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个拥抱的距离(8)

　　井上优微微红了脸，在心里暗暗叫苦现在的孩子真恐怖，她读高中时哪有学生敢这么放肆的，当然也许与她们是女校也有关系。

　　“那现在开始点名，海源优树。”

　　没反应。

　　“海源优树同学？”

　　井上樱看向自己空空的后座，才发现她漂亮的美人兄弟居然还没到。

　　“海源……”

　　砰！门被大力推开。

　　“到！”

　　井上优循声看向门外跑得气喘吁吁的少年，有好几秒钟的愣神，脑中不断闪过曾经的男友搂着校花的腰，当她透明般地从她身边经过时，校花回头看向她的嘲讽的笑。

　　那张嚣张得像个骄傲的公主一样的脸，这辈子都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当然，井上优很清楚眼前的少年并不是那个人，但他们却有一张及其神似的漂亮脸蛋。

　　井上优，冷静，冷静！这个叫海源优树的少年也许和那个抢走你男友的女人完全没有关系！她在心里重复这样告诉自己，她要冷静，但当面对这张脸时，她还怎么冷静？！

　　“开学第一天就迟到，海源优树同学是吧？”

　　又是没有回音，井上优本就翻江倒海的心情直接面临暴走边缘，是不是长着这样一张漂亮脸蛋的人不论男女都喜欢小瞧人？完全沉浸在过去中的她却没发现，让门口的少年发愣的原因，正是她自己。

　　“为什么不回答？”

　　“……是，”如梦初醒般，他深深地弯腰道歉，“真的很抱歉。”

　　“去门口罚站！”

　　呃——？！

　　全班异口同声的分贝，更有不少拥护海源优树的女生纷纷开始抱怨，求情。

　　早就发现大姐不对劲的井上樱，突然想起了一个严重性的问题。当初喝了酒的大姐拿了抢走她男朋友的校花的照片给她看，又哭又闹地说：只不过比我年轻一岁，脸蛋比我漂亮一些，身材比我好一点，凭什么抢走他，凭什么……

　　她现在记起来了，那个校花和海源优树长得十分像，看来他以后的日子会比她过得辛苦，阿门，愿主保佑她的美人兄弟吧。

　　上班第一天，就让全校有名的只迟到了几分钟的资优生在走廊站了一个小时，于是二年级新来的导师是个母夜叉的流言很快传遍全校，直接与三年级的英语老师灭绝师太，政治老师铁面包公齐名，成为东高的三大恶势力之一。

　　02

　　吉野音美比往常更早了一个小时地出现在樱井拓弥家里，在连按了好久的门都没人来应答后，只好用随身携带的备用钥匙进去。

　　想想今天凌晨送他回来到现在也才短短两个小时而已，如果不是为了赶进程，她真想让他就这样睡下去，这一个星期，他的睡眠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个小时。

　　叫醒人时，不意外得面对樱井拓弥的起床气，其实这样也好，至少让她安心，他还是非常有精神。

　　“喂，做鸡蛋饼给我吃。”

　　“呃？”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虽然时间有点赶，但做个鸡蛋饼还是来得及的。

　　十分钟后，吉野音美将鸡蛋饼和牛奶摆上桌，樱井拓弥刚好淋浴完，脖子上挂着条毛巾从浴室出来，未干的头发不断地有水滴落。

　　就像以往的每次一样，樱井拓弥吃着她做的早餐，然后她站在他身后，温柔地帮他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说了很多次，不要总是不擦干头发，感冒了的话很麻烦。”虽然知道他不会听，但她总会不厌其烦地提醒。

　　“啰嗦！”

　　嘴里满口食物，不耐烦的声音反而变成可爱的混淆音，吉野音美不禁笑弯了嘴角。

　　吃了早餐后，两人才匆匆去坐电梯。

　　吉野音美每次站在这封闭的空间时，脑子总是会不受控制地想些有的没的。想会不会像电影里一样突然从什么地方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或者电梯上的红色数字不断地闪烁，然后空间忽然一片漆黑，电梯瞬间降到根本不存在的楼层。

