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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青春是糖 甜到悲伤(2)

  还有一次,记不清是大三上学期还是下学期了,总之那次我史无前例考得一塌糊涂,创历史最低记录48分。我又哭了,在教学楼走廊的尽头,把刘红塔的阿迪达斯哭湿了一条袖子。可是这次,他们四个只是抽烟,谁也不说话。直到我很没形象地号啕到没力气了,一直在研究股市行情的于将军才拨冗从当天的报纸里伸出脑袋:虾米你知道吗,对股票来说一般再怎么跌也有到底的时候,这个呢就叫“谷底”,这个时候你就要大大地买,因为触了底的股票下一步肯定是要反弹的。所以,你的四级啊,就要触底反弹啦,你应该请我们吃饭才对!我仔细一琢磨,是这个道理,于是很快顶着一脸乱七八糟的眼泪鼻涕眉开眼笑,众兄弟倾倒。如今,林七星在《人民公安报》做编辑,刘红塔变成了刘雅思跑到澳大利亚吃袋鼠肉,于将军进高校做了辅导员,而路大鸡在110混充起了人民警察。还有我,虾米,我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

  而大四那年的六月,我们终于通过了大学英语四级考试,八月成绩出来的时候弟兄们凑到一起,这次我们喝了2捆“黑趵”,每个人都声音哽咽。是这样的,我们终于明白,尽管四级什么都说明不了,可是我们的青春,却在英语四级的沧海桑田里,变成烟云。四狼杯大二上学期,学校里搞羽毛球比赛,上铺的四个兄弟都兴致勃勃报了名。我羽毛球技超烂,只有坐在看台上喊加油的份儿。力度,角度,前场后场的调度,配合默契。最后,四个人居然有两个拿了男双第一,一个拿了混双第二,一个拿了男单第一!那天我在学校操场上笑开了花,喉咙都喊哑了,他们把球拍高高举起来,脱了一半的球衣,满场转圈,发出像狼一样难听却自称很“性感”的嚎叫声。于是后来他们四个就常常在操场上打羽毛球,还要拖我做小球童。再后来我就管他们的比赛叫“四狼杯”,分别是土狼、豺狼、白眼狼以及中山狼。他们听了笑得很花痴,他们拍拍我的肩膀:虾米,有色狼吗?看我狠狠瞪眼,他们狂笑着把肮脏的爪子在我脖子上拍来拍去。

  而“四狼杯”的典故,却在我们毕业后一级级流传了下去。研一的时候学校里继续举行羽毛球赛,那天我没去观战,而是去了“家乐福”,因为我知道,我总要刻意躲开一些什么场景。只有这样,我才会一个人在兄弟们离开后的这个孤独的城市里,坚强生活。而事实上,总有些东西我们无法改变,所以只能学习适应,哪怕有回避。扑克逸事大学的时候是禁止在宿舍里聚众打扑克的,可是男生宿舍屡禁不止,全仗“李二小”“赵二小”之流的“消息树”通风报信。可是后来有一次系里书记亲自来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307以及临近的308两弟兄均英勇就义!书记环顾四周,恼了:你们不学习,凑在一起打扑克,像什么样子?党员和学生干部站出来!这下子,除了路大鸡外,其他人都站了出来。

  书记更生气了:好啊,六个人里有五个都是学生干部或者党员!太不像话了!舍长是谁?出来把党员和学生干部的名字都记下来!话音未落,只见路大鸡战战兢兢地闪出来:我,我是舍长……再后来,大四时候我们发现学校高层教师公寓楼的楼顶有一间空闲的房子,于是大家非常开心地转战那里。那时候通行一种规则:输十次,请大家吃五角钱的“伊利小布丁”;再输十次,请大家吃“大奶牛”;继续输十次,对不起,也到午饭时间了,请到楼下二食堂买包子若干。于是,有很多次,陈虾米请大家每人都吃了小布丁,接着吃大奶牛,最后气喘吁吁地从22楼跑到楼下拎上来了三十个包子!现在我已经很久都没有摸过扑克了,我猜如果兄弟们回来,我一定还是要请大家一口气吃到包子的。

