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带着我飞 虹花染红眼底深处的泪(2)

　　纪墨卿冷漠的目光里似乎要射出一把把锋利的尖刀来，她提高了声音道：“叶理事长，我让文梓宸把你保释出来，为的就是让你和他一起来听听我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你想要说什么？”叶菁怒道：“难怪我当天下午就可以出来了，原来是你保释了？”

　　“没错。”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纪墨卿轻笑，“叶理事长，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我的身份吗？你们一定想不到，在出了车祸之后的我，还能活下来站在你的面前。”

　　“你说什么？”

　　纪墨卿转眼又看着苏洵，“噢，对了，我亲爱的爸爸根本就不知道我出了车祸，你以为我只是单纯的失踪了，对吗？”

　　“你是……你是……”

　　“我是谁？我就是你那个三年前每个月都要向你拿生活费的，三年后却莫明消失的，你和我妈妈季沫沁的女儿，也就是你的私生女——苏浅星。”

　　——我就是你那个三年前每个月都要向你拿生活费的，你和我妈妈季沫沁的女儿，也就是你的私生女苏浅星。

　　——我是苏浅星。

　　——三年前莫明消失的女儿苏浅星。

　　“苏浅星！你是苏浅星！”叶菁突然惊叫了起来，脸上全是惊恐之色，如同看见了不应该看到的人：“你骗我，你怎么可能是苏浅星，怎么可能是苏浅星！”

　　纪墨卿一笑，“怎么不可能了？叶理事长，不是谁出了车祸都会不幸的死掉的，同样，也不是谁从天台上跳下来都可以幸运的活下来的。”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几乎是同时的，苏洵和叶菁异口同声地叫出了声。

　　“苏蔓蕾真的是我的妹妹吗？我亲爱的爸爸，我不过是说了一句骗人的话，她就真的从天台上跳下去了，真是笨呐！”纪墨卿冷冷地笑着，黑色的眸子直直地盯着病床上的苏洵。

　　“你说了什么话。”

　　纪墨卿再次笑道：“我说，楚潇一已经和我合好了，如果，她愿意从天台上跳下去，我就免为其难的把楚潇一让给她，没想到，她真的跳了……”

　　叶菁惊地一下子坐座位上跳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她从天台上跳下来只是因为你的一句话？”

　　“没错。”

　　“你说，只要把她跳下去就把楚潇一还给她？”

　　“没错。”

　　“啪”的一声。

　　叶菁扬起手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纪墨卿的右脸立刻就肿了起来。

　　“你是什么居心，你居然让自己的妹妹去跳楼，你是什么居心！”叶菁近似乎是疯狂地摇着她的肩膀，哭声漫延了整个病房。

　　“你是不是疯了，竟然逼着自己的妹妹去跳楼自杀！”

　　纪墨卿一抬手将叶菁甩开，脚步生生地后退了几步，她抚摸着微微发疼地脸颊，依然在笑，“我没疯，再说，我可没有推她下去，是她自己要跳下去的。”

　　“你给我闭嘴！”

　　终于忍不住要骂她了吗？

　　苏洵指着她怒道：“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竟然恶毒到去伤害自己的妹妹，就算不是一个妈妈生的，也是同一个爸爸。”

　　“你才要闭嘴。”纪墨卿狠狠地回答道，“我没有你这样的爸爸，抛弃了我和妈妈，你居然还敢自称是我爸爸。”

　　“你是全天下最虚伪的人。”

　　“除了生下我，你什么都没做，为了你的荣华富贵抛弃了我和妈妈，你以为只要每个月给我们生活费就够了吗？你根本就不配做我的爸爸，不配做妈妈最爱的人。”

　　纪墨卿扬起脸不让眼泪掉下来，她说话的声音和语气一句比一句更加的冷漠，“你身边的这个女人，也就是我那个妹妹的妈，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逼死了我的妈妈，花钱请人制造车祸企图让我不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这个女人，她又做了什么？她才是真正的疯了，为了她的女儿，疯了般地要我和妈妈的命。”

　　“可惜，我没有死。”纪墨卿冷笑着，“我会回到这里来找你们，就是想要抱复你们，抱复你们曾经对我和妈妈所做过的一切。”

