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带着我飞 虹花染红眼底深处的泪(1)
【一】
上午十点。
本应该是在上课的两个人，现在却面对面的坐在学校的餐厅里。
“你在躲我？”楚潇一一张俊逸帅气的脸带着几分怒意，幽黑的双眸直直地盯着她，“苏浅星，如果不是我早上在学校门口拦着你不让你走，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都不理我？”
“……”
“那你让我知道你真正的身份是为了什么？”
“……”
“你这样不说话要到什么时候？”
“……”
“苏浅星！！！”
女孩子扬起脸，一脸的冷漠，“我不是苏浅星。”
“你是。”楚潇一倔强地说道。
“那只是你自以为的。”纪墨卿冷冷地看着他，深色的瞳孔中透出阵阵寒意，“你认识的那个苏浅星已经死了，早在三年前你生日的那天晚上就已经死了，而现在坐在你面前的人是纪墨卿，是我纪墨卿。”
“不。”楚潇一倔强地看着她，竟不自觉得伸出手想要握住她已经开始微微颤抖的双手，不料，手刚伸过去，就已经被她用力地挡开，毫不客气。
心跳蓦地停住。
被她用力挡开的手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你……”
“你有什么资格碰我呢？”她质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你现在看到了是这张完全与过去没有一点相同的脸吗？”
“那……”话还没有说出口，纪墨卿的声音已经重新在耳边响了起来：“是因为一场车祸，而那场车祸就发生在你生日的那天晚上，那场车祸让我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永远也抹不去的伤痕，你知道吗，当我被文梓宸救起的时候，居然还在奢望着救我的人能够是你。”
“但是幸好救我的人不是你，后来，我整容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容貌，在文梓宸的帮助之下成为了现在被人称为的偶像作家天后，现在的我，有了一张全新的面孔，全新的名字，全新的身份，你记忆中的苏浅星就让她永远的只停留在你的记忆中吧。”
女孩子的话没有半分的感情，好像对面坐着的人根本就不是她喜欢了三年，思念了三年的人。
她看着脸色已经渐渐开始泛白的楚潇一，苦笑一声，声音比刚才更加冷漠了，“以前的苏浅星已经死了，而现在活在你面前的人是纪墨卿，是一个代替死去的母亲活下来的纪墨卿！”
“你别否认，虽然你现在容貌变了，性格也变了，但是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不就是让我想让我知道你还活着！”
“呵！”纪墨卿看着楚潇一的俊脸冷笑，“怎么不是知道我还在这里，而是知道我还活着？难道你知道些什么？”
明明根本就不是问他的语气，可是楚潇一竟不知道要怎么说。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吧？”纪墨卿推开椅子，站在了他的面前，“我知道你为什么说不出话来，因为你心虚。”
“楚潇一，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问我，从你选择和苏蔓蕾在一起后，你就没有任何的资格过问我了。”
“我……”
“你知道我现在回来做什么吗？”
“……”
“和上次回给你的信息一样。”
“……”
久久的，耳朵里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寂静的餐厅里，楚潇一连自己的心跳都听得清清楚楚。
扑咚，扑咚，扑咚，扑咚。
心脏每跳动的一瞬间就告诉着他，她刚刚就在他的面前，她是真实的存在，她所说的话也全部都是真实的。
这一切并不是在梦中。
从知道纪墨卿就是她开始，楚潇一就觉得自己身在一个梦中，在梦中，他看到了浅星，那个眼晴像星星一般，敢哭敢笑的倔强女孩。
可是直到现在他知道了，并不是梦。
因为她就是苏浅星。
因为她回来了。
【二】
像是第一次看见男生的那个夜里。
下着大雨，没有伞的她一路淋着雨到了爸爸的家里，就只是为了讨回属于自己的公道，在家里，看到了和妹妹站在一起的干净帅气的男生。
同时，也是他在她挨打之后第一个扶起她的人，似乎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她就认识了楚潇一，原以为自己只是因为妹妹喜欢他所以想要抢回来，然而，喜欢上他是在什么时候，她记不清了。
