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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文学的散文 (4)

  在那艰难时世,草惊心,花溅泪!花园虽小,照样花开花落,春去秋来。陶渊明谪居时,“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李煜丧国,唱出了“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孤苦寡居的李清照,写下了“花自飘零水自流”,“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借花抒发心内的哀怨。陆游郁郁不得志,“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就连《红楼梦》里那个苦命的林黛玉,酸酸楚楚唱出《葬花吟》:“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杀葬花人……”

  花木纯真,花木无邪,世伪知贤,傅雷同古人一样,寄深情于花木。傅雷爱花,最爱月季。傅雷夫妇种了50多种月季。邻居称他们是“养花王”、“月季王”。

  月季,四季常开,为长春之花。怪不得宋朝诗人杨万里称她:“此花无日不春风。”北宋诗人张耒则声称:“月季只应天上物。”月季风姿绰约,花色淡雅,美而不妖,雍华而不娇。落落大方,亭亭玉立。

  傅雷爱月季,爱她的品格。他是淡泊的人,洁身自爱,视名利若浮云,视世俗如浮尘。

  傅雷做事,向来认认真真,一丝不苟。他种月季,用科学的方法来种。他在1966年1月4日写给傅聪的信中说:即便种月季,我也决不甘心以玩好为限,而是当做一门科学来研究;养病期间就做这方面的考据。”

  他种花,如同他写作,练字,摄影:他对自己的《约翰·克利斯朵夫》初译本不满意,居然推倒重来,花费几年时间重译这部一百多万字的文学巨著;

  他学书法,已经人到中年,然而一旦钻了进去,就坚持不懈,果真练出一手好字;

  他爱摄影,自冲自放,配药时一毫克都不差——尽管显影剂、定影剂并不要求像配药那么严格……

  他种月季,就研究月季的生长规律。他听说带鱼鳞、毛豆荚是月季的好肥料,就买了带鱼留下鳞,剥了毛豆留下荚,埋在花下。他听说,晚间嫁接效果好。入夜,他让夫人打着手电,在小花园里嫁接月季……

  傅雷爱花,当他横遭歹祸之际,月季也同遭厄运。

  那是阴霾的子夜——1966年8月30日夜11点多,一群挂着“红卫兵”袖套的人,涌进傅家小院,开始三天三夜的大抄家。

  下跪,低头,批斗……傅雷夫妇受尽人格凌辱。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有人“报告”,傅雷夫妇夤夜持灯在后花园不知干什么。那年月,“阶级斗争的弦绷得紧紧的,革命的警惕性提得高高的”,马上有人作如下“推理”:傅雷夫妇一定在后花园埋“变天账”!

  于是,月季花统统被连根拔掉,后花园被挖地三尺。一寸一寸土地被用篦子细细篦了一遍似的,查获的“战果”只不过是腥气冲天的带鱼鳞和已经腐烂的毛豆荚而已。

  傅雷夫妇无法忍受那非人的耻辱,9月3日凌晨,他们留下申明大义的遗书,双双吊死于卧室的落地钢窗。

  人亡花落。窗外,那傅雷夫妇精心耕耘的花圃,月季东倒西歪,萎了,枯了,死了。唉,傅雷夫妇“质本洁来还洁去,不教污淖陷渠沟”,他们“随花飞到天尽头”!

  历史终于翻过了最沉重的一页。

  1985年盛暑,“傅雷家书墨迹展”在北京图书馆展出。

  我徜徉其中,细细观看着傅雷家书手稿、傅雷著译手稿以及傅译各种版本。展品是那样的丰富,令人目不暇接——这些展品大部分来自幸存的“抄家物资”。

  我想,傅雷夫妇在天之灵倘若能够见到这样规模宏大的展览会,定会漾起笑容。然而,傅敏却怀着深深的遗憾之感说:“有一样东西没法展出,那就是我父亲种的花!”

  “泪眼问花花不语。”人亡难复生,花落不再开。傅敏之憾,永远无法弥补。

  忽然,我在展览会上,又看见那张熟悉的照片——傅雷夫妇在小花园里的合影,人含笑,花正盛!

  安息吧,可敬的园丁。

  我又重读《傅雷家书》。我发觉,在家书中,傅雷处处自比园丁。他把爱子傅聪比作“园丁以血泪灌溉出来的花果”。

  早在1954年9月4日,他便用园丁的口气,给傅聪写信:“我完全信任你,我多少年来播的种子,必有一日在你身上开花结果——我指的是一个德艺俱备,人格卓越的艺术家!”