  可是我很想告诉他们,时间过去了一年,很多事都变了,比如我们现在流行吃“群康大奶块”了。而这样的改变,就是流年里一些我们无法掌握的瞬间。非典型思维非典时期正逢我们毕业,临近学校都封校了,只有我们学校幸免于“封”。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像遇上猫的耗子一样每出校门都要探头探脑,戴上大口罩速去速回。

  可是到了五月,看看没什么非典症候发生,也就开始得意忘形起来。某日,哥几个跑到千佛山上吃野味,是于将军的主意,据说非典前他来吃过,有道“霸王别鸽”味道很是不错。我们一群谗虫投胎的主儿立即“打的”前往千佛山!那天店里自然是冷清的,所有的服务生都满面笑容迎接我们的到来。这时候只见林七星往桌前一坐,“啪”地一拍桌子,瓮声瓮气地喊:有果子狸没有!一群服务员顷刻间面色苍白,我等窃笑不已。还有一次跑到另一家饭店吃饭,路大鸡眼尖,看见菜单上有两道菜,一道叫做“甜茭白”,一道叫“咸茭白”。众人纳闷:点哪道好?于是把服务生叫来咨询,服务生表情诚恳:来我们店的客人,十个有九个是点咸茭白的……话音未落,只听我们五人异口同声答:来一份甜茭白!服务员倒!2004年4月,“非典”再度出现,我打电话过去,却隐约听到电话那端的声音里,有若有若无的疲惫。

  我们终于,还是从那群喜欢添乱的小孩,转而站到了社会的风口浪尖。尾声至今,有些细节是永远都不能忘的。比如毕业前夕频繁去KTV唱歌,每次都要唱“告别江湖十大曲目”,有《朋友》《祝福》《明天会更好》《同一首歌》……知道刘红塔雅思考6分,要去澳洲了,我们与他一起唱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然后他红着眼睛说:弟兄们放心,我永远是中国人,我还要就地颠覆资本主义呢……话没说完,我已经把他的“阿迪”袖子再度哭湿。再比如于将军找到好工作,请我们去吃济南名吃“草包包子”,约好吃饱后再行酒令,谁输了就要塞一个包子。我耍小聪明,吃到五分饱就专心致志等着挨罚,谁知那天我与刘红塔运气奇好,居然只被罚一次。反而是林七星差点吃到眼珠子都被撑出来。那天离开包子铺的时候林七星叫嚣说三个月内任何人不要在他面前提“包子”两个字,话音未落我和刘红塔已经以最快速度跑到前台买茶叶包子若干,在他面前大口吞咽。再比如……可是,走远了的就再也回不来了。九月入学,站在学校操场上看大一新生军训,突然间就想起了四年前我们一起军训的时光,历历在目,真的好像昨天。

  我们轻轻挥挥手,轻轻地,就告别了旧日时光。可是,还是会想起那首自编自唱的歌呵:……忘不了那尘土飞扬,忘不了那拥挤二食堂。忘不了那宿舍的蚊子嗡嗡响,忘不了多情的姑娘。看公寓的大娘你别紧张,同学们情谊长……2004,我们只是一转身,却就此长大。

  “兽医站”二、三事

  大学里的校医院、保健科、医务室,说的是根据大学级别高低、大小不同而拥有不同名字以及相同本质的一个地方。这个相同的本质,叫做“兽医站”。发明这个称呼的师姐早已毕业很多年,嫁了个老公是学临床医学的,足见其对兽医站的没齿痛恨与深度失望。然而,不管怎样,我们还是会在生病后选择去“兽医站”看病,尽管“大夫”们看我们的表情真的像是看一匹可怜的骆驼或者虚弱的绵羊,尽管我们在那一瞬间十分希望自己有像牦牛一样厚的、经折腾的皮肤和血管,尽管我们是那么恐惧那个叫做校医院、保健科或者医务室的地方,可是,我们对它却还有着那样千丝万缕的依赖。这是因为,作为1999年考上大学的我们,在很多大学里都是最后一届享受公费医疗的学生。

