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忘不掉钻芒般透明眼神 迷惘其中(1)

　　【一】

　　“我不相信。”苏蔓蕾激动地说道，看着郭筱雅的眼睛里火光四射，全然是一副恨不得她去死的表情，眼泪簌簌地顺着她的脸颊落下。

　　“没有什么相信不相信的，我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你，我喜欢的从来都只有她。”楚潇一低沉而温柔地说着，转过目光看着郭筱雅，眼里闪着流光。

　　“你，居然背叛我，你居然和这个一文不值的人在一起，你对得起我吗？”苏蔓蕾泣不起声。

　　“他从来都没有背叛你。”郭筱雅怒道，“他喜欢的一直是我。”

　　“……”

　　“从小到大，你是倍受宠爱的公主，我呢，只是一个受到所有人欺凌的人，作为你同父异母的姐姐，这未免相差的也太多了。”郭筱雅的声音压得很低，微带着几分沙哑，“你凭什么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凭什么认为我就该把所有的一切都让给你！”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对不起。”楚潇一低着头，十分的愧疚。

　　“你真是不要脸！”苏蔓蕾一声尖叫，举起了手……

　　响亮的声音似乎回荡在整个厅里。

　　不知道是谁说了“卡”，正在排演的话剧突然间的就停了，礼堂的灯骤然地大开，明晃晃的白色灯亮得有些刺眼。

　　苏蔓蕾正准备打下去的手僵在了空中，隐隐地还在颤抖，满脸的泪痕，脸上的妆微微有一些花了，她怔怔地站在原地，转过头朝台下看去。

　　纪墨卿就坐在台下的第一排，幽黑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她，意识到苏蔓蕾看过来的目光，她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文梓宸就坐在她的身边。

　　苏蔓蕾疑惑了，不是说要住院一个星期吗，怎么才两天就出来了？

　　是被欺骗了吗？

　　“真好。”

　　简短的两个字细细地响在安静地礼堂里，这一下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她，脸上有喜悦，有惊讶，有疑惑，还有莫明奇妙。

　　“我以为临时的换了一个主角，就会拖慢排练的进度，原来已经排到这个回合了。”纪墨卿笑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目光落在了郭筱雅身上，“你演得真好，很符合故事里的这个角色。”

　　“编剧，你不是在住院吗？你没事了？”

　　纪墨卿停止了笑，依然淡淡地答道：“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我也是向医生请过假才出来的，只是摔伤了脚，走路也需要人扶着。”

　　文梓宸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冷得让他心头一颤。

　　“真的没事吗，编剧？”

　　“编剧，你还是多去休息吧。”

　　“编剧，你知道是谁推你下楼的吗？”

　　终于，回到了主题。

　　就在纪墨卿从楼上摔下来的第二天，这一消息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曝光在了纪墨卿的官方网站上面，而且也不知道是谁居然还把那天的照片发上了论坛，但是因为那时太黑了，照片上也并没有拍出到底是谁推她下楼的。

　　而纪墨卿看到这一消息时，也只是轻轻地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

　　纪墨卿摇头，“谢谢你们的关心，如果你们可以一起的把话剧排演成功，能够以超常的表现在学校的百年庆典上，我就很开心了。”

　　“谁推我下楼真的不重要了，而且，也因为我受伤的事情才发现了郭筱雅同学有演员的天份，从另一个方面来讲，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瞥过目光看着台上的苏蔓蕾，她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细地汗珠，脸色也微微苍白了。

　　“咦，你累了吗？”纪墨卿冲着她说道。

　　“不用你关心。”苏蔓蕾答道，然后转身从舞台上走了下来，走到纪墨卿身边时放慢了脚步缓缓地走了过去。

　　众人哗然。

　　除了苏蔓蕾，谁都不会这么对待纪墨卿的，好像从第一眼开始，苏蔓蕾就不怎么待见纪墨卿，虽说纪墨卿是时下最当红的偶像作家天后。

　　【二】

　　星尘与光之间究竟相隔着多远的距离呢？

　　你和我的相遇，本来就是青春里的一场机缘，同样的欢笑，同样的哭泣，同样的坚持着曾往的过往，我相信这一切并不是巧合。

　　只是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在那么漫长的岁月里，那一段段时光与暗影，其实是一首想唱完却怎么唱也唱不完的歌。