　　沉默。

　　可怕的沉默。

　　在纪墨卿说出这些话后，病房里彻底的安静了下来，三个人的呼吸声全都混在了一起。

　　苏洵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叶菁的哭声也越来越悲伤。

　　她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怎么，想不到吧？你一定想不到，一定。”

　　“你要报复我们就报复我们，为什么要伤害苏蔓蕾，为什么要伤害她！”

　　面对叶菁歇斯底里般地吼叫，纪墨卿的声音也愈加地冷漠了，“因为，她是你最重要的人，你伤害了我最重要的人，我也要你付出同样的代价。”

　　“现在，你满意了吗？”

　　纪墨卿转过目光看着苏洵。

　　“你满意了吗？苏蔓蕾死了，你满意了吗？”

　　“不，我亲爱的爸爸，你还记得三年前我说过什么话吗？”

　　苏洵一怔，目光沉了下来，一语不发。

　　——这一巴掌我会还给你的，还有你们一家三口，我会要让你们永远都记得，永远都后悔曾经这样对我。

　　他以为她只是一时气愤而说出这样的话，他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出这些事情来报复他们，他也没有想到造成她这种可怕的想法的人竟然就是他自己。

　　纪墨卿见他久久的都不曾讲话，缓缓地转身走向门边，一瞬间又回过头对叶菁说道：“对了，我还忘记告诉你了，别以为被保释出来就没事了，我有办法保你出来，就自然有办法让你再进去。”

　　【七】

　　病房门外，楚潇一已经站了好久了，久到他不知道要怎么去吸呼了。

　　她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全都被他听到了，就如同是一座冰山雪水将他从头淋到了脚，全身上下从外到里都是冷的，冷得彻骨。

　　他不相信，夕日的那个倔强的少女，居然会变成这样的一个人。

　　逼死自己的妹妹，害得自己的爸爸心脏病发住院。

　　他不认识这样的苏浅星！

　　他不相信！

　　当纪墨卿从病房里走出来时，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楚潇一，她看着他苍白失色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是听到了。

　　然而现在，她已经什么话都不想再说了。

　　就在她准备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楚潇一狠狠地抓住了她的手臂，狠狠地用力，意识里好像根本就不想让她离开。

　　纪墨卿停住脚步却不看他。

　　“浅星。”

　　“……”

　　“浅星，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为什么要利用我去伤害她，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的亲生爸爸，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纪墨卿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冷冷地想要甩开他的手，不料却怎么也甩不开，“放开。”

　　“告诉我为什么？”

　　“放开。”纪墨卿再次冷声道，她的声音并不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寂静的走廊里却清晰地回响着她冷漠如冰地声音。

　　楚潇一垂下头，最后，轻轻地放开了她。

　　纪墨卿向前走了一步，然后低声答道：“一个欺骗过我的人，没有资格在这里问我为什么，楚潇一，你没有资格。”

　　“我没有，我没有欺骗你。”

　　“是吗？”纪墨卿冷哼一声笑道，“有没有欺骗过我还重要吗？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了，而且我也不在乎了。”

　　“苏浅星，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吗？”

　　“我不是苏浅星。”我不是你曾经认识的那个苏浅星。

　　“报仇真的对你有那么重要吗？”楚潇一低头看着她，说出的话一个字比一个字沉重，“要用一家三口的生命和幸福去偿还你母亲的生命，你觉得值得吗？就算他们都死了，你妈妈能活过来吗？”

　　“那也不关你的事！”纪墨卿死死地盯着他，憎恶的眼神几乎要将他撕裂，“就算他们真的死了，也永远都无法弥补我心中的空缺，无法让曾经的一切都当成是没有发生过。”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你做了这些事情，你在天国的妈妈会看不到吗，你猜她知道了会怎么想呢？你让她如何相信自己最爱的女儿，曾经多么善良的女儿居然用自己的双手害死了三个人，加害自己的爸爸，逼死自己的亲妹妹！”说完，楚潇一抡起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医院的墙壁上。

