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第19章 孔明锁(1)

  刘琳

  青春是一把寻找钥匙的锁

  她安静地坐在靠窗那排的角落里,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制品——孔明锁。

  “这是一把永远都寻不到钥匙的锁吧!”她低声说,接着又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将它放进书包里藏好。

  随后她有些无聊,微微地把头转向窗外,看着校园内那些撒得满地都是的枯黄的树叶,这才蓦然发觉此时已是深秋了。

  原来已是深秋了。

  “乖女儿,爸爸妈妈这次回来会多陪陪你。”母亲带着最标准的笑容说道。

  “哦。”苏米锁有些厌恶地应着。她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回听到同样的话了,自己也从最初的配合演戏,到现在的恶心。

  “呃,那个,我想要转学。”餐桌上父母依然在讨论公事,并没有听到她那有些犹豫的声音。

  见父母丝毫没有反应,苏米锁突然大声地喊道:“我要转学。”

  讨论声这才渐渐消失。父母转过头来认真地打量着自己的女儿,希望她能再说一次。

  “我要转学。”这一次她的语气变得平静而又坚定。

  “为什么……”

  “好。我马上打电话让助手给你办。”父亲的话音未落,就被母亲给打断了。

  于是,一通电话后,母亲说:“明天,明天你就可以去新的学校了。”

  苏米锁想:对母亲来说,一切不过都只是一通电话的事儿。包括此刻她正坐在这个陌生学校的陌生班级里,呼吸陌生的空气,看着满地陌生的落叶,想着自己昨日那个孤独的没有人知道的十七岁生日。

  可是天知道她想要的并非转学,亦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会转学。

  校园里渐渐地有了声音。几个学生正在无奈地扫着落叶,只是一边扫,叶子一边往下落。终于一个男生气愤地将扫帚狠狠地扔到了地上,同在扫地的同学们都好奇地停止动作,等待着他下一个惊人的举动,但是令大家失望的是,男生不慌不忙地拍拍身上的尘土,然后很自然地捡起扫帚,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认真地低头扫地。大家看后非常不屑地“嘁”了一声,然后就都散开了。

  苏米锁看着刚刚的那一幕,轻轻地笑出了声音。正巧这时一个男生走了进来,她赶紧尴尬地收起笑声,故作镇定地看着窗外。男生也很好心地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径自走到苏米锁前面的那个位置坐好。

  过了一会儿,同学陆续都来了,这才让苏米锁稍稍地松了口气。

  她坐在最后一排,一个恰好能观察到班里任何一个人的一举一动却又不引人注意的位置。此刻她看到同学们大多正半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抑或是在托着腮冥思苦想。

  苏米锁也只好拿出练习册来摊在桌子上。可是看着那些与自己不来电的字母,她再次叹了口气,有些嘲讽地想:“看来我注定是要当个‘爱国之士’了。”于是她开始无聊地在草稿纸上画起花纹来。一边画,她一边想:我就是个为适应新环境而生的人,没有人会因为我的突然离开和突然来到或悲或喜。就连父母出差的消息也是每次从保姆口中得知的。看见了吧!我是个多么不招人喜欢的孩子。甚至没有人会主动对我说“你挡着我的路了”以外的任何一句话。想到这里她有些自嘲地笑笑。不用你们抛弃我,从现在开始我就要无视你们的存在……她的决心坚定而有力。只是恰巧前面的男生突然转过头来说:“同学,能借我修正液用一下么?”

  她低着头走路,夕阳洒在她的身上,落叶也被她踩得咯吱作响。

  母亲:“……”

  父亲:“……”

  母亲:“……”

  在走廊里便能听到父母激烈的争吵声。苏米锁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她希望能尽可能轻松地跟父母打声招呼。

  “爸、妈,我回来了。”

  看着两个依旧面红耳赤的人,她知道她的声音又一次被完整地吞噬。

  “苏苏,饿了吧?”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争吵终于停止时,父亲问她。

  “嗯,还好。”苏米锁淡淡地说。“哦,李阿姨呢?”她问。

  这时母亲走过来说:“妈妈让她回去休息了,我们不在,她每天照顾你也挺累的。今天啊,妈妈给你弄点好吃的。”

  苏米锁惊讶地看着母亲。自从父母的事业渐渐做大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吃过母亲亲手做的菜了,那是什么味道她早就已经不记得了。

  “真的么?妈妈?”苏米锁掩饰不住兴奋问道。

  “那当然了,傻孩子。告诉妈妈,你是想去吃披萨呢,还是别的什么?”母亲也很是高兴地问。

  苏米锁顿时觉得自己果然是个傻孩子。

  “随便。”她不耐烦地说。

  于是母亲仍然是很高兴地打了个电话,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一顿饭吃下来,母亲只是简单地问了苏米锁一句:“新学校如何?”便再无其他。而父亲也只是说,对新学校有什么不满意的就跟爸说。苏米锁点点头,她想:他们给她的一切都是最好的,这还能叫她有什么不满?可是她又真的是很不满。

  这顿饭给人的感觉就是商人与商人之间的交锋,因而按照商人的标准来说,饭菜的好吃与否,完全取决于价钱,所以这一顿饭真的不能只用好吃来形容了。而一顿饭吃得成功与否,则完全取决于效率。苏米锁看着母亲扬扬得意的样子,和父亲一脸无奈的样子,结果自然是毫无疑问的了。

  果然,母亲接下来说的就是“这顿饭我请了”。

  秋天是一切繁华的开始

  秋天是一切繁华的尽头。忘记这曾经是谁对她说过的话。可是她却想要非常清晰地告诉那个人,这话不对,没有繁华又何谈尽头呢?