只知道，喜欢上一个人，其实是一瞬间的事情。
心情不好的时候在他在身边逗她开心，生病了有他在身边照顾，生日时还听到了他亲手为她弹奏的钢琴曲，甚至在最亲爱的妈妈自杀死了之后，还是他在身边陪着她安慰……
那个时候，她真的觉得还有他在身边，她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
同样是下着大雨的夜里。
当她捧着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赶到属于他们的音乐教室时，却在门口看到了他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互相拥抱亲吻着的那一幕，她的心跳都快到停止了。
那一刻，她感觉到自己的世界在旋转。
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她转身就走，在大雨里一直跑一直跑，顺着脸滑下来的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了。
夜太黑了。
黑到让她看不清马路对面飞驰而来的汽车……
醒来之后才发现，换了一张新面孔的自己，到了最后在身边的只有文梓宸。
只有他。
只有文梓宸，没有别人。
也没有他。
她以为车祸只是一场意外，直到后来在文梓宸的调查之下发现，原来发生车祸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而造成事故发生的始作俑者就是叶菁和苏蔓蕾。
再后来她又发现，她唯一的亲人竟是被叶菁逼死的。
发生的一切的一切如同将弱小的她推入了万丈深渊之中，让她连活下去的勇气都要失去了……
再后来，她变成了纪墨卿。
而变成纪墨卿就是为了让他们万劫不复。
再后来……
【三】
一路走过来的脚步深深浅浅，快快慢慢，轻轻重重。
转身之迹却发现，原来自己一步也不曾远走。
原来自己，一直停留在最初的地方。
脚步踏上了最后一个台阶，纪墨卿抬头，苏蔓蕾的娇小的背影落入了幽深的眼底，她一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上了台阶朝苏蔓蕾走去。
脚步很轻。
天台上的风很大，纪墨卿的长发被吹得在身后激烈地飘飞着，白皙而美艳的面容上看不出半点的表情，眼睛里是苏蔓蕾的身影。
苏蔓蕾悄悄回头，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人而受到了惊吓一般。
终于，她和她齐肩站在了一起。
纪墨卿轻轻地笑了起来，眼眸明亮得像星星，美丽的脸庞有几分张狂之色。
“真漂亮。”
纪墨卿停止轻笑。
“楚潇一说得没错，你的眼睛真漂亮，就算是你的脸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了，但是你的眼晴没变，我记得他说过，你的眼睛像星星。”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平静的苏蔓蕾，纪墨卿竟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噢，是吗？”
“姐姐，噢，不对，我没有姐姐，应该是苏浅星。”苏蔓蕾转过头看她，目光里含着泪水却也含着怨恨，“苏浅星，你知道吗？当我知道楚潇一最喜欢你的眼睛了，当我知道因为这双眼睛他认了出了改变一切的人，天知道我有多么想要杀了你，杀了你，他就只会是我一个人的。”
纪墨卿轻哼一声，“真愚蠢。”
“你说什么？”
纪墨卿扬起脸，道：“你真愚蠢，你以为我死了，我不在了，他就会喜欢你吗？苏蔓蕾，你难道没有发现楚潇一的眼里从来都没有你吗？一刻也没有你。”
“呵呵，对啊！就算这几年他就在我身边，关心我，照顾我，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一刻是属于我的，但，就算是这样我就觉得幸福了。”
“直到你出现了，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就变了。”
苏蔓蕾的眼泪一直流一直流，她脸上的妆已经花了，泪水流满了她整个脸。
“我真恨，真恨，为什么你没有死，为什么你出了车祸却没有死。”苏蔓蕾的语气立刻变得凶狠了起来，看着纪墨卿的目光几乎要滴出血来。