  从我们的师弟师妹们开始,能够用五毛钱买一瓶“快胃片”或者两毛钱买四包“黄连上清丸”的时代是一去不复返了!所以,我们——尤其是女生——对我们的“兽医站”既爱又恨,爱恨参半。大学里流传几个与“兽医站”有关的段子,每一段都是令听众哄堂大笑外加毛骨悚然的典范,记录于此,与大家共享。口腔溃疡与痔疮栓1999年冬天,没扛住济南的干燥空气,我患了口腔溃疡。吃饭的时候伸脖子瞪眼的,形状十分恐怖。坚持狂吃了两天的水果,未见改观,我决定去校医院找点维生素一类的东西吃。去之前翻翻钱包,有十元大钞安静地栖息,这令我感到底气十足。

  我就这样雄赳赳气昂昂地阔步走向了校医院,因为是中午,只有一个年轻的女大夫在值班。我推门的时候她正在打毛衣,专注的样子甚是好看。我是个喜欢看美女的人,看美女能令我心旷神怡。所以我的声音就变得温婉起来。我说:大夫,我口腔溃疡,想买瓶维生素片。美丽的女大夫头都不抬地说:公费医疗报销一部分之后每瓶是两毛钱,给零钱啊,我可没钱找给你。我倒抽一口冷气,试探着问:我只有十元的纸币,总不能让我买50瓶吧?那估计我这辈子都不会得口腔溃疡了!大夫“扑哧”笑出声来,终于肯抬头看看我。然后大夫很认真地看了看我的十元“大”钞,微微蹙一下眉头,思考良久。到我腿都快站酸了的时候,她那么认真地看着我说:要不,再给你两盒痔疮栓吧,正好十元钱!得!就这样,口腔溃疡的我,买回了两盒到目前为止都没用上的痔疮栓。并导致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很热心地问我身边的朋友:你有痔疮吗?需不需要痔疮栓?橡皮娃打针体育学院的训练馆里有一排咖啡色的橡皮娃,是学摔跤或跆拳道的学生训练用的器械。做成人的形状,有胳膊有腿,虽然粗糙,倒也憨态可掬。

  自从2000年某大二学生去医务室打过针之后,体育学院那年的元旦晚会就多了一个叫做“橡皮娃打针”的小品,演出后获得全体观众好评。小品是根据真实事件改变,剧本大致如下:那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天(背景音乐:喜儿唱“北风那个吹啊,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气氛凄凉),一个女生来到学校医务室,捂着厚重羽绒服,看样子属于感冒引起的发烧。大夫经诊断,决定为其打针。女生小心翼翼坐在凳子上。

  打针的是个女大夫(演员打扮成四十岁左右的模样,增加了小品的真实感),一边抽药水一边和另一位女大夫讨论孩子的学习成绩问题,讲到孩子成绩总是提不上去时,面部表情有隐约的担忧。女生看着大夫手里的针头,有点恐惧的表情,当她看到女大夫擎着一支针管向自己走来的时候,背景音乐突变,改成《鬼子进村》。女大夫给女生的臀部某区域消毒后,“噗嗤”一针捅了进去。女生“哎呀”一声惨叫,女大夫暴喝一声:叫什么叫,这么娇气!女生死死咬住嘴唇,脸部肌肉开始抽搐错位。接着,女大夫一边打针一边与另一位大夫继续聊着子女读书的话题,手中的针管在极其、极其缓慢地推进,长达三十秒后,女生有点崩溃的迹象,可是药水似乎没打进去多少。于是,女生试探着说了一句:大夫,能稍微快一点吗?女大夫剑眉倒竖,表情冷峻,显然对女生打断其交谈很是不满:我这不是怕你疼吗?打快了多疼啊,你受得了吗?说话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所剩药水一股脑推进女生肌肉中!女生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女大夫得意洋洋,外加一点悲天悯人道:早就告诉你打快了会疼嘛,怎么样,疼吧?人嘛,又不是橡皮娃,它打多快都不知道疼。