  1961年6月27日,他在给儿媳——傅聪之妻的信中,也说:“孟德斯鸠的名言:‘树人如树木,若非善加栽培,必难欣欣向荣。’假如你想听取孟德斯鸠的忠言,成为一棵‘枝叶茂盛’的植物,那么这是开始自我修养的时候了。”在儿媳面前,傅雷也是一名忠于职守、勤勤恳恳的园丁呢。

  傅聪的成长道路虽有波折,但是他始终没有辜负园丁的期望。他身居异国,心爱祖国。他一次又一次地回国把充满诗意的琴声献给同胞。他成为中央音乐学院兼职教授,尽心尽力地为祖国培育音乐幼苗。他,真的如同园丁所企望的:“不愧为一个现代的中国艺术家,有赤诚的心,凛然的正义感,对一切真挚、纯洁、高尚、美好的事物都衷心热爱,我的教育终于开花结果。你的天赋禀资越来越有所发挥;你是对得起祖国的儿子!”

  在园丁的培养下,次子傅敏也成为一名“对得起祖国的儿子”。20多年来,傅敏在北京一所中学执教英语,培育了一批又一批祖国的花朵。他多次被评为学校的先进工作者。1984年,他被区里授予“优秀园丁”的光荣称号(全校只他一人)。多么有趣的巧合,傅敏也成了“优秀园丁”!

  傅雷爱花。如今,春满神州,花绣大地。这花,比傅雷夫妇合影中的花,更多,更美。

  哦,我写下这篇散文,算是一束刚刚采撷的月季花,献在爱花的傅雷的灵前。

  走进哈佛大学走进哈佛大学

  写作背景

  我先后7次去美国,写下三本关于美国的书,即《美国自由行》《星条旗下的生活》和《受伤的美国》。第一本写的是我漫游美国各地的见闻,第二本写的是我在美国生活的经历,第三本写美国的9.11事件。

  哈佛大学是美国最顶尖的大学,也是许多中国学子向往的圣地。我来到哈佛大学,写下我的见闻。我的目光关注着校园里的那座哈佛先生铜像,尤其是注视着已经被“粉丝”们摸得黄澄澄的发亮的右脚的皮鞋。这发亮的皮鞋,正是哈佛名声鼎沸的象征。哦,摸过哈佛铜像的右脚的家长们,差不多都要买一两件印有“Harvard”字样的纪念品带回家,以鼓励孩子们从小就立志向哈佛大学进军。

  散文《走进哈佛大学》,收入2009年1月天津教育出版社出版的《美国自由行》一书。

  对于我来说,哈佛大学可以用“如雷贯耳”来形容。正因为这样,这回来到美国东海岸的波士顿,第一目标便是哈佛大学。哈佛大学的主要校

  园区位于波士顿以西数公里的查尔斯河沿岸,从波士顿市中心搭乘地铁到Harvard Square站,十几分钟就可以直达哈佛大学。

  哈佛大学与麻省理工学院毗邻。如果说,哈佛大学相当于中国的北京大学,麻省理工学院便相当于中国的清华大学。很巧,北京大学也与清华大学比邻而立。

  哈佛大学很大,不光拥有众多的教学楼、实验室,那里还有好多条街道,商铺、咖啡吧、餐馆、书店林立,都属于哈佛大学范畴。在哈佛大学校园内,有公共汽车。从古老的校门进入哈佛大学,迎面便是一大片草坪,宁静而清新。红砖、红墙、红楼,与碧绿的草坪相辉映。在草坪之中,有好多棵苍劲而枝繁叶茂的大树,象征着哈佛大学有着悠久的历史。美国是一个历史短暂的国家,而哈佛大学创建于1636年,已经拥有三百七十多年的历史,在美国已经是很古老的学校了。阳光照在翠绿的草坪上。

  一棵大树之下,一个穿着T恤、趿着拖鞋的小伙子躺在树荫中,那脑袋斜靠着树干,双手捧着一本厚书,正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看着。突然,一只小松鼠在草坪上跳跳蹦蹦,一点也不怯生,奔到我跟前,被我的照相机的镜头“捕捉”。在哈佛大学的校园里,在一座很普通的办公楼前,我见到一尊铜像被众多的参观者团团围住。在美国,青铜雕像不少,但是像这样被许多“粉丝”包围的情景不多。在哈佛大学的毕业生之中,曾经有七位当选美国总统,二十九位获得诺贝尔奖金。然而,这尊铜像,既非出自哈佛大学的美国总统,也非诺贝尔奖金获得者中的哈佛大学校友,而是一位图书馆馆长。“粉丝”们对于这位图书馆馆长的崇敬,似乎远远超出了对于一位美国总统的热情。“粉丝”们排着队,逐个与这位图书馆馆长的铜像合影,然后用手摸一下他的右脚。