纪墨卿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因为，我不该死，该死的是你的妈妈和你。”
“……”
“知道吗？苏蔓蕾，我会重新回到这里，是因为你，还有你那个该死的妈和那个该死的爸，是为了让你们万劫不复！”
“……”
“你们对我，还有我妈妈所做出的一切，我会全部偿还给你们。”
“……”
“所以，苏蔓蕾，你别祈求我会手下留情，也千万别报任何的希望我会放过你。”纪墨卿的一字一句都咬着牙在说，美丽的脸庞也因此变得狰狞起来。
苏蔓蕾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她尖叫着：“你——”
“知道吗？刚刚在来这里之前，我才和他见过面了……我们和好了，重新在一起了……”纪墨卿笑着，脸上似乎要盛开出一朵惊艳的花来了。
“不过，如果你还想要得到他的话，我倒可以免为其难的把他还给你。”
“什么？”苏蔓蕾惊叫一声。
似乎很满意她现在的表情，纪墨卿笑得更加妩媚了，“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
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苏蔓蕾的眼睛开始放出光芒，“什么要求，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就算你要苏家的所有财产，你要这个学校，我也愿意给你！”
纪墨卿的手指抬向空中，目光看向了距离她百米以外的地方，声音像风一般地轻，“楚潇一在你心中只有这样的价值吗？”
“不！”
纪墨卿不理会她的否决，甚至都没有再看她一眼，“你知道站在空中是什么样的感觉吗？那种感觉会让人觉得身体和思想都不是自己的……”
“苏浅星！！！”
渐渐转身看向了她，纪墨卿眼眸带笑，声音异常地温柔动人，“苏蔓蕾，我不要你的一分一毫，我也不稀罕你们苏家的财产，还有这所学校。”
“那你要什么？”苏蔓蕾死死地盯着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眼睛里竟出现一层灰色。
纪墨卿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下，目光从她的脸上一直转到了空中，再转到了距离她们几百米的地面上，眼睛里绽放着神秘的光芒，“我只要你站在这个地方，往前迈上一小步，就一小步，想象着自己是一只飞向天空中的鸟儿，想象自己马上就可以自由地，飞向空中，飞向自己心中最爱的那个人……”
“……”
“不需要你死，只需要，你从这里跳下去……”
“……”
“只要你从你现在站着的这个天台，勇敢的跳下去，我就原谅你，并且把楚潇一还给你。”
——只要你往前迈上一小步。
——只需要你。
——从这里跳下去。
——勇敢的跳下去。
——我就原谅你。
——把楚潇一还给你。
风把从天空深处传来的声音融进了苏蔓蕾的耳朵里。
——跳下去。
——跳下去。
——跳下去。
——跳下去。
——跳下去。
——跳下去。
——跳下去。
——跳下去。
——跳下去。
——跳下去。
“好，我答应你。”声音里没有半点犹豫。
【四】
“嘭”的一声巨响。
当纪墨卿的脚步走下一楼的最后一个台阶时，一道身影从她面前飞驰而下，一抬头间，她看到了正飞快地朝她跑过来的楚潇一。
交错的脚步之下溅起了一地尘埃。
是谁的鲜血染红了这双迷离的眼睛，深寂的瞳？
【五】
北京时间三月二十六日，两则新闻布满了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
头条一：三月二十五日下午，本市著名大学A大一名大一女生从天台跳下，当场死亡，据记者了解，死者名叫苏蔓蕾，是该校理事长的女儿，初步认定为自杀。
头条二：三月二十六日清晨，教育部门收到匿名信件举报本市著名大学A大理事长叶菁贪污受贿，经查证现已将嫌疑人叶菁收押等待查证。
安静地小公寓里。
文梓宸担忧地看着一直坐在阳台上发呆的纪墨卿，“墨卿，去休息一会吧，你已经两天没有睡过觉了，身体会受不了的。”
纪墨卿摇头，目光里全是迷惘的。
从看到苏蔓蕾的身影从天降落到她眼前时，从楚潇一焦急的身影进入她的视线时，她的世界除了鲜艳的血红色以外，就再也看不到任何的颜色了。
嘀哒——
一滴泪水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嘀哒，嘀哒。
又连续地落下了几滴冰冷的泪水。