　　仿佛世界在他这样的拳头下整个动摇。

　　他是有么多的怨恨她？

　　文梓宸和北希赶到中心医院大门口时看到了正从大厅里走出来的纪墨卿。

　　她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走着，似有着漫天的冰冷之气围绕着她，远远地看着，文梓宸竟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卿卿……”北希叫出了声。

　　纪墨卿停下脚步然后抬头，眸子里立刻映出两个人的身影来。

　　三个人站在原点，形成一个十色尖锐的三角形，她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她，沉默无声无息的在这个三角的阵形里漫开。

　　一滴，两滴，三滴。

　　是谁的眼泪滴得这样的心碎？

　　北希加快脚步冲到了她的面前，紧张万分：“你怎么会来这里，卿卿，你有没有怎么样？”说完，伸出手正要拉住她。

　　倏地——

　　就在北希的手快到碰到她的手臂时，她挣扎了一下，然后推开站在她前面的北希飞快地朝着人潮汹涌的大街上跑去。

　　“墨卿！”

　　“卿卿！”

　　两个人的声音骤然响起。

　　同时，大街之上传来了尖锐的刹车的声音，竟似要刺穿了他们的耳膜。

　　时间停止。

　　纪墨卿站在原地，发呆似地看着已经距离不过几厘米就要撞上自己的车，眼晴里显出一片透明的颜色来。

　　“喂，你跑什么跑，不要命了吗？”

　　如同被点醒了一般，纪墨卿挪着脚步再次飞快地跑到了对面的人行道上，许久都不曾再动弹一下。

　　站了许久，终于，文梓宸走向了她，定定地站在她的面前，高出她一个头的他顿时变得十分高大起来，像是一座巨大的山。

　　文梓宸伸出温暖的手掌，将她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我知道，你想做的事情，一切我都知道，但是，我不允许你再出这样的事情，不允许。”

　　【八】

　　这是一个什么样子的感觉呢？

　　在做出那些事情之后，那颗原本被装得满满的心竟然空得跟黑洞一样了，看不到也摸不到里面装的东西了，紧紧被握在手里的手机，一条一条的信息不断地发来——

　　信息来自：楚潇一。

　　苏浅星，你在哪里？

　　信息来自：楚潇一。

　　苏浅星，三年前在我生日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想要知道全部。

　　信息来自：楚潇一。

　　苏浅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信息来自：楚潇一。

　　苏浅星，我会恨你的。

　　信息来自：楚潇一。

　　我恨你。

　　当最后一条信息发来之后，手机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了。

　　信息来自：梓宸。

　　卿墨，你在哪里？

　　【九】

　　呐，你们知道吗？

　　如果可以，我想要逃到没有我的地方去。

　　五个小时前。

　　苏洵听到苏浅星所说的话之后，心脏一时承受不了昏厥了。

　　叶菁停止了哭泣，慌张地叫来一大批的医生和护士进行抢救，尖叫声回荡在安静而阴森的医院走廓里。

　　楚潇一在苏浅星转身离开之后再追上去，心跳差一点就停在了医院门口。

　　北希在和文梓宸找到纪墨卿之后就回了家，开了门之后就立刻倒在了床上。

　　文梓宸把纪墨卿送回家之后，接到公司电话立刻赶去了公司。

　　五个小时后。

　　苏洵昏迷后睡着了。

　　叶菁轻轻地端了一杯正冒着白色雾气的开水。

　　楚潇一坐在客厅里看着已经黑了屏幕的手机发呆。

　　北希在画图前削铅笔时一不小心手指被划出来了条血痕，溢出血来。

　　文梓宸开会再回到纪墨卿家中发现，纪墨卿已经不在了。

　　同一天，纪墨卿连续失踪两次。

　　【十】

　　在这么黑暗的时空之中，渐渐地已经看不清脚步正在走的路了。

　　马路上车辆急缓而过的声音，因为堵车而喇叭四起的声音，街道上人与人讨论的声音，大声笑着的声音，街边广告电视上美丽主持人的甜美声音，手里的手机不断响起的声音，还有从心底传来的想要逃离的声音，无形的淹没了她。