  女生挣扎许久,断断续续道:大夫……也没……您这么……快的啊……一瘸一拐走下舞台时,《白毛女》歌声又起:北风那个吹啊雪花那个飘……旁白响起:是啊,人嘛,又不是橡皮娃……看到这里,毛骨悚然。我的手背我做主再说说我自己吧。2002年冬天,我考研,压力太大,总是生病。跑到保健科打点滴,好像是“先锋6号”,那么大的一个瓶子,让我望而生畏。保健科里的设施真是相当现代化:打完吊针后还有像大医院里的那种小按铃,按一下就有护士来给你拔针头。我打点滴的时候得意忘形,听着MP3,看着时事政治手册,摇头晃脑。但是好景不长:点滴快打完的时候我按铃,居然没人理我!我看看里面残留的有限液体,把注射速度调到最慢,继续按铃,令人绝望的是:依然没有人理我!旁边打点滴的美眉说:姐姐你自己拔吧。我看看手上纵横的胶布,我偏不信这个邪,我按、我按、我继续按!

  可是,居然还是没有人理我!就在我绝望到真的打算自己拔针头的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呼啸着从远处跑到我的身边。

  是个女大夫,她迅速抬头看了看液体的多少(注意:其实这个时候液体还是不少的,还不到抢险的地步),然后果断地揪住那根细长的输液管(注意:此时手背上的胶布还没有揭开,大夫也压根不用手按住针孔上覆着的棉花团),“哧啦”一声,生生将针头连着胶布、棉花团从我的血管中拖出啊!鲜血四溅!就这样,那个晚上,我像祥林嫂一样,捧着我淤紫肿胀的手背挨个宿舍哭诉自己的悲惨遭遇。

  套用“动感地带”的一句广告词:我的手背我做主!兄弟姐妹们,在校医院里打点滴的时候一定要自己拔针头啊!体检趣事2003年3月,我们毕业体检。一大早没吃早饭跑到校医院,据说要查肝功,所以要抽血。有人晕血,前一天晚上就在宿舍里唉声叹气,好像要上战场。我也跟着唉声叹气——我不晕血,我就晕校医院那块鬼见愁的一亩三分地儿!不过,那天的遭遇没有让我受到什么皮肉之苦,只是笑到肚皮疼。能有这样的效果,我们宿舍老八功不可没。那是抽血的时候,每人一支贴了编号的小试管,我排第四个,老八第五。我们学校的大夫很是搞笑,他们把1号同学的血放进了2号同学的试管。出了这样的差池,我真为即将报废的那根试管感到可惜。可是令我惊讶的是:大夫们显然是对节省国有资产的原则深有体会——他们果断地将1号同学的血从2号试管倒回1号试管后,又将2号同学的血注入到2号试管内!我们看看2号同学惊讶的表情,可是他终究没有表示抗议。他只是拍拍1号同学的肩膀,由衷地说:哥们儿,我相信你没有肝炎。在我偷笑的时候,身后的老八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回头看她,她很哀伤地对我说:咱们学校的医生真不讲卫生。

  我边笑边点点头。还没说话,老八接着说:再怎么着,也该接点自来水冲冲那根试管再用啊!自来水?冲冲?我晕,我狂晕……我很庆幸,我们老八不是学医的……尾声就这样,我在我们“兽医站”的细心呵护下茁壮成长,身体免疫力与肌体抗击打能力都有了很大提高。我不吃水果味的钙片,也不吃脑黄金脑白金,可是我很健康。直到2003年,我大学毕业了,像许多同学那样,为了升职、为了加薪,渐渐出现失眠、贫血、慢性胃炎等疾病征兆。看着那些色彩各异的药片,突然间,在2004年的这个冬天,深深怀念大学“兽医站”里的大夫们。怀念她们永远给我们开最便宜有效的药片,打最便宜有效的药水。怀念那些刻骨铭心的年少时光。

  我以为毕业时我不会哭

  6月30日晚上,我坐在隔壁寝室里对老乡兼好友周坏坏说:明天毕业,但我不会哭。说这话的时候,我表情从容、云淡风轻。然而7月1日下午五点,当我们在兵荒马乱里办完离校手续,我站在艺术学院门口,抬头看写着校训的教学楼,我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间都没了声响。有淡淡的夕阳,一点点柔和地铺洒,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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