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沉淀制度真相大白

　　林子瑜是从李永和那儿得知了考试试题泄露之事，他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便去找教数学的刘老师了解情况。

　　“刘老师，你再好好回忆一下，有谁到你的办公室来过，或者说有谁接触过考卷。”

　　刘老师仔细想了想：“卷子一印出来，我就锁在办公室的铁皮柜子里了，钥匙天天在我身上带着，没有谁能接触到呀。至于谁到我这来过，高二A班那个张彬倒是来补过课，不过，那会儿卷子还没印出来呢！”

　　“刘老师，你看看你的卷子少不少？”

　　刘老师打开柜子清点考卷，点了一遍，又点了一遍：“一张都不少。”刘老师也犯了嘀咕，“那这题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呢？真是怪事。”

　　林子瑜一眼瞥见了桌上的电脑：“刘老师，您的电脑上网了吗？”

　　“上了，现在都是联网办公，我的卷子就是从教育网的题库传过来的。”

　　“我能打开看看吗？”

　　“当然可以。”

　　林子瑜打开电脑，进入网络状态：“刘老师，你的信箱设密码了吗？”

　　“设了。”刘老师随手按了几个键，把信箱打开。

　　林子瑜认真地浏览着，终于从电脑里发现了考卷的原稿。

　　“刘老师，如果我猜的不错，这题很可能是从电脑里泄露出去的。”

　　刘老师一惊：“电脑？”

　　林子瑜为了验证自己的推测，决定找张彬聊聊。可张彬见了他，却如同耗子见了猫，话没说几句，便找个托词溜了。

　　张彬这两天也过得心绪不宁，他原以为找到试卷就抱了个金娃娃，想借此走个捷径，把数学分提高一点，免得大家跟着他一块再受沉淀之苦。想不到，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竟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他一闭上眼，就仿佛看到一根根手指在戳他的脊梁骨。他几次想去找李主任把事情说清楚，但又怕坦白从严，万一要把这事上纲上线，他真要吃不了兜着走。

　　张彬步履零散地在风中徘徊，不知不觉地来到学校的后花园。花园里没有人，四周万籁静寂。就在这时，张彬意外地发现盘腿坐在草地中间的林子瑜。

　　张彬吓了一跳：“林老师，你……在这儿干什么？”

　　林子瑜双目微闭，仿佛面壁的达摩：“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整理一下痛苦纷乱的思绪。”

　　张彬好奇地看着他，只见林子瑜喃喃自语：“如果我是个有神论者，我会把这里当作教堂，好好忏悔一下我犯下的错误，这个错误也许是无意的，但毕竟是个错误。”

　　张彬越听越觉得林子瑜的话有所指，他不敢打搅林子瑜清修，转身欲走，林子瑜的话又让他停住脚步：“其实，任何宗教都是要人自救，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的灵魂，想摆脱良心的谴责，重新做一个诚实的人，就要对自己说实话。”

　　张彬反复咀嚼林子瑜的话，终于良心发现。找到李永和原原本本交待了事情的经过。李永和没料到想象中的大案竟如此简单，惊叹之余，在内心反省了一下经验主义的错误。

　　事件真相大白后，罗天明亲自主持召开了一次全体教师参加的研讨会，商讨对此事的处理意见。

　　卢小波首先发言：“我来宏远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耳闻目睹了高二A班出现的一系列问题，先是有学生别出心裁地张贴什么“美人榜”，然后是全班集体给我送了一份厚礼，再到这回私窃试卷，合伙隐瞒。这些事，哪次都不了了之，魏老师呵护学生没错，但这样的呵护，恐怕只能害了他们。不客气地说，正是由于魏老师的一次次宽容，高二A班已经变成了一个独立于校规校纪之外的特权班！”

　　在座的老师议论纷纷，有点头附合的，也有为魏老师鸣不平的。林子瑜的发言却爆出弦外之音：“我认为，这件事的真正起因并不是什么校规校纪的问题。”

　　卢小波冷冷地看了林子瑜一眼：“那你说是什么？”