  “嗨,呃……那个,你叫什么来着?”前面的男生回过头来问。

  “苏、米、锁。”苏米锁没好气地一字一顿地说。

  “哦,不好意思我总是忘,那个,借我黑笔用一下,可以么?”

  ……

  “呃,那个苏什么锁,这是你画的啊?哇!真好看。”

  “是苏、米、锁。”

  “哦,不好意思。苏米锁,这是你画的么?”他指着课桌上那幅水粉画问道。

  “嗯。”苏米锁随意应着。

  “这太棒了!真想不到你画画这么好啊!”男生略显惊讶地说。

  苏米锁不说话,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这是画的哪儿啊?”男生继续问。

  “学校。”苏米锁说完,把最后一张纸也放进画夹,然后背起书包走了,只留男生一人站在原地思考。

  “那里到底是哪儿啊?”第二天数学课的时候,男生忽然回头问道。

  “什么哪里?”她原本正在演算一道很纠结的数学题。听到男生的问话,她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反问道。

  “就是那幅画。”

  “哦。”苏米锁想起什么似的答应了一声,便将视线重新移回到演算纸上。

  “是学校哪里?你给透漏一下吧!”男生很好奇地问。

  苏米锁却像没听见似的,继续算着那道很纠结的题目。

  “陈宇飞,你上来做这道题。”老师突然叫道。

  前面的男生叹了口气,然后极不耐烦地走了过去。

  苏米锁则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在心里说:“哦,原来他叫陈宇飞啊!”

  当她再次低下头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他桌上放的并不是课本或者练习册,而是一摞稿纸,上面有很多密密麻麻的黑点儿。

  上课不听课瞎写些什么!哎,做不出题来可就惨喽!苏米锁很想要好心地怜悯他一下,却发现他正拿着粉笔飞快地写着。

  “呵呵,还在做垂死的挣扎。”她小声地说完后又继续低头演算。

  “哦,原来是这么做啊!”过了一会儿,有同学忽然恍然大悟似的说。

  “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另一个同学也说。

  苏米锁听后便不免好奇地抬头看了看,这一看倒真是让她愣住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不听课也会做题的人啊!她在心里嘀咕着,然后赶紧地把答案抄下来。

  此时陈宇飞已写完最后一个答案,潇洒地走回了座位。不一会儿,他突然笑嘻嘻地转过头来说:“我教你做题吧,小丫头!只要你告诉我你画的到底是哪里,怎么样?”

  苏米锁缓缓地抬起头来白了他一眼。

  在此后的几天里,苏米锁依旧像往常一样安静地坐在学校后面的草地上画画,身边依然放着那个与她形影不离的孔明锁。只是与从前略有不同的是,旁边多了一个看画的人。

  对于这个看画的人,苏米锁已经渐渐习惯,他的吵闹让她觉得自己不是那么的寂寞。

  可是这天,陈宇飞却一改往日嬉闹的风格,安静地坐在草地上。偶尔他会试着解一下孔明锁,但更多的时候,他只是这样安静地坐着。这样的他反而让苏米锁有些不习惯了。

  “在想什么?”苏米锁问。

  “把这幅画送给我吧!”他答非所问地说。

  “啊?哦!”苏米锁居然鬼使神差般地点点头。

  陈宇飞把视线移向那幅画。

  一样的画,每天都是一模一样的画——没有蓝色的天空,取而代之的是黄昏的落寞,没有绿色的草坪,而是枯黄的落叶,本该是鲜亮主体的位置却被一把孤独的孔明锁所占领。

  他把这样的一幅画,小心翼翼地放进书里夹好之后两人并肩往家走去……

  如果哪一天,你不小心看到夕阳下有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女生身上背着一个画板,那么请不要去打扰他们。

  回到家,没有一个人,桌上摆着热乎乎的饭菜,那是李阿姨刚刚做好的吧!苏米锁感叹着,李阿姨跟自己在一起的时间比父母要多太多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李阿姨才是自己的母亲呢!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并没有多少心情吃饭。

  她于是拿出陈宇飞给她的写好答案的习题出来看。这些天,陈宇飞一直都很耐心地教她做数学题,尽管也会骂她笨蛋,但多数情况下他都是怀着一颗宽容的心来教导她,告诉她,做人要聪明。

  其实,苏米锁也并不是大家眼中那个学习很差的孩子,只是她有自己的原因罢了。

  校园里到处都在谈论着艺术节的事情。就连苏米锁他们这个学校唯一的重点班也突然变得活跃了起来,这可是很稀有的状况。

  可是班主任却很苦恼了。她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对学生非常严厉,对工作也很认真负责,是学校的骨干教师。当初她为了保证重点班的质量,坚决反对特长生的加入。眼看着艺术节一天天地临近了,学校规定的每班至少出两个节目,这可真是苦了她了!