　　半个月后。

　　3月1日，百年庆典。

　　纪墨卿到达会场时话剧已经开始演出了，和文梓宸一起站在大礼堂的门口，全场最亮的地方便是在最前方的舞台，还有像明星一般耀眼的他们。

　　头向右边转过十五度就可以看见前方密集在一起，举着摄像机正在拍摄的媒体记者们，纪墨卿微微眯起了眼睛，果然看到了“楚天”两个字。

　　早在学校官网上公布这一消息时，纪墨卿就已经料到“楚天”那里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而且出演话剧男主角的是他们的少东家，更何况这是纪墨卿的作品里第一本作为话剧出演的，真真实实地是一分稿酬也没有收。

　　“你早知道会有这么多的媒体出现的吧。”文梓宸侧着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她，语气里却是肯定。

　　“已经这么肯定了，为什么还要问呢……”她的声音轻而空灵，如果不是站在她的身边，文梓宸会以为这根本就不是来自她的口中。

　　再转过头去看舞台上，楚潇一出现了。

　　全场寂静。

　　高音质的巨大音箱里响起了优扬而绵长的钢琴演奏的声音，细细地听是贝多芬的名曲《献给爱丽丝》，纪墨卿记得这是她第二次听见。

　　第一次是在三年前。

　　“那个人弹的？”

　　“嗯。”

　　“兴许是从电脑上下载下来的。”文梓宸皱着眉，语气间全是不经意。

　　“不，是他弹的。”纪墨卿肯定地说道。

　　“为什么这么肯定？”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献给爱丽丝》，并不是献给爱丽丝，而是献给那个时候的自己。

　　也因为曲子里有明显的修改痕迹，曾经那个人录过自己所弹奏的曲子的光碟给她，而光碟却消失得再也找不到了。

　　然而，听过一次就永远都会记得，从未忘记过。

　　在听到整齐的“谢谢”声之后，《世界上最远的距离》的话剧表演结束了，在经久不息的掌声过后，出现在红色幕布前的是纪墨卿。

　　习惯了闪光灯，习惯了舞台，再回过头去看，走来这条路的，原本只有自己而以。

　　客套的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后，纪墨卿也来到了后台，很直接地走向了正坐着休息的楚潇一，“刚刚那首作为背景的钢琴曲，是谁要求播放的？”

　　明明知道，却还是要问，心里还是在期待着什么吗？

　　楚潇一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的回答不是谁的名字，而是反问道：“你知道这首曲子？”

　　“不是《献给爱丽丝》吗？”

　　“这个是我提议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纪墨卿看着他又道：“不过，曲子的有些部分改了。”

　　“你知道？”

　　“所以这首曲子是谁改的？或者这首曲子是谁弹奏的？”纪墨卿淡淡地一笑，“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那个人可以把录下来的曲子拷贝一张光盘送给我。”

　　凝望着他深褐色的瞳孔，纪墨卿眼里的淡漠也更加的浓厚了，“因为我很喜欢这首曲子，希望可以收藏起来。”

　　——因为喜欢，就算曾经失去了，不论用怎样的办法也要重新找回来。

　　——因为曾经是那么重要的东西。

　　校庆活动结束了，纪墨卿和文梓宸应邀来到叶菁在电话里所说在大酒店——极度优雅；因为装饰太优雅了，走到酒店门口时纪墨卿一度以为这根本就不是一座酒店。

　　在服务生的引导下找到了所在的包厢里，推开门后，纪墨卿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之上的苏洵和叶菁，还有坐在旁边的楚潇一，苏蔓蕾和郭筱雅。

　　微微弯腰表示礼貌，纪墨卿走了进来，微笑着：“实在不好意思，因为一直找不到这个地方，所以耽误了时间，我来得最晚了，请大家不要见怪。”

　　叶菁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先坐吧，马上开始上菜了。”

　　纪墨卿应声点头，文梓宸在她身后拉开椅子，见她坐下后，然后才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这样贴心的动作不被误认为是男女关系是不可能的。

　　“今天看了话剧的表演，很精彩，编辑的故事情节也很感人，因为话剧的成功演出，为学校也增添了很多的光彩呀！”苏洵笑道，看着纪墨卿的眼神里全是赞赏。

　　“哪里。”纪墨卿淡淡地答着，“是所有人一起努力的结晶。”