　　简单来说，这位看似无敌的助理小姐其实怕黑怕鬼怕高。

　　当然，我们闪亮闪亮的idol樱井拓弥先生，完全不知道这些，至少吉野音美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像此刻这样电梯里的灯突然灭掉，眼前一片漆黑时，彻底被吓得浑身僵硬连叫都叫不出来的吉野音美是完全不会察觉到，其实电梯忽然停下来的同时，樱井拓弥已经牢牢地把她抱进了怀里，不断重复着，不要怕，我在这里，别怕。

　　也许这是idol先生遇到助理小姐的五年来唯一表现温柔的一次，可惜被吓得脑子一片空白的她根本没有发觉。

　　樱井拓弥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摸出手机寻求帮忙。

　　“没事了，我已经打电话通知警卫了，没事的……”

　　然而吉野音美只是双手紧紧拽着他的衣服，僵直在他怀里，动都不敢动。

　　很抱歉，她真的很怕黑很怕鬼很怕高，所以此刻只会紧绷着一颗心，其他什么都察觉不到。

　　于是待后来漆黑的空间重新亮起来，电梯门被警卫打开后，清醒过来的吉野音美还搞不清楚樱井拓弥怎么会抱着自己，应该是她贴上去的，但是他居然没有推开她，这比什么都神奇。

　　“怎么样，没事吧？”

　　不在乎有他人在场，这么关心地询问，让忙着整理着装和歪戴眼镜的吉野音美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我了半天，她还是受宠若惊地看着他发愣。

　　似乎这才察觉到什么，樱井拓弥看着她仍旧有些苍白的脸，低咒了一声，从她身上拿过有些笨重的包，转身头也不回地走掉。

　　询问她的状况又帮她拿包，吉野音美突然觉得摸不透这个男人的心，似乎，有什么地方改变了，但是为什么对她的行为仍旧一副这么不耐烦的样子？

　　匆匆追到停车场的吉野音美就看到樱井拓弥将包扔进后座，然后自己坐进了驾驶座。

　　“还是我……”虽然她刚才的确被吓得不轻，但是去片场的这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如果她来开车的话，他就可以趁机补眠。

　　“少啰嗦！”系上安全带，樱井拓弥已经启动了车子，“不要浪费时间。”

　　总是这样，霸道任性又无理，从来就只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理会别人的感受。但是这一次，吉野音美真真实实地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温柔，虽然仍旧是樱井式的让人觉得没有礼貌的关心方式。

　　还是第一次像现在这样，她坐副驾驶，他开着车。

　　吉野音美看着他握方向盘的手，脑中突然闪过在电梯中这双手似乎紧紧地抱过她，他的声音温柔地安慰过她，脸就不自觉地发烫。

　　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来掩饰尴尬，想着必须找些什么话题来打破这一片暧昧，当然，也许只有她一个人觉得暧昧，其实他们间早就习惯了沉默，总是她开着车，他坐在后座，明明在一个空间，却感觉异常遥远的沉默。

　　“去换隐形眼镜。”

　　正当她满脑子想着该说什么好时，樱井拓弥却突然抛出了这样一句。

　　“呃？”

　　“不要总是推眼镜，一副迟钝又古板的样子，去配副隐形眼镜。”

　　一如既往的霸道口吻，吉野音美想说其实她根本不近视，其实她戴的是平光眼镜。因为眼镜能帮她掩饰很多情绪，什么时候生气，什么时候伤心，甚至于什么时候流泪都可以掩藏在镜片后，当然，包括她喜欢他这件事。

　　“医生说我不能戴隐形眼镜。”

　　“为什么？”

　　为什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医生根本没这么说。

　　想着该怎么回答时，在红灯处停下车的樱井拓弥突然侧过身摘掉了她的眼镜，一张英俊的脸近距离地在她眼前放大。

　　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背牢牢地抵着车门，吉野音美张大了眼睛，故作镇定地看着他，天知道她紧张得快要心脏病发了。

　　“这样就顺眼多了，也不怕没人追了。”

　　呃？

　　她还没很好得消化他的话，他就已经坐直了身体，重新启动车子，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般。

　　一瞬间，感觉自己像个傻瓜一样，紧张心跳加速对他来说，原来只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

　　“每天戴着这样的眼镜，不穿裙子，头发永远绑成这样百年不变，有哪个男人会被你吸引，你不会还沉浸在小时候灰姑娘白马王子的童话里吧？”