  同学们听后也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尚思思想,如果这时她能站起来,大声地说:“我会某某乐器。”那她一定会被大家视为救世主的。可是她毕竟不会,于是她只好站起来很大声地说:“我们可以弄个诗朗诵。”

  大家听后不约而同地“嘁”了一声。诗朗诵,这无疑将成为史上最无聊的节目之一。可是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呢!同学们只好祈求这个“光荣”的任务千万不要落在自己的头上。

  这时有人说:“尚思思长得漂亮,气质又好,就选她吧!”

  其他同学也都附和着说:“对、对,尚思思是我们班的班花,选她是最能代表我们的班级形象了。”

  尚思思听后,吓得赶紧说:“不好不好,我的声音太尖了。我看还是我们的语文课代表最合适。”

  于是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可怜男生,就这么被莫名其妙地冠上了“最美声音”的头衔。

  尚思思这也才终于松了口气。

  但这时,老师却又皱起了眉头,她说:“同学们,我们还差一个节目啊!有没有谁想要自告奋勇啊?”

  教室里顿时又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屏住呼吸,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给送进了“杂技场”。

  “苏米锁会画画。”陈宇飞突然大声地说道。

  “谁是苏米锁啊?”

  “对呀,是谁呀?怎么都没听说过班里有这个人呢?”

  “……”

  大家小声说着。

  这时一个女生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地指着尴尬的苏米锁说:“就是她,就是她,她就是苏米锁。”

  大家于是一齐把目光投向这个陌生的新同学。苏米锁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这么被人关注过,她看着这一双双眼睛,心里直发抖,她发誓此时如果有个地洞,她一定会毫不顾及形象地钻进去。可是毕竟没有,所以她只能在心里恨恨地说,陈宇飞我一定饶不了你。

  这时班主任突然说话了,“你会画画?”她有些不相信地问。

  苏米锁说:“嗯,只会一点儿。”

  同学们听后都松了口气,大家说:“管她会多少呢,只要会就好。”

  “是啊!是啊!有了她,我们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嗯,就算是找个画儿童画的上去凑个数也行啊!”

  “就是,就是。”

  “不知道就不要乱说,什么儿童画,我看那是你们的水平吧!”陈宇飞大声说道。接着为了证明刚刚那句话的真实性,他拿出了那天向苏米锁要来的画,他将画高高地举起来,然后很骄傲地说:“这就是苏米锁画的画。”

  苏米锁看着他有点小感动,但是比起感动此刻她更加想要笑。她觉得他刚刚的语气和动作,好像是在说:“这是我画的画,怎么样,你们谁还有什么不服气的么?”

  同学们看着这幅画都忍不住赞叹。就连班主任都说:“想不到我们身边竟然还隐藏着一个未来的画家。”于是艺术节的两个节目就这样被定了下来了。

  下课后,那个原本最不起眼的位置,霎时间就成了最热闹的地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赞美的话。苏米锁也是平生第一次尝到了被人重视的滋味,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给班级争光。陈宇飞转过来看着浑身都散发出光芒的苏米锁轻轻地笑了。

  “有苏米锁就好了,我们班在艺术节上也终于能抬起头来了。”

  “就是,苏米锁证明给他们看,我们班可不是只会学习的书呆子。”

  “嗯。对、对。”大家越说越起劲儿,苏米锁也顿时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这时尚思思慢慢悠悠地走过来,撂下了一句不重但也不轻的话,“哼,会画画就很了不起么?”这句话在空气中慢慢地飘散开来,刺入了苏米锁的耳朵。

  苏米锁觉得有些尴尬。同学们则安慰说:“苏米锁,你不用理她,她谁都瞧不起,太高傲了。”苏米锁笑着点点头。但是她却觉得要是像尚思思那样举止自然、高贵、得体的人都没有高傲的资本,那谁还敢高傲呢?

  直到上课铃响起,同学们才慢慢地散去。

  可是“会画画很了不起么?”这一句话却一直停留在苏米锁的脑袋里,不肯轻易地散去。

  “好像是没什么了不起的。”苏米锁想了很久突然说道。

  “啊,什么?”陈宇飞转过头来问道。

  “哦?没有没有。”她赶紧摇着手说。

  即使是幻觉也是足够深刻的了

wWW。xiaoshuotxt=nEtT:xt.小``说".天 堂

同类推荐 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 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 闹学记 蔷薇岛屿 毕业那天我们一起失恋 甜酸 东霓 三年K班 旋风少女 被窝是青春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