　　“话是这么说，但最重要的是作为编剧的你的努力，如果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厉害的女儿，那我真的就会很高兴了。”

　　纪墨卿低头一笑，却不答话。

　　看似微笑，其实是在冷笑。

　　——你是有一个这样的女儿。

　　——可是，就算有，你会认吗？

　　“爸爸，人家怎么可能是你的女儿呢？您最厉害的女儿在这里！”苏蔓蕾娇滴滴地说道，笑靥如花。

　　苏洵听后突然大笑了起来，十分的灿烂。

　　“是啊，苏蔓蕾也很厉害，在我眼中是个很好的话剧演员，可以的话，以后可以往这一方面发展的。”纪墨卿淡笑着看着苏蔓蕾，目光又落到楚潇一身上，又道：“楚潇一也是。”

　　“呵呵，这么说的话，你推荐的这三个主角那都是很厉害的话剧演员了。”叶菁接着说道。

　　纪墨卿点头，又冲着楚潇一笑道：“楚潇一，那首钢琴曲你可以帮我拷贝一张光碟的吧，我先说声谢谢了。”

　　“什么钢琴曲？”苏蔓蕾看着楚潇一又看了看纪墨卿。

　　纪墨卿笑而不语，眼角的余光却看见楚潇一低声细语地在苏蔓蕾地耳边说着，苏蔓蕾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一些不悦。

　　文梓宸看着她的侧脸，竟是一句话也没有。

　　【三】

　　是时间过得太快，还是自己一直都没有动作？

　　然而恍然之间才发现，原来过去又是一年了。

　　早上文梓宸来的时候就带了一大堆信件和礼物来，漂亮的信封和包装满满地塞了一大桌，阳光落在上面时，明晃晃的反光到了雪白的墙壁上。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什么安排？”一直在阳台上抱着笔记本写作纪墨卿忽而抬起头来，回头看了看客厅里文梓宸的身影，“需要有什么安排？”

　　“今年的礼物好像比较多，有一些是上个星期就已经寄到公司的，我今天都一齐带了过来。”文梓宸微微一笑，“你想要什么礼物呢？”

　　什么礼物？

　　这两年里一到生日那天，他总是会问她这样的问题，可是她也总是答不出来。

　　“随便吧。”淡淡地答了一句，又低下头看着电脑的屏幕，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纪墨卿皱紧了眉头，“如果可以，我想要一天的自由时间。”

　　和楚潇一约定的时间是在十点。

　　十点整，纪墨卿站到了学校附近的咖啡厅的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楚潇一，抬了抬鼻梁上的墨镜，她走了过去。

　　拉开椅子坐下后，楚潇一也看到了她，微微笑道，“你来了。”

　　“等久了吗？不好意思。”纪墨卿摘下了墨镜，露出了一张美丽的脸，“约你出来没有关系吗？你女朋友不会见怪的吧？”

　　楚潇一摇头，“能收到被偶像天后作家邀约是很荣幸的一件事情，蔓蕾她也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噢，是吗？

　　“那就好。”纪墨卿说完重新带上了墨镜，脸上被遮蔽了一半，“现在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公交汽车一直开到了郊外，其它的乘客已经都下车了，空空的车厢里只有楚潇一和纪墨卿，大约十分钟之后，汽车开进了站点。

　　沿着路一直走进了一座墓园之中，也许是因为环境的关系，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纪墨卿的脚步停了下来，将买好的菊花放在了墓边，然后摘下了墨镜，眼底全是悲伤，“妈妈，我来看你了。”

　　这一声叫唤让楚潇一彻底地惊住了，目光在墓碑和她之间来来回回的交换着，风吹开了她的长发，墨色的发丝飞舞在空中，印得她的脸格外的苍白了起来。

　　纪墨卿突然转头看着他，“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墓碑上的名字‘季沫沁’和我的名字这么相像呢！”

　　楚潇一静静地点头。

　　“这里躺着的是我妈妈。”

　　像是揭示着自己心中最深的悲痛一般，泪水顺着她的眼睛流了出来，“我现在用的名字，是我在妈妈离开后我为了纪念她，用音近她的名字的“纪墨卿”作为了我的笔名。”

　　“而现在，却是我在妈妈死后，第一次来这里看她。”