文梓宸惊讶地冲到她的面前，扶住她微微发颤地肩膀，声音温柔而着急，“怎么了。”
纪墨卿摇头，眼睛里竟落入更多的泪水来，漫住了她幽黑的眼眸。
“她死了。”
“什么？”
“她，死了。”纪墨卿抬起眼，唇边突然扯出一抹明亮的笑容，“苏蔓蕾死了，从天台上跳下来摔死了，可是，我并不想她死的，而且，从天台上掉下来也不会死呀，才四楼……”
听到她这么说，文梓宸哑口无言，握住她肩膀的力量重了几分。
明明是在笑，声音却比哭还要悲泣，“我跟她说，只要她跳下来，我就把楚潇一还给她的……”
“不要想了，好吗？”
“我明明不是这么想的……”
“不要想了，墨卿。”
“为什么呢……”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不要再想了。”
她的声音一次比一次还要悲伤，文梓宸的心痛得好像被撕裂了一般，他用力地把她拥入怀中，语气一次比一次温柔，“不要想了，不要想了，什么都不要想了……”
良久。
纪墨卿在他怀中睡着了，美丽明丽的面容满是倦意，苍白得好得像一个病人，两天没有睡过觉的她，现在安静地像个小孩子了。
文梓宸轻轻地抱着她走进房间，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坐在了她身边，伸出手覆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无声地说着，“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你的错。”
蓦地。
纪墨卿的手机在床头剧烈的振动起来，“楚潇一”三个字如七彩的光辉般地跳跃在屏幕上，文梓宸惊地般站起来，拿起手机走到了客厅里。
“浅星，是我。”
“我是文梓宸，楚潇一，你有事情吗？”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一怔，然后说道：“苏浅星呢？”
“在休息。”
“那她什么时候能接我电话？”
“什么时候都不会接你的电话。”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应该很清楚，请你不要再找她了，她最讨厌的是误会她的人和背叛她的人，而你楚潇一正好两样都有。”
“我打这通电话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她，她爸爸，也就是苏伯伯现在病倒了住在市中心医院里，我想她是不是应该去看一看他……”
“墨卿不会去看他的。”说完，文梓宸挂了电话，回过头去看熟睡了的纪墨卿，脸上全是复杂的表情。
【六】
晚上八点，市中心医院。
纪墨卿一步一步走在医院的长廊上，大理石的地板上倒映出她冷漠的面容，脚步每走一步都发出清脆的响声，引得过往的护士不由得都看向她。
下午楚潇一在电话里和文梓宸的对话，她一字不露的全都听到了，而且听得十分的清楚，等到文梓宸离开后，她立刻就出发到了医院。
身为他的女儿，当然应该来看他。
纪墨卿想到这里，轻轻一笑，抬起头看，自己已经站到了病房的门口，她伸出手轻轻地一推，病房的门开了——
吱呀一声。
寂静地走廓里，房门被推开的声音突地变得格外的尖锐起来。
出去买了东西回来的文梓宸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北希。
“你怎么在外面，墨卿在家里，没给你开门吗？”
北希一脸无奈，“我按了很久的门铃就是没有看到她出来，好像家里都没有人一样。”
文梓宸摇头，说话声很坚定，“不可能，我出去的时候她都还在睡觉的。”说道，文梓宸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然而，开门之后他们看到的是没有开灯的客厅，而纪墨卿早就不见踪影了。
叶菁没有想到来探病的会是她，“你怎么会来？”
纪墨卿不理会她的质问，一步一步地走近，目光不偏不移地看着躲在病床上也同样正看着她走来的面色苍白的苏洵，“我怎么就不可能来了？我来看看，我的亲爱的爸爸，有没有因为妹妹的死受到刺激从而心、脏、病、复、发、猝、死。”
“你，你说什么？”苏洵一怔，顿时瞪大了眼睛，挣扎着要起来却没有力气，叶菁也同样是一怔，看着纪墨卿的眼睛里也充满了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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