　　这样不知道是恶意还是无意的讽刺，或者玩笑，其实吉野音美早就已经习惯，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在前不久还表现得很关心她的现在，再说出这样的话呢……

　　沉默着，她没有接话而是将头扭向了窗外，看久了还错觉地以为向后漂移而过的建筑和人群，已经凝滞成了一幅静止的画，世界寂静无声，连他的声音也再听不到。

　　樱井拓弥的视线不时在吉野音美沉默的侧脸停留片刻，原本若有所思的目光最后也沦为沉默。

　　03

　　微笑地谢过总是特地给他多分量打菜的阿姨，海源优树端着食盘在一片人海中看到靠窗边的座位，井上樱正冲他招手。

　　“早上真是对不起呐。”待他一坐下，井上樱马上为大姐道歉，“其实井上优老师是我的大姐。”

　　闻言，海源优树才记起，曾经的确听小丫头提起过她家里有两个姐姐，只是没想到年龄差得挺多。

　　“没什么，本来就是我迟到在先。”

　　“但是开学第一天就被罚站走廊很丢脸耶，下课的时候还有那么多同学来来往往。”

　　见他只是习惯性地微笑，一点不介意地低头吃饭，然后问：“井上老师她有男朋友吗？”

　　井上樱怔住：“干嘛，想帮我姐介绍，难道你有哥哥什么的？”

　　“的确是想帮忙介绍，不过我没哥哥，是我自己。”

　　噗——！

　　下一秒，井上樱直接现场表演喷饭特技，白花花的大米饭喷了海源优树一脸。

　　“啊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忙拿纸巾给他擦，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谁让他没事开这种玩笑吓她，“你也别为了报复我姐想这种招数。”

　　“我是认真的。”

　　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几秒后，井上樱开始头痛，好像不是开玩笑的，但就是因为认真才让她头痛。

　　“知道早上你为什么会被这么对待吗？我姐这个人虽然平时古板了点，但其实是很温柔的。她这么反常，就是因为你长得有几分像大学时代抢她初恋男友的校花。两年多时间过去了，我姐她一直在纠结这件事。所以，不管你是开玩笑也好，认真也好，趁早打消这念头，在你还没死得很惨之前。”她可不是危言耸听，大姐的空手道啊，那绝对不是假练的。

　　海源优树差点被嘴里的茄子卡住喉咙，还是第一次，他对自己这张完美的脸感到郁闷，原来，长得漂亮真的也是错。

　　“还有就是，我姐讨厌比她小的人，因为当初甩了她的初恋男友就是以我姐年纪比他大为理由，更何况你现在还比我姐小六岁，所以——”不是她对好友的魅力存有怀疑，而是她十分清楚大姐有多顽固多古板，即使没有初恋男友的事，估计她也无法接受比自己小六岁的男生。所以，总结四个字：“完全没戏！”

　　见他沉默着，井上樱以为事情就这么解决了，不想他却抛出一句让她彻底shock的话。

　　“我找了她这么多年，你说可能就这么放弃么？”有些顽劣地朝她眨眨眼，言下之意，他认定她了，没任何放弃的念头。

　　一个不小心，井上樱再次喷饭，还好这次海源优树早有防备，躲得快。

　　“你早就认识我大姐？！”

　　听说一切浪漫的故事都相遇在雨天，难道是某个风雨交加日，她伟大善良的大姐将伞给了海源优树，然后自己淋雨回家？

　　脑中闪现一个狗血画面，瓢泼大雨的那天，一个绝世美少年满脸是泪的站在雨堆中，然后一把雨伞慢慢在他头顶撑起，当时留着齐肩长发的大姐戴着笨重的黑框眼镜，傻傻地笑着：小弟弟，伞你拿去用吧。结果，就这个傻笑，美少年就此沦落地喜欢上了不知名少女。

　　井上樱不自觉地抠桌子，为什么给海源优树撑伞的是大姐，如果是一个绝世又英俊又温柔的大帅哥，那么她的耽美幻想就有出路了！

　　显然，我们的女主角完全忘了，所谓大雨天相遇，井上优给海源优树撑伞，全是她自己无根据且不负责任的想象。

　　不问也知道她那一副惋惜的表情在想什么，海源优树抬手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不要尽想奇怪的事。”