　　楚潇一的身体渐渐地僵住了，说不出一句话来，耳边回响着的是她细细地轻轻地说话声。

　　“今天是我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第十八年的最后一天，同样也是第十九年的第一天，因此希望可以和最爱的妈妈一起渡过。”唇边扯开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脸上的泪痕已经被风吹干了，纪墨卿侧着头看他，“谢谢你陪我一起来。”

　　——谢谢你陪我一起来。

　　一样的话语，一样的语气，事隔了几年之后，楚潇一再一次听到了属于她的声音，一瞬间他僵在了原地，呆呆的目光里全是惊异，干净帅气的脸上全是错愕与难以置信。

　　“你……”刚开口却不知道要怎么把话说一下去，楚潇一默默地低下了头。

　　沉重的气息温延在的空气里，是你在哭泣吗？

　　郊外地区来的人非常的少，公交车也是每一个小时才有一班的，回来时因为没有赶上这一班公交车，纪墨卿和楚潇一便一同坐在候车室里等待。

　　放眼望去，整个候车室里除了售票员，也只有他们两个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像一个女孩子？”

　　“啊。”纪墨卿轻哼一声侧着头看着楚潇一，唇角一扬，“大概漂亮的女孩子长得都很像。”

　　“我，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楚潇一顿了顿，也侧过脸看着她，黑色的眼眸里全是她清秀的脸庞，“我一直觉得你很像一个人，眼神很像。”

　　“是谁呢？”淡淡地问道。

　　“一个女孩，也就是你的绘本上和‘我’画在一起的那个女孩。”

　　纪墨卿静静地听着。

　　“她是我这一生都难以忘记了女孩，我永远都记得她看我的眼神，而你现在看着我，会让我不自觉得以为是她……”

　　“噢，难以忘记的？是你喜欢的人？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你了吧？”纪墨卿玩笑似地说着，还摇了摇头，“我可从来都没有喜欢你哦！”

　　这么急于着撇清这一层关系，心里到底在慌张什么？

　　纪墨卿又解释道：“会让你和那个女孩子作为人物的脚本出现在我的绘本上，完全是我认为很符合作品里人物的形象，我早就解释过的。”

　　“看得出，‘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一个很深情的故事，如果不是经历过深刻感情的人是无法写出这样优秀的作品的。”楚潇一清楚的分析着，一只手不自觉地抬了起来，似乎要去抚摸着谁，可是最终却又放了下去。

　　即使看见了相同的眼神，相同的话语，就可以断定那个人就是你了？

　　这样的想法未免太天真了吧？

　　容貌不同，性格不同，气质不同，才学不同，如同处在不同世界里面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会有着联系呢？根本就不可能吧！？

　　应该是自己疯了吧？

　　“你很想念那个人吧？”纪墨卿微微一笑，冰凉的手轻轻地覆盖住了他温热的手，“那个女孩子是你爱的人吧？如果我们真的有相同的地方，如果可以，你可以把我当成她，仅仅把我当成她。”

　　【四】

　　回到家中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打开家门在黑暗之中换好了鞋子，正准备去开灯的一刹那间，只听到“啪”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爆发了一样，然后，灯光大亮。

　　“HappyBirthday！”

　　“卿卿，恭喜你终于又老了一岁！”

　　“生日快乐！”

　　三个人，三种祝福，异样的惊喜，原来文梓宸打电话让她早点回来就是因为这个啊！

　　看着文梓宸、北希还有郭筱雅三个人脸上的笑容时，纪墨卿也笑了，不同于往常的微笑，不同于在人前那种淡笑，而是开心的笑。

　　一直拿在手中的光盘突然之间也在指尖里散出了暖意。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家里来了几个强盗，还这样擅自地把我家里布置成这样，真是……”尽管是责备的话语，但却有着隐藏不住的喜悦。

　　文梓宸一笑，轻笑道：“我会负责收拾干净的。”

　　“当然，我也会收拾的，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这个大寿星亲自动手的。”北希笑得格外的开心，“今天是你这个大作家的生日耶，怎么样也应该庆祝一下吧？”

　　“是啊，是啊！”站在一旁的郭筱雅也附和道。

　　应该怎么样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呢？

　　高兴？激动？惊讶？还是什么都没有？

　　家里的布置充满了喜庆，气球，彩带，还有花球，各式各样的礼物满满的摆了一桌，三层的豪华大蛋糕精致得如同水晶，奶油与水果的香气早已弥漫了整个客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