　　“这个原因说起来，大家谁都知道，就是因为那个‘沉淀制度’惹的祸。它给一些学习成绩差的学生在心理上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使他们沮丧、焦虑，为了不连累其他同学，只好去想一些投机取巧的路子。”

　　卢小波打断林子瑜：“这根本就是两码事，我希望林子瑜老师不要用丰富的联想来进行所谓的逻辑推理。”

　　“这不是联想，如果说得再确切一点，这种‘沉淀制度’其实就是对成绩差的学生的一种歧视，如果在英国，学生可以就此起诉学校对他们精神虐待。”林子瑜虽爱美女，更爱真理。

　　卢小波看林子瑜总是变着法的和自己做对，不禁火起：“你别老拿国外说事，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中国公民，你是踏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土地上。”

　　“但据我所知，我国的《教育法》中也有不得变相体罚学生的条款，所以，我要说的是学校违法在先。”

　　李永和听出了弦外之音，“照你这么说，我们都成了虐待学生的罪人了？”

　　“如果学校执意坚持那个‘沉淀制度’，学生就有权力对学校进行起诉。”

　　“起诉学校？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开除你！”李永和怒道。

　　“如果是这样，我甘愿为宏远在教育观念和制度上的进步做出牺牲！”

　　“你……”李永和不知再说什么，还是罗天明把气氛缓和了一下：“老李，小林老师的话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大家对此还有什么意见？都说说。”

　　“我也觉得‘沉淀制度’不大合适，就像古代的‘株连’法，无形中增加了学生之间的很多矛盾。”

　　“要我说，‘沉淀制度’确实有它的副作用，这两天，不少同学都来找我，要求调换寝室，不愿和成绩差的同学住在一起。”

　　老师们纷纷附和着，渐渐地，林子瑜成了主流民意的象征。

　　李永和不敢违背民意，只好无奈妥协：“‘沉淀制度’本来就是试行，如果大家都认为不好，那就取消吧。”

　　“沉淀制度”在经历了两周零三天的短寿后终于宣告结束。学生们如蒙大赦，欢呼雀跃。林子瑜也因此平步青云，被罗天明钦点，由宿管实习老师直接升任校长助理。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但林子瑜却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开心，这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和卢小波的关系。卢小波本来就对他冷淡，因为“沉淀制度”的事，彼此的关系进一步恶化。为实现双边邦交正常化，林子瑜主动向卢小波伸出橄榄枝，去找美女和解。卢小波却毫不领情，抛过个冷面孔，掉头走开，连白眼都懒得施舍一个。

　　林子瑜死皮赖脸地追过去：“嘿，美女，别这么不给面子。”

　　“我倒想给你面子，你也得有面子可给呀。”卢小波故意扭着脸不看他。

　　“卢老师，你别误会，我是来向你作检讨的，那天是我错了。错就错在没有把握好分寸，把有些话说重了，伤害了卢小波同志的自尊心……”

　　“林子瑜，噢，不，尊敬的校长助理，你如果仅仅为这事而来，就请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卢老师，我觉得，虽然咱俩有些观点不同，一见面就忍不住要吵架，但咱俩还是很有缘分的。达摩佛祖说过，相逢就是缘，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就冲这份来之不易的缘分，我们也应该……”

　　“对不起，我不懂宗教。”

　　“这么说，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我原谅你什么，你本身就没错呀。言论自由嘛！”

　　林子瑜依旧不肯罢休：“卢老师，我知道，你特想做一名好教师，但做好教师的第一步，就是要和学生建立朋友关系，亲近他们，爱护他们。美国著名教育家巴士卡里雅曾说过，一名教师要具备的首要条件，不是渊博的知识，而是一颗真诚的爱心。教师本质上应该是爱的传播者。我这里有他写的《爱和生活》，你要喜欢，可以拿去看。”

　　林子瑜滔滔不绝地发表着高见，一回头，卢小波已不知去向，只剩路边两侧的桃花在阳光下灿烂地绽放着，仿佛在笑他的痴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