

　　“如果你想学弹钢琴的话，我可以教你的。”明溪温和地笑道，“而且，我相信你，相信你和白韵之间的友情，你不会去破坏。”

　　千音的手指突然僵住了，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坐在自己左边的明溪，抿了抿唇，这个男生懂她的意思，他甚至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这个男生该是怎么样地细心呢？

　　“白韵相信你，你也应该相信你自己。”明溪继续说道，“你不是不懂得如何去拒绝别人的心意，只是怕自己太直白，太坦率，会在无意之中伤害到别人。”

　　“我……”千音的目光颤了颤，连呼吸也变得轻了。

　　“因此，也会伤害到自己，就像两年前的事情一样。”明溪轻叹了一口气，低声在问千音，“还喜欢夏诺吗？拒绝林艺，是因为他吗？”

　　夏诺？

　　千音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生，摇了摇头，刚想要说话时，明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似乎早已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明溪的声音充满了异样的低柔：“这些事情都是白韵告诉我的，夏诺，沐苒，还有你，那个时候，你一定很伤心吧？被自己的好朋友和男朋友欺骗与背叛。”

　　千音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脸色霎时就白了。

　　从来都没有想过还会再提起这件事情，更没有想过提前这件事情的人还是这个男生，这个温暖，善良，柔软的男生。

　　心就像沉进了看不见底的深潭，眼前也被一片黑暗所覆盖，耳畔可以听到的声音也渐渐地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细微。

　　这一刻才发现，原来她其实是很想对这个男生隐瞒住所有过去的时光，才会在被他一句话说出来之后，变得这么惊慌。

　　千音闭上了眼睛，睫毛却止不住地颤抖，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你经历过这样的感受，所以是不会做出同样的事情的，这便是我相信你的理由。”明溪低低一笑，看着千音的眼眸之中晕开了异样的温暖，“阿音，其实只要你愿意真的相信身边的人，相信你自己，是没有什么事情可以伤害到别人，伤害你自己的。”

　　明溪顿了顿，用一种温暖人心的声音凑到了千音的耳边说道：“因为——我会一直陪着你。”

　　毫无依据的相信与承诺，像从湖面上一圈一圈晕开的波澜，无声无息地传进了心底最深的地方。

　　这个男生太温暖。

　　温暖得无可比拟，像是天空之中最灿烂的阳光，渗进了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与思维。

　　千音看着明溪帅气的笑容，也微微一笑：“认识你，真好。”

　　［九］

　　因为照片的事情，夏诺已经有好几天不理沐苒了，甚至连电话都没有打一个，偌大的音乐学院，从声乐系到钢琴系，即使在同一个学校，见一面也像从这个小区跨到那个小区一样遥远。

　　沐苒一连给夏诺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趁着吃午饭的时间便一气之下冲到了钢琴系，刚到楼梯口就看到了和别人说笑着走出教室的男生，立刻停下了脚步：“夏诺。”

　　夏诺抬眸，看到几步以外站着轻轻喘气的女生，抬脚走了过去，低声道：“沐苒，有事吗？”

　　“你怎么都不接我的电话？”沐苒皱着眉头问道。

　　夏诺也微微皱眉，掏出手机看了看，只见上面显示了好几个未接来电，全都是眼前的女生打的，立刻答道：“我的手机一直都是设置的振动，没有声音的，而且再加上在上课，想一想也是不会接你的电话的。如果再有事找我，可以发短信，再者像这样直接来找我就可以了。”

　　“你在躲我？”沐苒自动忽略了他的解释，目光定定地看着夏诺的面容，重复说了一遍，“夏诺，你在躲我。”

　　“你想多了。”夏诺淡淡地说着，目光落在沐苒娇美的脸上，认真地答道：“你是我的女朋友，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我是不会因为你做的这一点事情而说出分手的话的，再加上我还答应过你，我想，你也不会忘记我所说的话吧。”

　　也许是因为夏诺的表情太认真，语气太沉着，沐苒的眼眶突然之间就红了。

　　太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