　　“痛！”井上樱泪眼汪汪的盯着那只罪魁祸首，看看，看看，又纤细又白嫩的手，不管是长相还是皮肤都比女人还要优质，不找个男人实在太可惜了，为什么他会看上大姐，为什么！！

　　京极空已经没望了，现在连海源优树都心有所属了，那她的耽美路就只剩下有事没事就喜欢调戏她的樱井拓弥了。

　　一想到这些，井上樱就想泪奔。

　　“优树，我姐很棘手的，我觉得你还是找个好男人吧……痛！”呜呜呜……要弹也别弹在同一个地方嘛，人家今天的心已经很受伤了。

　　海源优树无语，他越来越明白一件事，有机会要告诉天下男同胞，当你是美男的时候千万别找同人女当朋友，那是灰暗之路的开始。

　　秋日午后的天空，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但是井上优的心却不能如此风轻云淡。

　　她想，她一定是遇到了恐怖分子。

　　眼前这个长了张比美女还漂亮的脸蛋，第一天开学就迟到，初次见面就让她回忆起曾经的噩运的小子就闪亮亮地站在她面前，一脸比演戏还真诚的表情跟她说。

　　“我喜欢你，请跟我交往！”

　　井上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请问这是最新的整人报复花招吗？

　　“如果有这种时间整老师，就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吧。”

　　“第一，我不是会因为那么点小事就记仇的性格，第二，学校里比老师漂亮的喜欢我的女生很多，我没必要浪费时间来整老师，第三，老师可以直接拒绝我，但是不能否认我的真心。”

　　目瞪口呆，看着他那张没有一丝玩笑的脸，她气得脑后上火，哪有人在告白的时候还这么赞扬自己贬低对方的？！

　　他微皱着好看的眉凝视了她一会儿，那眼神太过强烈，似乎下一秒就要望进她心里般，突然出其不意地大幅度靠近，吓得她反射性后退，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倒。

　　“我呢，除了读书外没什么优点，但却很有耐心，我会慢慢等，等到老师相信并接受我的那一天。”

　　“我说你……”不要靠她这么近，臭小子长高了不起啊！

　　“老师最好相信我的话！”先一步打断她的话，他自顾自地说完，然后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九十度弯腰行礼，“以上都是真心话，希望老师好好考虑。”

　　然后，没再给井上优有说话的机会，海源优树转身离开。

　　在心里愤愤不平，最近的小孩都吃什么长这么高？她忙拍拍自己的脸颊，还好不烫也没红。身为老师上班第一天就因被学生调侃而自乱了方寸，传出去实在太丢脸了。

　　井上优庆幸现在这个时候这条小径一般没什么人经过，一颗脑袋却突然从树后探了出来，一脸她都看到了的样子。

　　“大姐，桃花开咯！”

　　“小丫头乱说什么。”

　　井上樱也没想到海源优树会真的跑来跟大姐告白，先前在食堂问他找了大姐这么多年是什么意思，可惜那家伙死活不肯说。

　　“想不到开学第一天，大姐你就被我们学校的美人会长告白，如果传出去……”眼前一只拳头晃过，井上樱马上缩小一只屈服在淫威下，“只要不是优树自己说出去的话，那肯定没第四个人会知道！”

　　那个臭小子以后再收拾，咬咬牙，井上优认真地警告：“小丫头你如果敢说出去，就……！！！”别怪做大姐的大义灭亲！虽然似乎大概好像和这个成语实在扯不上关系。

　　马上在嘴上做了个封口的动作，井上樱哆嗦，大姐的空手道可不是开玩笑的，她哪敢挑战权威啊！现在不管优树是真心还是恶作剧，总之以后只能自求多福了，大姐的拳头和回旋踢绝对不是吃素的！

　　“大姐，晚上我有一些事要和上次合作的广告公司商量，所以你先回去，不用等我喔！”

　　“晚饭要做你的份吗？”

　　绝对不用，好不容易有正当的借口去见京极空，当然要约会啦！

　　“不用了，那公司的部长说要感谢我的帮忙，所以今晚顺便请吃饭。”大姐啊，原谅她的谎言吧，她也是被逼无奈。

　　“那自己晚上回来小心点。”

　　“好，知道了。”

　　安全过关，那下次该找什么借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