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天堂之殇(4)

　　夏文心在背后说：“我跟你开玩笑的，胥然，你们到里面谈。”说完她就走了出去替我们关上了门。

　　沈胥然把我抱了起来，放到床上去，瞬间我的脸就像火烧一样烫。

　　“真重。”

　　我想也没想就捶打他肩膀：“我才九十斤好不好。”

　　他突然就看着我的脸研究：“怎么红得跟猴屁股一样。”

　　“不逗你了。”他坐在我身边，“夏大风，12号那天我要去一趟中岛，有款新游戏要发布，那边必须要我过去，晚上就回来。”

　　“12号？”我问，“不去不行吗？”

　　他摇摇头，我心里一阵失落，他或许根本就不知道。

　　我拉拢着头发：“好吧。”

　　“回来我给你带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

　　我咧嘴笑：“嘿嘿，你还记得那天是我生日。”

　　“废话。”

　　“嗯，那我等你。”

　　“我爱你。”

　　12号，就在那一天，我失去了全世界。

　　早上九点多钟的时候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学姐，我是小甜，救命！救救锅饼！”这是锅饼女朋友的声音。

　　我把病服脱下快速换了衣服，在医院找了一圈也没见着尚周和夏文心，我只好往小甜说的地方赶去。十分钟后，我看到就是几个警察把锅饼带上警车的情景。

　　“学姐，怎么办，他要被带走。”小甜抱住我就哭，语无伦次地说着，“都怪我……他非要打……然后就不小心伤到那个人，南风姐你快告诉我怎么办？”

　　我推开她，警车就快要开走了，我追在后面跑：“林思源！林思源！”

　　锅饼看见了我，跟警察说了几句话，向我走了过来。

　　他满手是血，双手被手铐紧紧拴住，我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笑着看着我：“南风，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喊我锅饼，这个绰号你叫了好多年，突然喊我的全名我还不适应。”

　　“到底是怎么回事？”

　　锅饼耸耸肩：“没事的，放心。”

　　“锅饼。”我着急地哭了，上前抱住他，“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你不能就这样走了。”

　　那种锥心之痛，又来了。

　　警察走过来带走了锅饼，他靠在我耳边轻声说了句：“一定替我照顾好小甜。”

　　我的思绪全乱了，小甜飞快地从我身边跑过去，我没有来得及拦住她只好跟在后面一起追着警车跑。

　　小甜哭着喊着：“锅饼！你回来！林思源你TMD混蛋！”

　　我可以看得到坐在车里的锅饼，他一直微笑着，有晶莹的光芒在眼睛里闪烁，他对我点点头，我停下了脚步。

　　小甜一直追着车跑，直到车子看不见了，她晕倒在了路边。

　　我告诉自己不要哭，要坚强，要勇敢，我还未打听清楚锅饼的事情，很快又有人出事了。

　　是蔚朵朵。

　　其实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今天我活不了了。

　　6、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像只断翼的蝴蝶从高空落下去，耳边响起刺耳的尖叫，剧痛从我的心脏开始蔓延全身

　　蔚朵朵在商场给我挑礼物的时候，遇见了一个熟人。

　　“蔚朵朵？你是蔚朵朵？”

　　蔚朵朵认出了他是以前高中同学，她低下头：“你认错人了。”

　　他大笑：“你化成灰我都认识！给我们楚陵丢脸，那个时候谁不知道你蔚朵朵呀！来来，大家都过来看看，这个人叫蔚朵朵，是我以前的高中同学，你说她学什么不好，学人贩毒！最后被抓进去坐了四年的牢！”

　　那个人叫了他身边一群朋友过来指指点点。

　　对于这种人渣，蔚朵朵紧紧咬住下唇，更不想看四周传来异样的眼光，他们大声地讨论，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针深深插在她的心上。

　　这些人根本就不了解情况，蔚朵朵企图为自己辩解：“我没有……那不是我做的。”

　　“还不承认，你怎么不去死啊，我要是你早就没脸活下去了，这辈子都会被人取笑，你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蔚朵朵捂住唇，泪水一滴滴落下，她频频后退，别人就步步紧逼。

　　“现在的女孩真不学好，我看恐怕不止贩毒那么简单，谁知道她还做了什么事情，怎么不去死呢，真丢人。”

　　“你去死吧！”

　　蔚朵朵的心彻底冰冷了，她任着那些人骂个够，直到骂累了讨论够了，她一声不吭地往商场天台走去。

　　就站在天台边缘，她深刻地意识到，只要是活着就要有足够的勇气承受这些耻辱，可是她没有，除了少得可怜的自尊，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那么活着，究竟还为了什么？

　　蔚朵朵给我打了个电话，她在电话那端说：“其实我的梦想很小很小，就是和你们永远在一起，一起哭一起笑，谁都不许放手，我愿意赌上我的生命。”

　　“朵朵。”

　　“南风，你要更好地活下去。”

　　我找到蔚朵朵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完全麻木了。她就坐在天台边上晃着双脚，我惊恐地看着她说不出一句话来，我对她伸出手去，朵朵回过头冲我笑。

　　“朵朵，你过来。”

　　“南风，我想在走之前告诉你一件事，是关于四年前的冰毒。”她擦掉脸颊的泪水，努力想让自己沙哑的声音发得更清楚些。

　　“那天晚上，在阮浅浅走后我又折回了教室，我看见……我看见了苏唐。”