  我注意到,他的右脚的皮鞋,已经被“粉丝”们摸得黄澄澄的发亮,以求获得好运——如果摸脚者是年轻人,定然是希冀自己能够借此进入鼎鼎大名的哈佛大学;倘若摸脚的是年长者,则定然是祝愿自己的子女能够跨过哈佛大学的门槛。

  铜像的花岗岩基座上,刻着“John Harverd”,即约翰·哈佛。哦,原来是哈佛的铜像,怪不得引来这么多的“粉丝”。约翰·哈佛常常被误传为哈佛大学的创始人。其实,哈佛大学的前身是哈佛学院,而哈佛学院的前身叫剑桥学院——“Cambridge College”。

  1636年10月28日,马萨诸塞海湾殖民地议会通过决议,决定筹建一所像英国剑桥大学那样的高等学府,命名为剑桥学院。当时总共拨款400英镑。1638年,剑桥学院在马萨诸塞的剑桥正式开学,最初只有一名教师、九名学生!约翰·哈佛是英国清教牧师。所谓清教,是基督教新教中的极力主张改革一派。清教徒倡导虔敬、谦卑、严肃、诚实、勤勉和节俭,非常重视教育。在16世纪后期,英国曾经出现声势颇大的“清教运动”。但是,清教徒受到作为英国国教——基督教的排斥,清教徒纷纷出走海外。约翰·哈佛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来到北美洲,进入刚刚建立的剑桥学院,担任第一任图书馆馆长。

  1638年9月14日,哈佛病逝,他把自己的积蓄779英镑和400余册图书捐赠给了剑桥学院。对于建立不过两年的剑桥学院,这是一笔难得的捐助。翌年——1639年3月13日,马萨诸塞海湾殖民地议会通过决议,把这所学校命名为哈佛学院。1780年,改名为哈佛大学。经过三百多年的努力,哈佛学院发展为哈佛大学,从最初九个学生、一个教师发展到如今的拥有十个研究生院、四十多个系科、一百多个专业的大型院校。如今,哈佛大学以研究生为主,也包括本科生,正式注册有一万八千名学位候选人。此外,还有一万三千名非学位学生在哈佛大学扩展学院学习一门或更多的课程。哈佛大学的教职员工超过一万四千人,其中包括两千多教授和讲师。正因为这样,哈佛大学已经成了一座庞大的“哈佛城”,成为美国的知识精英荟萃之地。

  由于哈佛先生当年是第一任图书馆馆长,所以哈佛大学也特别重视图书馆的建设。如今,哈佛大学图书馆是美国最大的大学图书馆,藏书达一千多万册。在我看来,哈佛大学能够成为美国第一名牌大学,关键在于哈佛大学历任校长所坚持的“3A原则”,即学术自由、学术自治和学术中立(这三个原则英文词第一个字母均是A)。

  我不由得记起,我的母校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先生曾以“思想自由、兼容并包”八个字作为校训,与哈佛大学的“3A原则”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在哈佛大学的校徽上,用拉丁文写着“VERITAS” 字样,意为“真理”。哈佛大学校训的原文,也是用拉丁文写的,意为“以柏拉图为友,以亚里士多德为友,更要以真理为友”。崇尚真理,是哈佛大学的追求。 就学校的性质而言,哈佛大学并非公立学校,而是私立大学。

  哈佛大学的学费是昂贵的,每年的学费四万多美元一年(含生活费)。即便付得起这样的学费,也未必能够进入哈佛大学。哈佛大学坚持高标准的招生原则,保证了学生质量。对于从年收入低于四万美元家庭来的学生,哈佛大学提供读大学的全额费用,包括学费,生活费,甚至两个假期回家的路费,即使家庭年收入达到十六万美元,哈佛大学仍提供部分助学金——哈佛大学提供奖学金的原则,那就是择优而奖。正因为哈佛大学所挑选的是最优秀的学生,毕业之后大都被美国各大公司高薪聘用。

  哈佛大学的名声,也随之鹊起。哈佛大学正是在这样的良性循环之中,品牌效应愈发强烈。在哈佛大学的商场,我注意到,最畅销的是印有“Harvard”(哈佛)字样的T恤、球衣、帽子。摸过哈佛铜像的右脚的家长们,差不多都要买一两件印有“Harvard”字样的纪念品带回家,以鼓励孩子们从小就立志向哈佛大学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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