　　还需要再做些什么？

　　还有什么没有去完成呢？

　　从身体里到手指再到脚尖，好像力气被全部散尽了一般，一丝也不剩了。

　　所在的这个世界突然之间变得模糊起来，人与车飞快地往身后飞驰着，却没有一分一毫往她身前而过，现在已经来到了什么地方呢？

　　什么也看不到了，眼前是一片漆黑的暗地。

　　已经很累了。

　　抬起头去看，竟已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车站里，细细地看到车牌上的那个地点，然后想也不想地就上了车。

　　现在，唯一能去的，应该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妈妈，这样你是不是很开心呢？”

　　“妈妈，你不开心吗？你在天国里看到了吗？那个人，也就是苏洵现在心脏病复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了，叶菁她也好像要崩溃了……”

　　“还有，我那个可怜的妹妹苏蔓蕾，因为我说的一句话，她从学校的天台上跳下来摔死了。”

　　“妈妈，我为你报仇了。”

　　“他们一家人害死了你，造成了我这样悲惨的人生，他们有这样的结果都是他们欠我们的。”

　　“妈妈，你现在应该安息了吧。”

　　“妈妈，为了报仇，我利用了那个我最爱的人，我也永远的失去他了，我想，从今以后我就只是一个人活在这个孤单的世界上了。”

　　“妈妈，我怎么会觉得这么累呢？”

　　“妈妈，我去找你好不好？”

　　“妈妈，我永远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妈妈，你一定要等我带着我一起走。”

　　“妈妈，好不好……”

　　【十一】

　　第二天下午，文梓宸在市郊的墓地找到了昏迷在妈妈墓前的纪墨卿。

　　傍晚时分，纪墨卿睁开了眼睛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梓宸，我遇见你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但是你遇见我却是一生中最不幸的事情。”

　　夕阳映照下，英挺的少年王子没有因为这句话而生半分的气，笑意在他俊逸的脸上越来越浓。

　　“我从来都没有认为遇见你是我一生中最不幸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以为你是懂我的，可是我现在才发现，你竟然一直都把我推在门外，一步也不曾让我踏进去过。”

　　“我认识了你，爱上了你，在车祸时救了你，带你离开，再帮助你有了今天的成就，帮助你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一回头竟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三年的时间了，我看着你一天一天的改变，那颗爱着你的心也因此越来越沉沦了。”

　　“浅星，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让你知道我为你做了些什么，我只是让你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文梓宸蹲在床边握住了她的手，眼底里似还闪着泪光。

　　“你执着地爱着那个人，而我也执着地爱着爱那个人的你，即使我永远也无法成为你的最爱。”灼热的眼泪滴落在她的掌心里，像火一般的从掌心一直燃烧到心底里去。

　　“所以，你不要再逃到哪里我不知道的地方了，我害怕有一天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他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哽咽了起来。

　　“我知道你背负了太多沉重的事情，父亲的背叛，母亲的死，发生在你身上的车祸，最爱的人也离开了你。”身体被人轻轻地拥在的怀中，随后是用力地楼住，如同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胸膛之中，“但是，你还有我，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要忘记，在你的身边还有一个我。”

　　纪墨卿闭上了眼睛，一滴冰冷的泪滴从她眼角的地方滑落了下来，在她世界里无数着回响着的是他低沉温柔的语调。

　　——我从来都没有认为遇见你是我一生中最不幸的事情。

　　——我认识了你，爱上了你，在车祸时救了你，带你离开，再帮助你有了今天的成就，帮助你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一回头竟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三年的时间了，我看着你一天一天的改变，那颗爱着你的心也因此越来越沉沦了。

　　——你执着地爱着那个人，而我也执着地爱着爱那个人的你，即使我永远也无法成为你的最爱。

　　——你还有我，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要忘记，在你的身边还有一个我。

　　良久，她的声音缓缓地在寂静无声地房间里响起。

　　“梓宸，我能够回到过去吗？”

　　“可以的，只要你愿意。”

　　“梓宸，我可以再去见他一面吗？”

　　“好。”

　　“梓宸，做完这最后一件事情，我们就离开这里。”

　　“好，我带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