　　我跌倒在地，用双手支撑着地面，那些薄弱的力量就快要从我体内流失，喉咙突然就发不出声音，我艰难地哽咽着，听着蔚朵朵说出当年的真相。

　　“我看见苏唐拿着阮浅浅之前的东西，偷偷放在你的书桌里，那个时候我才清楚地认识到，苏唐已经叛变了，她背叛了我们的友谊。我当时没有看那是什么东西，在苏唐走后我把那个东西拿出放在自己的包里，我其实是想着第二天再跟你商量，可是没有想到那些警察来得那么快。我记得你跟邱冬柏分手的那会儿，你说过一句话，从今以后，只有友情才值得你信任。”

　　蔚朵朵站起身，我战战兢兢地往前爬去，她转过身，依旧是对着我笑。

　　“那个时候我为什么没有把苏唐供出来，就是为了你那句话。我跟你一样，无论如何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朋友。我只是想给苏唐一个机会，一个向你赎罪的机会。”

　　“不……朵朵……求求你别往后退。”

　　我跪在那儿用力把头磕在地上，她不能离开我，失去她我这辈子都不能安宁。

　　蔚朵朵伸开双手，她后退了一步，我不停地给她磕头不停地呼唤她，可是她都没有要回到我身边的意思。

　　“我已经看开了，南风，生和死一样，其实都是在为别人活着，不管是幸福还是痛苦永远都是在演给别人看，这一次，我只想为自己活着。”

　　“不是这样的……朵朵，你不能死，拜托你……不要让我一辈子都在愧疚中活着，求你别这样。”

　　“南风，算我对不起你。”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像只断翼的蝴蝶从高空落下去，耳边响起刺耳的尖叫，剧痛从我的心脏开始蔓延全身，我蜷缩一团不停在抽搐，嘴里很快就有鲜血涌出。在我还剩最后一丝力气的时候按了手机的快捷键。

　　“尚周，救我。”

　　手术室的门被关上了。

　　主治医师拿着电极板按在她的胸部进行电击，跳跃的心电图突然就变成了一条直线，所有人都惊慌了，尚周就站在旁边，死死地睁着血红的眼睛，他的手掌颤抖得已经握不住手术刀。

　　一分钟后，心电图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主治医师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喘了口气，转身对尚周说：“抱歉，请节哀顺变。”

　　“不……”

　　他们相继走了出去，尚周很快就听见了夏文心撕心裂肺的喊叫，她一直在呼唤着夏南风的名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命运，她终究没有逃脱过。

　　“南风！你回答妈妈，让我进去，求你们别拉着我，我要我女儿，把南风还给我……尚周，你救救南风，我求你们救救她！”

　　“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心脏骤停者的存活率只有百分之一，从医学的角度上来说，她的一口气能坚持到医院，已经是奇迹了。”

　　“不……医生，你再进去看看，我女儿一定还有气的，她还那么年轻，不会就这样走了，南风！你要走就把我也带走！我不想看你一人在路上孤单单的，妈妈去陪你，一定陪你。”

　　沈胥然接到尚周电话的时候从发布会上离开，天气突然变得阴沉，很快便下起了倾盆大雨。他的车子开得太快了，快到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前方的路，像是即将崩溃。

　　沈胥然用力地捶打着方向盘，嘶吼过后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因为泪水模糊了眼睛，在下一个路口转弯的时候一辆装满石子的卡车飞快向他驶来。

　　来不及了。

　　两车相撞，惊天动地的声响过后火花四溅，卡车燃烧起来，沈胥然的那辆车翻到在地，他浑身是血地躺在里面。

　　他的思维却无比清醒，他没有报警也没有给自己采取救护措施，他只是拨打了一通电话。

　　“尚周，活源，告诉南风，我爱她。”

　　沈胥然捡起车内的碎玻璃片，闪着银光的尖口有多锋利他下的决心就有多大，在两车相撞的时候他脑海里闪出的就是夏南风的脸，和尚周的通话，他按了录音。

　　玻璃片划过喉咙的时候沈胥然笑了，他不能让自己立刻就断气，他要等着尚周来，他还想着见夏南风最后一面。

　　雨越下越大了。

　　尚周没有放弃对她的抢救，他把电容加到最大，他的汗水和泪水都滴落在夏南风的脸颊上，尚周要她活下去。

　　“你还没有见到沈胥然，不能死，南风你听见没有，你妈妈就在外面等着你，活下来，你快活下来。”

　　心电图依旧是呈一条直线，尚周没有放弃，他一直在坚持。

　　“南风，求你活下来。”

　　尚周已经没了力气，他跌倒在地，抱住头失声痛哭，主治医师走了进来，他看见心电图开始慢慢跳跃起来。

　　他激动万分：“尚周，快起来！有心跳！”

　　7、我要的不是你为我冲锋陷阵，而是永远陪在我身边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耳边嘈杂的声音接连不断，强烈的白光刺痛我的眼睛，恍惚中我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影。

　　我认出她，是宋薇珊。

　　我伸出手去，薇珊姐蹲在我的旁边，摸摸我的头发，她还是四年前的样子，我感受到了暌违许久的温暖和关爱。

　　“南风，你还记得我给你讲的第六天堂吗？战士在第六层看见是一位姑娘，她倾国倾城并且胸怀天下，战士和这位姑娘相爱了，可是战士并不知道，这位姑娘的心脏就是拯救人类的宝物。你知道吗？那个姑娘牺牲自己成全了战士，她挖出自己的心脏献给了战士，成就他辉煌的上帝时代。”

　　“第六天堂的意思是，你失去我，就是得到我。”

　　我渐渐失去了知觉，薇珊的最后一句话牢牢刻在我的心上，闭上眼睛的那会儿我流下了一滴泪。

　　“为什么……薇珊姐。”我的好多个为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薇珊姐只用了一句话回答了四年前的所有：“那些都是我想要的人生刺激罢了。”

　　我昏迷了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